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是誰(七)
作者:平生未知寒      更新:2020-07-31 23:11      字數:3723
  來到這裏的修行者都是真正的天才,他們年輕而且天賦夠高,最為重要的,還是他們的運氣也不錯。

  進入皇城的修行者裏,絕對不是現在這些人的境界最高,但他們絕對是最年輕的,而且是更出色的。

  梁照在這批年輕天才裏,出彩程度,幾乎可以排到前三。

  所以當他走到那座廣場上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無一例外。

  不管怎麽說,他是第一個踏入廣場的修行者,光是這一點,他就要超出旁人很多。

  蘇宿有些怪異的看了一眼顧泯,在這裏,和梁照交集最多的,當然是顧泯。

  看著自己的敵手走了上去,你沒有什麽表示?

  這是蘇宿內心裏最為真實的活動。

  顧泯沒這個想法。

  他和其他人一樣,看著梁照。

  梁照走上了廣場,站在原地停了半刻鍾,然後緩緩朝著玉石階走去。

  他走得很慢,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是不想快,隻是快不了。

  這是寧啟皇帝真正陵墓裏的最後一段路程,沒理由會簡單就跨過去。

  雖然緩慢,但梁照卻沒有停下,因此一段時間之後,他便快要來到那廣場的中央。

  就在這個時候,其餘修行者朝著廣場走去。

  誰能第一個來到那座大殿裏,誰就多一分得到傳承的可能。

  梁照第一個前行,他們沒有說什麽,是因為誰都想要看看這廣場裏有沒有機關和布置,但這個時候,已經證明了這廣場裏雖說有些布置,但是並不是狂風暴雨,因此他們當然要跟上。

  誰也不願意慢太多。

  北陵劍府的那幾個劍修踏上廣場,身子一僵,幾個人對視一眼,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他們想要邁動雙腳,卻發現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就連提起來都十分困難,他們咬牙,用了很長時間,才朝著前麵走了一步。

  幾個少年都走得很費力,但澈粟卻好像要輕鬆一些,他臉色蒼白,看著前方的大殿,心想這廣場裏就有這麽困難,要是之後到了石階上,又會怎麽樣?

  想著這事,他不禁苦笑,但腳下卻是不停,很快便越過幾位同門師兄弟,來到了梁照身後。

  不多時,戴著草帽的謝頂也來到廣場上。

  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下場的,就隻有顧泯三人和忘塵寺知禪了。

  他們四個人,在遠處看著。

  蘇宿瞥了顧泯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小顧,是不是有什麽捷徑?”

  蘇宿的想法向來天馬行空,這次開口詢問卻是有些意思,畢竟依著他來看,顧泯大寧皇族的身份沒假,既然是後人,怎麽都有些便利的地方。

  顧泯卻是皺眉道:“我覺得從這裏飛到大殿前就是捷徑。”

  蘇宿狐疑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家裏世世代代都有一本手劄,對此事有過記述。”

  蘇宿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有辦法,好,讓我來試試。”

  說著話,蘇宿迫不及待的就朝著大殿掠去,隻是當他身形掠到廣場上空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威壓朝著他壓迫而來,他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瞬間便從半空跌落,重重的摔到廣場上。

  顧泯忍住笑意,臉色怪異的說道:“看起來這個辦法,還行不通。”

  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沒想到你還是個這樣的人。”

  顧泯沒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知禪。

  知禪也同時轉頭,和顧泯對視。

  兩人對視一眼,都十分默契的把視線移開。

  知禪雙手合十,不再猶豫,走向了廣場,隻是顧泯注意到,他的鞋子卻是留在了原地。

  他赤腳走去,是因為表達自己的虔誠?

  顧泯說道:“好了好了,該走了。”

  柳邑微微點頭,跟著他走向廣場。

  踏上廣場,首當其衝,顧泯便覺得整個人被人用大錘給狠狠捶打了一次身軀,那是一種劇痛,讓他幾乎都站不住。

  顧泯的臉色瞬間蒼白,但在片刻之後,他便挺直了腰,看向前方,費力的抬起腿,朝著前麵走去。

  看別人前行感覺不到什麽,隻有自己親身經曆的時候才知道可怕,就好像是現在,顧泯才清楚,這廣場上環繞著一股無形的威壓,那威壓就像是一座大山壓著他,讓他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好像有千斤重,想要前行一步,隻怕要花費的努力,比平日裏前行一萬步還要難無數倍。

  那股威壓其實也說不上什麽特殊,反正就是讓前行困難。

  看著那座大殿走了數步之後,顧泯渾身早已經濕透了,一生汗水順著身軀流淌,在地麵留下了一灘汗漬。

  汗水在額頭上滾落,有些順著臉頰流淌,讓眼睛都很難睜開。

  而且每走一步,下一步需要耗費的力氣就要成倍增長,這是真正對於身軀的淬煉,無關境界,隻看身軀的堅韌程度和心誌是否堅定。

  顧泯深吸一口氣,大口喘著粗氣,咬牙前行,和他一樣在廣場上的修行者也是如此,緩緩前行的時候,也隨時在被折磨。

  終於,有個修行者撐不住了。

  他在顧泯前麵,大概在廣場的中心處,他朝著前麵邁出一步的時候,腳下一軟,整個人就栽倒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

  他倒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不遠處的修行者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個修行者倒下去之後,腦袋上出現了裂痕,有白色的紅色的混雜流出。

  就像是一個摔碎的西瓜!

  原來這倒下去不僅僅是倒下去,還得付出性命。

  這代價實在是不小。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便已經有些堅持不住的修行者如喪考妣,他們想要倒回去,但是卻沒有信心能走出這片廣場。

  繼續向前走,又是實打實的一定會死。

  幾個修行者臉色難看,進退兩難。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修行者眼前一黑,就在原地倒了下去。

  一模一樣,和之前那個修行者一模一樣,他倒下去之後,腦袋便裂開了。

  死了。

  就這樣死了。

  顧泯在這個時候,也來到了之前那個倒下的修行者身側,看著他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修行一途,實際上也是相當殘酷,有許多人都是在前行的時候死在了某個境界,身死道消雖說隻有短短四個字,但是其中的意味,並不簡單。

  顧泯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不過這一次讓他很直觀的感受到了,修行者的性命,其實也沒有那麽珍貴。

  收斂心神,顧泯不再胡亂去想,繼續前行,之後連續超過了幾個修行者之後,身前是劍府的那幾個劍修。

  那幾個劍修同樣是臉色蒼白,雙腿打顫,看起來也堅持不了多久。

  顧泯不禁想著,要是這幾個劍修死在這裏,整個北陵劍道的年輕一代,怕是就要凋零一大半了。

  越過這幾個人,澈粟便在不遠處。

  他距離石階已經不遠,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大口的喘著氣。

  顧泯看著他,還是好心提點了一句,“都到這裏了,不如去石階前,多堅持一會兒,對修行有好處。”

  澈粟仰起頭,這位北邊大應王朝的皇族少年,看著明顯狀態比他好很多的顧泯,咬著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同樣都是第四境,可這第四境的高下之分,實在是也不小。

  片刻之後,顧泯越過他,此刻身前便隻剩下四個人,戴著草帽的謝頂,以及在他前麵的知禪和梁照。

  這三人在第四境裏,是毫無疑問的最強幾人。

  當然這個榜單裏也要包括顧泯蘇宿以及柳邑和江潮。

  一個廣場,並不算多大,但是梁照也花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走到終點,走到終點之後,梁照的渾身早已經濕透,就像是剛剛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

  他站在玉石階之前,知道這之後會是更為嚴峻的考驗,所以驕傲如他,也不得不停下來換氣修整。

  就在他修整的當口,身後的謝頂來了。

  這個常年戴著一頂綠油油草帽的少年,皮膚有些黝黑,看著根本不像是個修行者,反倒是像個田間除草的老農。

  謝頂站在他身側不遠,同樣是看著那玉石階,沒有立即踏上去。

  知禪是第三個來的,他赤腳向前,來到這裏之後,一雙腳早已經發紅,看著就像是一朵紅蓮。

  在他身後,離得最近的是顧泯,不過也還有數丈的距離,這是因為顧泯下場下得遲一些,若是他早一些進入場間,此刻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柳邑始終在顧泯身後一丈左右,不會跟上他,也不會落下。

  至於在柳邑身後的蘇宿,是全場最為輕鬆的一個人。

  他不是真的輕鬆,隻是臉上一點認真的表情都沒有,他看著還是那麽吊兒郎當,即便是汗如雨下,他還能咧嘴笑出聲來。

  這等沒心沒肺之人,在修行界裏,的確也是罕見。

  一刻鍾之後,顧泯來到石階前,梁照已經調息好了。

  這是一個時間差,如果顧泯想要跟著梁照一起登石階,那麽他的狀態會是遠遠不如梁照的,可要是不一起,又要落在人後。

  其實顧泯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梁照沒有那麽容易能夠分出勝負,那麽為什麽還要在外麵看這麽久才進入場間呢?

  要是來問蘇宿,後者肯定就要說,這他娘的當然是裝!

  但顧泯自然有其他的考慮。

  他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心裏的不安讓他選擇了沒那麽急著去走。

  梁照看著顧泯,發出邀請,“來比一比?”

  他和顧泯最近的一次較量是不分伯仲,好在也算是將他前兩次都戰敗的事情給淡化了一些。

  但梁照想要勝過顧泯已經是他心裏的一個莫大願望,不可能輕易改變。

  顧泯喘著粗氣,還是毫不留情的拒絕。

  無論怎麽說,他都不願意和梁照比試。

  梁照微微蹙眉,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不解。

  稍微停頓,第一個前行的人,不是梁照,而是知禪。

  他一腳踏在玉石階上,整個人瞬間前傾,仿佛這玉石階有吸力要將他緊緊拉過去。

  一道佛光閃過,數朵蓮花在這裏出現。

  在知禪和這玉石階的中央,一朵朵潔白的蓮花綻放,將知禪暫時撐住。

  ——

  昨天那章應該是六,不過給打成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