成蘭亭守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成老夫人心裏很不是滋味，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錯了？

  如果他不讓夜思天幫忙將這件事捅出來，祖母也不會被氣的生病，二叔也不會氣的閉院不出，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管這件事？

  “恩，水，要喝水。”

  成老夫人的聲音傳來，成蘭亭聞言連忙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床邊，一手輕扶著成老夫人一手將水杯湊到她的嘴邊，“祖母，喝水。”

  溫熱的水進入口中，順著喉處滑入，成老夫人感覺好了些，微睜開眼看著照顧著自己的成蘭亭：“蘭亭。”

  成蘭亭見她要起身，放下手裏的茶杯將人扶起：“祖母，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需不需叫大夫？”

  成老夫人輕輕搖頭，“我沒事，蘭亭，是不是嚇壞了？”

  看他一臉緊張的神情，成老夫人便有些心疼，自己的暈倒嚇著他了吧。

  成蘭亭低著頭，“恩，嚇壞了，祖母真的嚇壞了。”

  他從小沒有娘親，是祖母跟二嬸帶大的，在知道二嬸對他的別有用心以後，真正對他好的也隻剩下祖母跟爹了。若是祖母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想他是真的會恨死自己的。比起失去祖母，他寧願一個沒有成府血緣的孩子跟他搶成府的一切。

  成老夫人拉住成蘭亭的手，輕拍了拍，“放心吧，祖母沒那麽容易就出事的。祖母還要等著蘭亭娶妻生子呢，怎麽會有事呢。”

  成蘭亭抬頭，心裏還有些在意，自己是不是不該做這件事，“祖母，我知道二嬸的事情了。”

  成老夫人聞言麵色微變：“唉，家門不幸啊。”

  “祖母，這件事如果沒有被發現是不是更好一些？如果沒有被發現，至少你跟二叔都不會這麽生氣，你也不會被氣的生了病。”

  成老夫人微訝的看著成蘭亭，“怎麽會呢，蘭亭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這確實不是什麽好事情，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不能因為真相是醜陋的就拒絕知道真相。讓我生氣的是真相的本身，不是得知真相。”

  成老夫人握著成蘭亭的手，語重心長，“蘭亭，你要知道，醜陋的真相跟美麗的假相比較，還是前者更重要。因為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假相之中，更不能隻活在欺騙當中。”

  聽著成老夫人的話，成蘭亭點了點頭，“恩，我懂了。”

  想想前幾個月因為林氏肚子而受的憋屈，成老夫人心裏便覺得可笑又生氣，先前豪兒跟她說，讓她不要過份退讓時，她還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她是真的太過了。就因為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就壞了一個府的規矩，而她的態度也讓林氏更加猖狂，在府裏作威作福的。

  “唉，祖母老了。”也隻有老糊塗了才會讓林氏仗著她那個肚子對她無禮了，最可笑的是，那個孩子竟還不是成府的。

  成蘭亭反握住成老夫人的手，“方才祖母不是還說要看著我娶妻生子嗎？怎麽這會又說自己老了呢，祖母不老。”

  成老夫人搖手撫著成蘭亭的頭，“恩，祖母不老。”她也不能老，這個府裏現如今連個當家的女主子都沒有，她怎麽能老呢，她若是老了誰來管這一院子的事情。

  “蘭亭，去將你二叔叫過來，祖母有話要跟他說。”

  “好的。”

  片刻後

  成傑被喚了過來，成老夫人看著來人，“她是你明謀正娶的發妻，犯下了這樣的錯是留不得了。但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麽悄無生息的將人處置了，這麽做跟林府不好交待。你今日親自去一趟林府，跟林府的老爺夫人將這件事說明白，也算是告知他們一下。”

  成傑點頭：“是，母親。”

  成老夫人略帶心疼的看著成傑：“這件事是她不過婦道，你也不要太生氣，至於這正妻的位置待她的孝期過去了，你可以在院子裏挑個自己喜歡的做續弦就行了。”林氏是先前成老夫人看中，為成傑挑選的正妻，是以出了這樣的事情，成老夫人心裏對於成蘭亭也有些愧疚。

  成傑點頭，對於這件事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畢竟沒有一個男人在被戴綠帽子時不生氣。但要說傷心，成傑是半點傷心也沒有。

  林氏進成府已經十幾年了，早沒了年輕時的美貌，成傑也早就看厭煩了。加上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毀了他的命數，不是他的更好，他便更能心安理得的除掉，除了以後，他便就能開始平步青雲，步步升高了。

  “這件日後再說吧。”他院子裏的女人是不少，但就憑身份，地位以及外貌也沒有資格能做他正妻的，他要是再娶，自要再娶一個更好的。

  成老夫人聽他這般說，以為他心裏還是在意的，“那你便自己看著辦吧。”又想到前日林氏說的話，成老夫人看著成傑，想了良久，才又出聲道，“傑兒，你要不看看大夫？”

  “看大夫？”成傑一臉好奇的看著成老夫人，“看什麽大夫？兒子身體沒有不適啊？”

  成老夫人猶豫了半晌道，“你院子裏的人不少，林氏嫁於你也已經有十多年了，都沒有好消息。你看你要不……”

  “不用。”成傑算是明白了成老夫人的意思，一口回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隻要找了大夫便就是承認了他有問題。若是以前，他或許心裏也是介意的，即便是現在不願意看大夫，日後想法鬆動了也會想著看大夫，可是現在知道他命中本就注意無子無女了，他還去看什麽大夫，若真是生出孩子了，不就是破壞了他的命數嗎？

  “有沒有子嗣這都是命中注定的，若是命定有子，便是逃也逃不過去。若是命中注定沒有，就是求也求不來。”成傑說著起了身，“母親你的身子不適便多休息休息吧，我現在就去林府一趟。”

  想著那個賤人還活在成府中，他就覺得惡心，她多活一刻便他心裏就不快一刻。

  成老夫人以為是自己的引得成傑不開心了，“那行吧，你去了林府以後，有話好好說。”

  “母親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他若是真有的分寸，她也不必這麽擔心了。看著成傑離開，成老夫忍不住的歎了聲氣，這都是什麽糟心事啊，眼看著都要過年了沒一件開心的事。

  傍晚時分，成傑便回了成府跟成老夫人回稟去了林府後的情況，“林府二老知道這件事以後很是愧疚，表示教女無方，他們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林氏入府的那一天他們便就管不了了。現在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更沒有說話的餘地了，說是讓我們處理了。隻要求說，給她個體麵，對外宣稱是得了急病才去的。”

  成老夫人聽了點頭應聲：“對外自然是宣稱得了病的，這不光是給她的體麵也是成府的臉麵。依你看，什麽時候送她走呢。”

  “我現在回院去便送她走。”

  成老夫人聞言心微驚，他對林氏竟是一點夫妻情份也沒有了？多一天都留不得。

  心裏這般想著，成老夫人卻也不能為林氏多說什麽話，“行罷，她是你的妻，也該你來決定的。”

  成傑起了身，“行，那我就先回院子裏去了。”

  成老夫人點頭，“去吧。”

  陰冷潮濕的屋子裏，林氏雙手抱著身子縮在角落裏，屋子四周都被從外麵用木板釘住，一絲光亮也照不進來，林氏也不知道這會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了。

  腹中傳來的陣陣刺痛讓她越來越難以忍受，而雙腿間的濕潤讓她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怕是已經沒了。

  林氏苦苦一笑，別說是孩子了，她隻怕也活不久了。眼看著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成傑隻怕不會讓她活過年過了。

  這般想著，門被打開，外麵的光線瞬間將整個屋子都照亮。林氏一時不怎麽適合突如其來的亮光，抬手微捂著眼睛。透過指縫看清楚了來人。

  梨手裏執著一盞油燈， 領著兩個護院走了進來，進屋後反身關上了門。

  看著縮在角落裏的林氏，梨麵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夫人，怎麽隻是一天沒見你就變成這模樣了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裏還有平時的盛氣淩人，嘖嘖嘖，真是可憐。”

  林氏任憑梨嘲諷著，沒有半點的脾氣。

  梨說著走到林氏的麵前，剛一靠近就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惡臭血腥味，她嫌棄的抬手捂著口鼻，“真難聞！”

  林氏抬頭冷冷看著梨：“覺得難聞你可以出去。”

  “啪”

  梨衝著林氏抬手就是一個巴掌，“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麽模樣，居然還敢這樣跟我說話。”

  被打的林氏再次抬頭，“你也不必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你以為沒了我，二爺會扶你做妻？”

  梨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誰都知道在這個院子裏二爺是最喜歡我的，要不然你那時候也不會拿我開刀了，不是嗎？”

  “是，這個院子裏二爺確實是最喜歡你，但是二爺最愛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林氏淡淡道，“他最愛的是他自己，你以為他跟大爺一般情深義重？他不管做什麽，考慮的隻有他自己，就你一個被買進院子裏的孤女，這樣的身份能幫給他帶來什麽好處？當個玩物就夠了，正妻的位置，你不配。”

  林氏的話完全激怒了梨，她將蠟燭扔給身後的護院，一手抓著林氏的頭發一手狂煽著她的臉，“我不配，你配？也不瞧瞧你現在什麽樣子，居然還敢跟我說這樣的話，今日我就讓你知道我配不配！”

  梨身後的兩個護院見林氏的臉不一會兒就被煽的紅腫起來，嘴角也滲出血跡來，隻是梨還是沒打算停下，相互看了一眼，原來女人發起狠來也挺嚇人的。

  梨打的自己的手都麻了才停了下來，隻是心裏的怒意還是沒有消散：“不管我配不配，我至少還有機會，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你覺得你還能走出這個屋子？你做出這般事情，壞了二爺的臉麵，就等著死吧。”

  林氏雙頰生痛，瞪看著一副小人得誌模樣的梨忍不住出言相戳道，“死就死吧，反正跟著二爺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也沒個指望，就這麽熬著日子也是難過。我以前好歹還是正經的夫人，比起你們這些小妾跟通房日子還好過一些。你呢，一個妾，一個沒孩子的妾。再過兩年，年紀大了，美貌沒了，你看二爺還看不看得到的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梨瞪著林氏。

  林氏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入府十幾年都未有喜，你以為為什麽二爺一院子的小妾跟通房，為什麽沒一個有過孩子？你又以為，我為企麽一找其他的男人就有了？”

  梨的雙眼瞪的越來越大，院子裏的人都隻知道，林氏不守婦道在外麵養了個男人，做下苟且之事還懷了孩子。可是二爺……

  林氏看著梨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心裏很是痛快，她不痛快也不能讓她舒服了，“我是活不了了，可容顏易老，你再過幾年便要過上獨守空房，活寡婦的日子好。一個不受寵的小妾，到時候隻怕也隻能給二爺新納的小妾們做奴婢了。一個小妾的位置都坐不了幾年還妄想做正妻？哈哈！”

  見林氏笑的得意，梨心裏怒火中燒，“你給我閉嘴！再笑，再笑我撕爛你的嘴！”

  “撕啊，就算你撕了我的嘴，你以後也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孩子的妾扶妻，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林氏越說越得意，越得意笑的越是厲害。

  “我，我殺了你！”梨氣的便上前一把握住了林氏的脖子，用盡的掐著，“我讓你說，我讓你說！”

  身後兩個護院驚慌的相看一眼，這，這怎麽說著說著就又上手了？

  林氏被掐著脖子，呼吸有些困難，可仍是不住口的逞著口舌之快，“想想你們這一院子的女人，以後是真的可憐，跟著一個沒種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你住嘴！”梨氣的手下力道又加大了些，“你給我住嘴！再不住嘴，我就真的掐死你了！”

  “砰！”

  門從外麵被踢開，門撞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