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過後的狀元樓雖然經曆過短暫的爆火，但現如今生意卻大不如前，簡直可以稱得上蕭條，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都絲毫不為過。

  盡管掌櫃的已經把牌匾換回了舞花樓，但還是沒人來，往常的才子佳人公子哥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好像忘了有這麽一處所在一樣。

  剛開始的幾天，店小二賣力的站在門口招攬著客人，但見到收效甚微之後，也歇了發財的美夢，倚在門框上麵打起瞌睡來。

  櫃台裏麵，賬房先生正在跟掌櫃的報賬，其實是在借著報賬訴說擔憂。

  “掌櫃的，連續半個月沒有生意了，在這麽下去，咱們恐怕就要被換下去了。”

  他說的不是關門，而是換下去。

  沒錯，舞花樓是皇帝私下設立的產業，這裏的人借著做生意，來幫皇帝收集情報，盈利並非第一目的。

  正因如此，形勢才更加急迫，一個收集情報的地方，仗著人來人往才占盡優勢好收集情報，現在倒好，沒人來了，那還怎麽收集情報？

  掌櫃的也是愁眉苦臉，沉思之中眼角餘光瞥見了櫃台背後供奉的那枚銅錢，心中一動，都說小公主是長安小財神，供奉她從財神錢袋裏賜下的銅錢，必定生意興隆。

  最近幾日似乎忘記了燒香供奉，真是失策，雖然自己這個酒樓不以盈利為目的，但人氣跟盈利脫不開關係的。

  想到這裏，掌櫃的快步走向了後宅。

  “掌櫃的，還沒報完賬呢？您幹什麽去？”賬房伸手喊道。

  片刻之後，酒樓掌櫃拿著一把香燭出來了，恭敬虔誠的焚香祭拜著那枚銅錢。

  賬房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掌櫃的，您這不是緣木求魚嘛，都這時候了，應該想想主意召來生意才對，拜這枚死物有什麽用？”

  “別胡說，這是小公主賜下的寶貝，可是財神爺賜福。”掌櫃的嗬斥道。

  “什麽財神爺，都是百姓傳說罷了，要是真的有用，咱們生意早就好了。

  而且小的說句不敬的話，咱們酒樓生意蕭條，有一半原因就是這位公主殿下，兩次在此大打出手，差點拆了酒樓不說，最後直接把狀元樓的客人嚇跑完了……”

  “夠了，小公主殿下豈是我等能夠置喙的？

  要麽你隨我來供奉一下，要麽你就好好算你的賬，恁的多嘴。”

  ……得，我還是算賬吧，就不該招惹你，過幾天你被換掉了別賴我，我這個賬房到哪裏都能算賬。

  “這狀元樓怎麽給改回舞花樓了？真是晦氣，咱們可是衝著狀元這塊招牌來的。”狀元樓前，幾個師兄弟緩步走來，崔灝指著招牌說道。

  門口小兒立時被吵醒，隨意瞥了一眼說話之人。

  當他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的時候，差點直接摔倒，立馬從迷糊中驚醒，隨後連滾帶爬的跑進了酒樓，以最快的速度關上了酒樓的大門，並且從裏麵給上了門閂。

  這一幕讓杜家一行人傻眼，什麽情況？

  “小師妹，你不是說，這是自家的生意嗎？

  那個店小二好像是故意關門不讓我們進去的，有這麽不歡迎自家人的酒樓嗎？”崔灝問道。

  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了小萱萱。

  小萱萱也納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呀，難道是換老板了？

  正在虔誠禱告的掌櫃的聽到動靜，不滿的朝著店小二訓斥道：“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你關門做什麽？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指著門外壓低了聲音結結巴巴道：“她、她……又來了……”

  “誰人來了讓你嚇成這樣？這麽沒出息，好好說話！”

  “拆房子的小公主，她又帶著一批人來了……”

  “什麽？

  哈哈哈哈，好好好，果然靈驗，我剛剛禱告幾句，就把小財神給盼來了，這是財神爺顯靈了……

  不對，你這魂淡，小公主乃是貴客，長安的小財神，請都請不來的，你怎麽給關外麵了？惹來小公主生氣，我扒了你的皮！

  快點開門迎客，通知後廚做一桌最拿手的好菜招待著。”

  掌櫃的罵完店小二，親自小跑著過去開門迎客。

  門外幾人麵麵相覷了一陣，狄仁傑提議說：“要不咱們換一家好了。”

  幾人掉頭正要走，掌櫃的迎了出來，“別走別走，小公主殿下跟幾位公子大駕光臨，小店日思夜想殷切期盼，可算把諸位盼來了，快快裏麵請，我已經讓人準備最好的酒菜了。”

  嗯？？？

  眾師兄弟再次麵麵相覷起來，搞什麽名堂？

  常百草小聲說道：“剛剛來的時候關門不歡迎，現在過了一會兒又說殷切期盼，莫不是有詐？

  你們這是在裏麵準備好了蒙汗藥，就等我們上門下藥吧？”

  嘎！掌櫃的笑容頓時僵在理臉上，這話從何說起？

  “諸位小公子千萬別誤會，是店小二不懂事，以為諸位還是來打架的，所以關了門怠慢了，小的已經訓斥過他。

  這是自家的買賣，大家可一定不要多想……”掌櫃的都快哭了，這要是走了這群財神爺，回去非把店小二油炸了不可。

  狄仁傑走出來說道：“老四你是水滸傳聽多了，別疑神疑鬼的，咱們今天就是為這酒樓來的，走吧進去看看。”

  掌櫃的千恩萬謝的將眾人迎了進去，幾人這次沒有上二樓，而是直接在一樓大廳要了張大圓桌坐了下來。

  環視四周，一片破敗的景象，角落的桌子上甚至都落了一層灰塵，可見很多天沒生意了。

  “掌櫃的，過來我們有話問你。”崔灝朝著掌櫃的招手。

  酒樓掌櫃一臉諂媚的跑了過來，“公子有何事吩咐？”

  小萱萱撇了撇嘴說道：“分明你是一副苦瓜臉，就不用再掩飾窘境了，你強顏歡笑給我們看的樣子真醜，我怕一會兒吃不下飯。”

  額……

  掌櫃的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小公主這嘴巴真狠，一點麵子不給留呀，好歹我年輕的時候也曾英俊瀟灑，老了老了被說醜？太打擊人了。

  眼珠一轉，掌櫃的計上心來，幹脆將計就計，直接哭求道：“小公主慧眼明鑒，您再不來救救這酒樓，小的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我們終日勤懇供奉您賞的財神銅幣，就是盼著您這位小財神給指條明路，酒樓可是咱們自家的產業，要是砸在小的手裏，恐怕、恐怕……”

  “小師妹，掌櫃的哭得好可憐，太招人同情了，你就幫幫他吧。”常百草忍不住說道。

  “是啊小師妹……”寒月明幫腔道。

  狄仁傑笑而不語，崔灝不解的問道：“原來這酒樓是杜家的產業？我以前在商會跟師娘學過一年，我怎麽不知道這處？

  你是哪個掌櫃的手下？”

  嘎！舞花樓掌櫃的哭聲戛然而止，滿臉幽怨的看向了崔灝，我剛把氣氛烘上來，你這不是拆台嘛。

  “怎麽？難不成你直屬二掌櫃？或者是大掌櫃？”崔灝追問道。

  什麽大掌櫃二掌櫃？我根本就不是杜家商會的人好不好，這個問題我怎麽回答你？

  無奈之下他隻能看向了小萱萱，自己直屬百騎司情報機構，這怎麽敢泄露？

  小萱萱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三師兄別逼問他了，他不敢說的，這是皇室的產業。”

  “呀，小師妹你笑了，你終於笑了！從你回來到現在你終於笑了。

  三師兄快點再逼問一下，弄不好還能讓小師妹再笑一陣子呢。”常百草驚喜道。

  噗……酒樓掌櫃的差點吐血，這什麽話呀？鬧了半天把我當小公主的開心果了？

  我可是、我……算了，看在小公主麵上，我承認心中是願意的。

  狄仁傑拉住了崔灝，朝著酒樓掌櫃開口說道：“我們今天除了來飲宴慶祝之外，就是聽說你這裏生意不好，專門幫忙的，特別是我家小師妹。”

  “真的嗎？那太好了，屬下多謝各位公子，多謝小公主殿下惦念，不知有何良策可以讓這酒樓起死回生？”

  所有人都看向了小萱萱。

  小萱萱古怪的掃視了一圈，兩手一攤說道：“你們都看我做什麽？我心情不好得用美食醫治一下才行。

  至於做生意嘛，暫時顧不上，你們集思廣益不用管我。”

  “小公主殿下，誰都知道您是長安小財神，說到做生意，您隨便一個主意小的恐怕都受用不盡，您可一定不能撒手不管呀！”掌櫃的哭求道。

  寒月明小聲提醒道：“掌櫃的，快點上好吃的呀，有道是吃人嘴短，小師妹怎麽可能白吃你的好吃的？”

  “對對對，多謝公子提醒，我這就親自去上菜。”掌櫃的一溜煙跑向了後廚。

  小萱萱白了寒月明一眼，“三師兄，你敢故意坑我？”

  “沒，這怎麽是坑呢？分明是讓這個千載難逢的露臉機會讓給了小師妹你。”寒月明連忙解釋道。

  “不用客氣，你別讓我，小妹我自知才疏學淺，看三師兄露臉。”

  我、我……寒月明直撓頭，自己沉心學醫跟治學，最不精通的就是經商了。

  眾人哈哈大笑，狄仁傑幫忙解圍說道：“來之前我想了一個主意，既然今天小師妹不宜勞累，那就試試我的法子好了。

  如果我的不奏效，小師妹再出手不遲。”

  “佩服，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先不說主意如何，單你說話的巧妙，小弟拍馬難及……”寒月明拱手稱讚。

  常百草拉了拉寒月明提醒道：“二師兄你不會說話別說了，一會兒要是再說錯，小師妹怕是要給你下藥了。”

  寒月明：……

  “菜來了，廚子做了六道拿手好菜，另外還特意給準備了四份點心……”掌櫃的帶著小兒端菜上來。

  狄仁傑拉住了掌櫃的問道：“還記得當初我們在狀元樓裏進行的一場論辯嗎？”

  “當然，那場論辯可稱得上精彩絕倫，各位妙語頻出，別說是當日參與的才俊，就是屬下這些端盤子伺候的下人都覺得受益匪淺……”

  掌櫃的正想阿諛一番，卻被狄仁傑打斷道：“你有讓人記錄在冊吧？”

  啊？掌櫃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頓時止住，連忙搖頭：“沒沒沒，小的就是給開酒樓做生意的，跟文人雅客不沾邊，怎麽會記錄那些？”

  “你如果再說謊，我們可撒手不管了，別以為我們年紀小就這麽膽大的騙我們，大家誰都能看出來你在說謊。”小萱萱吃著點心拆穿道。

  “啊？沒，小的騙誰也不可能……”

  “四師兄，你說說看他有沒有說謊。”小萱萱點將道。

  常百草自信的看著那掌櫃的說道：“你說話的時候眼光總往賬房那裏瞟，還有你的笑容太勉強了，不是真心的笑容都挺不住兩個呼吸，還有你搶答的太快……”

  嘟嘟嘟，常百草一口氣指出了掌櫃的七處明顯失誤，直接把掌櫃的剖析的明明白白，連忙開口求饒，實在裝不下去了。

  狄仁傑笑著說道：“我等都是上過太極殿見過陛下的，當日陛下曾說過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看過我們的辯論內容，覺得十分精彩。

  彼時我尚且疑惑，我們當日激戰正酣，誰都忘了要記錄留存，陛下最多隻可能口述，不能完全還原辯論內容吧。

  今日方才知道，原來是掌櫃的你心細，對是不對？”

  酒樓掌櫃苦笑點頭：“小公子慧眼，在下佩服，的確是、是我無心插聊……”

  在座的都看明白了，狄仁傑給酒樓留著麵子呢，說成是他心細，而不點破是他在記錄情報的時候記錄下來的。

  也就故意隱瞞了情報機構的事情，畢竟皇帝設立情報機構收集別人聊天內容，這些事情不太光彩。

  狄仁傑按住掌櫃的手說道：“你不用害怕，你這酒樓落寞，有我們的原因。

  不過我有個辦法讓你們更進一步，解決之法就要落在那份論辯記錄上。”

  “啊？還請小公子不吝賜教，在下跟酒樓同仁感激不盡。”掌櫃的恭敬拜道。

  狄仁傑解釋道：“這份論辯記錄連陛下都親口稱讚，事後朝廷很多大臣都在打聽詢問。

  你何不直接將之印刷成冊在酒樓兜售，或者挑選其中精彩部分製成長卷懸掛作為酒樓裝飾，這樣一來，文人墨客必將被吸引過來，到時你的生意何愁不火？”

  小萱萱伸出一根手指補充道：“隻設一冊作為大獎，每年在酒樓消費最多者可得全冊，其餘人隻能觀看裝飾的隻言片語。”

  妙，實在是妙！

  所有人都對小萱萱豎起了大拇指，如果說狄仁傑的辦法是給出了解決之道，那麽小萱萱就是點睛之筆，最後的這個辦法，才是讓酒樓生意再上一層樓的妙處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