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琳看到沉翦有些憂鬱的表情，立刻改口說：“不過也沒關係啦，多適應適應也許就可以了呢。”

  沉翦愣了愣，無奈地說：“算啦，我們下去吧，今晚想吃什麽？”

  琪琳想了想說：“去買一碗白粥吧，別的我不想吃。”

  兩人下樓後，看到葛小倫正一個人坐在樓梯口上抽煙，琪琳走過去不悅地說：“葛小倫，你怎麽回事，在這裏抽煙？你什麽時候有的煙癮？”

  葛小倫的臉色不太好，歎著氣說：“我這就掐了。”

  “怎麽，薔薇沒跟你在一起嗎？”沉翦問。

  葛小倫搖了搖頭：“她去看涼冰了，涼冰就為她擋過一次傷害，她就這麽在意她。可我都為她付出了那麽多，為什麽她就不愛我呢？”

  琪琳安慰他說：“她不是不愛你，因為涼冰隻是個普通人，薔薇在自責罷了。”

  “你不會是在為這個難受吧？”沉翦問他。

  葛小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全是，我家裏給我來電話了，讓我回去……”

  琪琳愣了下，問：“回去幹什麽？”

  葛小倫說：“結婚，生孩子。”

  “我去……”沉翦不解地問：“為什麽要突然說結婚？”

  葛小倫說：“怕我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就像讓我起碼留個後唄。”

  “你沒跟他們解釋嗎？”琪琳問。

  他說：“當然解釋過了，我說我沒那麽容易死。但是我爸媽不信，還因為這個吵了起來，我想我還是得回去把話說清楚一點兒。”

  沉翦聽到這裏之後，他記得葛小倫的家境跟自己比起來還要差上一些，地區也比自己的老家更偏僻，所以那邊老人們的思想還比較落後。

  “琪琳，我覺得我也要回去一趟，”沉翦扭頭對琪琳說。

  “你也要結婚？”琪琳故意皺眉問。

  “別鬧，我回去是因為……”說到這裏，沉翦突然停下來了。自己家裏的情況隻有自己清楚，但是琪琳不清楚，如果說出來的話，琪琳會怎麽看待自己的家庭？

  “因為什麽？”琪琳奇怪地問道，沉翦說話從來沒有過吞吞吐吐的。

  沉翦低下頭說：“就是有一些原因……我媽她……不想讓我來這裏。”

  琪琳皺著眉頭問：“什麽？不想讓你來哪裏？”

  “雄兵連，”沉翦回答說，“她說怕我死在戰場上，就想讓我在家裏呆著。”

  “就這些嗎？”琪琳不解地問，“這很正常啊，我媽也不想讓我進入雄兵連，還是我父親極力爭取的，才改變了我老媽的想法。”

  沉翦心有芥蒂地看了一眼葛小倫，葛小倫聳了聳肩，識趣地走開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很……不好說，上次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有一段兒時間都是悶悶不樂的，就是因為我跟我媽吵起來了，”沉翦有些尷尬地對琪琳說道。

  琪琳試著安慰他說：“就是因為她不想讓你上戰場嗎，其實大可不必的，你媽媽也隻是擔心你罷了。”

  沉翦搖頭說：“不是，她……就我家的情況，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

  沉翦吞吞吐吐地說著：“我不想說。”

  琪琳也很疑惑：“為什麽，有難言之隱？”

  沉翦歎了口氣說：“我跟你從小生活的地方不一樣，我們那裏……在我十歲那年才通上自來水，信息落後，人們素質低下，其中家庭暴力很常見。”

  “家庭暴力？你難道遭受過家庭暴力？”琪琳漸漸猜出了一些。

  “可能算是吧，”沉翦低下頭說，“有很多次我在睡夢中被吵醒，耳邊環繞的是父母的吵鬧聲和摔東西的聲音，那是我從小內心深處的恐懼。直到現在也是如此。我回去的那一天，我爸媽因為我加入雄兵連這件事大吵一架，我媽罵我爸犯渾。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

  琪琳沒想到沉翦有過這樣的經曆，她一時有些無從作答。

  “我媽有幾次在我麵前，指著我爸的鼻子罵他，我就在那聽著。其實我已經習慣了，但我上大學的那一天，我爸媽送我到學校因為一點兒小事兒便吵了起來，引得一群人圍觀。有那麽幾個月，我出門都不敢不戴口罩。還有一次，村裏有人結婚，我爸想要去隨禮，但是兜裏的錢都給我交學費了，沒錢就想向我媽要，我媽不給，兩人甚至扭打起來，我爸生氣地走出了家門。那時候我正在寫作業，突然有一塊兒磚頭從屋外飛進來，直接打碎了玻璃砸到了麵前，將作業本連帶桌子砸爛……”沉翦麵無表情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好像複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但是琪琳卻能感覺到，他非常的難過。

  “抱歉，我不知道你身邊會發生這樣的事，”琪琳兩隻手輕輕抓住他的胳膊說。

  “在我上六年級那年，我在家裏的門市上寫作業，我媽看我的字寫得不好看，把我的作業本撕了，讓我重寫。我不想寫，我媽就把我的語文書撕爛了，還給了我兩個耳光。當時還有一個人在旁邊看著，就是我一個發小的父親，我沒有看清楚他當時的表情，也許是不敢去看，不過我想一定是一個嘲笑的表情。就在第二天的時候，我的那個發小看到我騎車放學回家，跑到車後麵笑著喊：又撕書了沒！引得周圍人好奇的目光看向了我們兩個，我幾乎是發瘋一般地逃離了那裏……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找他玩過，因為不敢。”沉翦繼續回想著自己以前的事情，

  “在我上高一那年，我第一次接觸了智能手機這個東西，偷偷攢錢買了一部。被我媽知道後，追來學校，在班裏就給我砸了，她覺得這是為我好。從小到大我在學校裏都沒有受過什麽欺負，但也沒有仗著自己練過什麽功夫就去欺負別人，每一次在學校裏和別人發生爭執，在我媽眼裏錯的肯定是我，挨打了是活該，被打了也是活該，你不招惹別人，別人怎麽會無故的來欺負你？但是我們那時候隻是一群小孩兒而已，欺負別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許隻是看著他比自己矮就去欺負他，或許隻是因為對方老實就去羞辱他。說起來我得感謝我的師兄，每次被欺負，隻有他們會安慰我，才不至於讓我的性格走向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