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非常順利。

  在龍威鏢局的護送下，路上無論是遇到關卡，還是遇到官府的人，皆順利通過，連盤查都不用。

  楚小夜幾個在邊境小鎮殺人的消息，並沒有傳過來。

  不知道是那裏的軍隊嫌丟人，還是怕丟了官帽，抑或是別的原因，那麽大的事情，竟然似乎被悄無聲息地壓了下去。

  十天後，他們終於進入了蘇杭地界。

  秦之潭回來的消息，早已傳回秦府。

  所以當他們到達蘇杭城外的十裏亭時，秦之潭的二兒子秦玉，便早已帶著秦府下人，在這裏等候著了。

  一路上雖然楚小夜不想說話，但是還是禮貌性的與這位秦員外聊了一些天，得知如今蘇杭的生意，是他的這位二兒子秦玉在打理。

  至於他的大兒子秦文，則是秦家的驕傲，如今已是秀才在身，今年正要備考舉人。

  商賈之家出了個秀才，的確是值得驕傲的事情，若是今年中了舉人，那就跟了不得了。

  所以提起他的大兒子，這位秦員外格外的健談，臉上的自豪，溢於言表。

  當然，二兒子的本事也不小，一個人在這蘇杭把秦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還蒸蒸日上。

  “若是沒有玉兒支撐這個家，他那大哥那裏還有時間和金錢去學習。去拜師要錢，要門路，參加各種詩會，文人聚會，都要錢和介紹人。介紹人從哪裏來，當然是用錢認識的。還有那些文人朋友，你若是出手太過小氣，以後誰還理你？咱們是商賈之家，說出去本來就丟人，那些文人才子們都看不起。文兒若是再不大方一下，哪裏交的到朋友呢？沒有朋友的話，光靠死讀書，肯定是沒用的。哪怕你再有才，沒有朋友幫你宣傳，幫你造勢，又有什麽用？所以啊，他們兩兄弟少了誰都不行。”

  來到十裏亭時，秦之潭還是喋喋不休。

  當他的二兒子秦玉過來叫他時，他方停下了話，下了馬車。

  楚小夜被他硬拉著坐上了馬車，此時也隻得跟了下去。

  秦之潭連忙介紹道：“玉兒啊，這就是我在信上與你提到的楚侄兒，路上咱們遇到匪徒，多虧有他和他的朋友們幫忙。楚侄兒是我們的恩人啊，這次來到蘇杭，咱們一定得好好招待。”

  秦玉連忙拱手道：“楚兄弟，父親已經在信上對我說了路上發生的事情。大恩不言謝，這次來蘇杭，我秦家一定要好好報答楚兄弟的恩情。”

  楚小夜謙辭道：“不用客氣。這次就叨擾了。”

  秦玉大概二十來歲，雖然年輕，但看起來非常沉穩，與他的父親頗為相似。

  龍威鏢局完成了任務，在見到秦家來人迎接後，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秦之潭把剩下的銀兩付給了他，還多給了一些，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一路上若是沒有他們的護送，很難這麽快到達。

  待龍威鏢局的人離開後，楚小夜便與秦家人一道，繼續向著蘇杭城行去。

  幾個男人都騎在了馬上，而幾名精靈少女以及朵雅凱瑟琳，都坐進了那空著的馬車裏。

  她們外貌太過出眾，頭發的顏色也很顯眼，為了不引起騷動，隻能擠在一輛馬車裏。

  楚小夜的銀發比較短，又戴上了一個帽子，所以沒有她們那麽顯眼。

  秦之潭估計是很久沒有騎過馬了，此時騎在馬上，時不時扭動一下，換個姿勢，看起來不太舒服。

  秦玉連忙道：“爹，不如你還是坐回馬車上吧？母親和妹妹那輛馬車，應該夠坐。”

  秦之潭擺了擺手，道：“許久不曾坐了，剛坐還有些不習慣，一會兒就好了。我想好好看一看這一路的風景和蘇杭的麵貌，兩年都沒有回來了，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變化啊。”

  秦玉笑道：“變化不大，跟您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

  秦之潭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怎麽可能沒有沒有區別呢，看看你，年輕自信，稚氣早脫，而為父我，老咯。”

  秦玉連忙道：“父親才四十二歲，哪裏老了？一點都不老。”

  秦之潭笑了笑，道：“好了，不說這些影響心情的事情了，免得讓客人笑話。你大哥呢？知道我們今天回來，竟然沒有跟你一起來迎接？”

  秦玉苦笑道：“昨晚本來與大哥說的好好的，說今天一起出城迎接你們。結果一大早，他就被他的同學給拉走了，說是去秦淮河畔參加什麽文會。”

  秦之潭笑道：“應該去，這些文會對於文人的名聲來說，非常重要。那些名聲大的才子們，大多都是參加這些文會聲名鵲起的。你大哥哪怕去了什麽都沒有發揮，也能聽一聽那些才子們的詩詞和高談闊論，增長一些才識和見識。這些聚會，有多少，你就讓他去參加多少，不用怕多，也不用怕花錢，今年他若是中了舉人，我秦家的列祖列宗們，估計都能笑醒。”

  馬車裏突然傳來了那名叫小乖的小女孩聲音：“爹爹，你說的好嚇人哦！小乖再也不敢去祠堂了，要是列祖列宗們突然醒了，小乖得嚇死啊。”

  “小乖，別胡說！”

  她母親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卻忍不住“噗嗤”一笑。

  秦之潭頗為尷尬，回頭瞪了馬車裏一眼，道：“爹爹與你二哥說話，你少插嘴！女孩子家，從小就那麽多話，以後還怎麽嫁的出去？多跟你姐姐學學，知道嗎？”

  小乖扒開了娘親的手，不服氣地道：“爹爹，你之前還說姐姐不聽話呢！你讓姐姐學女紅，學做衣服，姐姐都不幹呢。姐姐就喜歡跟大哥學，整天看書寫詩，還跟閨蜜出去看才子，專門氣你呢！上次你說差點把你給氣死。我要是跟姐姐學，爹爹，估計你很快就要被氣死了。”

  “小乖！找打！”

  婦人一把把她橫放在腿上，對著屁股就打了起來。

  小乖裝模作樣地“哇”了兩聲，卻沒有眼淚。

  秦之潭對這個小千金頗為頭疼，隻得對旁邊騎著馬兒的楚小夜尷尬笑了笑，道：“家裏的兩個丫頭都不聽話，哎，沒辦法，都是她們這兩個哥哥給寵的。”

  旁邊的秦玉想要說話，又沒敢。

  馬車裏卻傳來了羅氏的聲音：“老爺，到底是誰寵的，你心裏最清楚，可別把責任怪到我兒子頭上。”

  秦之潭“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在這家裏，除了在了兩個兒子麵前，他還真沒有多少威嚴。

  當蘇杭城那巍峨雄偉的城牆，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楚小夜跟隨秦家人，順利進了城。

  一進城，便被城裏的繁榮景象所震撼到了。

  此時雖已是黃昏，街道上卻依舊摩肩接踵，人滿為患，商販的吆喝，小孩的嬉戲，年輕人的打情罵俏，老人的罵罵咧咧，摻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城裏不能騎馬。

  秦玉牽著馬兒，帶著秦家護衛，在前麵開路。

  從南城走到北城，等回到秦府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這幾日都在連續趕路，大家都累的夠嗆。

  秦玉吩咐丫鬟，立刻給楚小夜幾人準備了一間幹淨的小院，讓他們稍作消息，然後又吩咐廚房趕緊準備晚宴。

  楚小夜幾個風塵仆仆，先在屋裏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方去吃飯。

  秦府匆匆準備的晚宴，卻是異常豐盛，有些食物還是從街上的酒樓現訂的，味道都非常精美。

  吃飯時，秦家大公子依舊沒有回來。

  羅氏有些擔心，道：“玉兒，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秦之潭放下筷子道：“看什麽看？就在這蘇杭城裏，有什麽好擔心的？婦道人家，見識短，你就算想見兒子，也不能打擾兒子的學習。吃飯！”

  羅氏悶悶不樂。

  秦玉連忙勸說道：“母親不用擔心，文會一般是晚上舉行，中午隻是隨便吃吃飯，聊聊天。秦淮河邊，每晚都非常熱鬧，而且有官兵巡邏，大哥不會有事的。”

  秦之潭看著自己的妻子，道：“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吃好了，就帶著墨兒和小乖去房裏休息，明天再見你兒子也不遲。”

  羅氏看了楚小夜幾人一眼，隻得繼續用餐。

  客人沒有吃完，她若是放筷子離開，會顯得很沒有禮貌。

  蘭妮曦幾個都吃飽了。

  不過，楚小夜依舊在對付麵前的一根羊腿。

  秦家大小姐秦墨兒，時不時看向他，顯得有些著急。

  旁邊的小乖也很急，實在忍不住道：“楚哥哥，你怎麽那麽能吃啊？小乖和姐姐想要出去找大哥，你能不能別吃了啊？”

  旁邊的秦墨兒，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秦之潭的眉頭皺了起來。

  羅氏連忙嗬斥道：“小乖！不要胡說！你先回房去！”

  秦之潭看著這對女兒，目光停在了大女兒的身上，嚴肅地道：“墨兒，你們晚上要出去？”

  秦墨兒見事情已經暴露，隻得弱弱地道：“爹爹，我和小乖想念大哥了，所以……”

  秦之潭卻是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們是想出去玩了吧！墨兒，你聽見你二哥說秦淮河畔有文會，就迫不及待想去了，是嗎？”

  秦墨兒垂下腦袋，不敢再吭聲。

  楚小夜終於啃完了羊腿，道：“好了，吃飽了。秦叔叔，我覺得呢，他們既然想要出去玩，就讓他們出去吧。反正這蘇杭城裏，也很安全。剛剛在路上，我也看到很多女孩出門，在街上閑逛。小乖她們剛回來，估計非常興奮，你們讓她們睡覺，估計也睡不著。”

  被羅氏捂著嘴巴的小乖，連忙點頭，向著他偷來一個感激的目光。

  秦玉也勸道：“爹，既然墨兒和小乖都想出去，娘親也想念大哥了，不如，咱們就一起出去吧？剛好楚兄弟也是第一次來，今晚秦淮河畔，想必非常熱鬧，不如大家都一起出去逛逛吧？”

  小乖連連點頭，興奮的手舞足蹈。

  既然客人發話了，二哥也發話了，爹爹肯定會答應的。

  果然，秦之潭見大家都在家裏待不住了，隻得道：“好吧，那就一起出去吧。”

  他看向了楚小夜幾人，道：“不過，你們一路奔波，這幾日為了快點趕回來，都沒有睡上好覺，這個時候，都不困乏嗎？”

  楚小夜精神飽滿，道：“一點都不困。”

  然後轉過頭看向蘭妮曦幾人，道：“你們呢？要不，你們早點休息？”

  蘭妮曦幾人的確有些困了。

  剛剛洗澡時，她們就差點在浴桶中睡著，這個時候吃完飯後，就更不想走路了。

  蘭妮曦正要說話時，小乖突然掙脫了羅氏的手，滿臉興奮地看著楚小夜道：“楚哥哥，秦淮河畔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呢！待會兒去了，你若是看中了哪個，我和姐姐可以幫你搭訕哦。”

  氣氛突然凝固。

  蘭妮曦深吸一口氣，看著楚小夜道：“我們也不困，大家還是一起去吧。”

  楚小夜：“……”

  “小乖，你能不要再亂說了嗎？”

  秦墨兒代替母親，捂住了這小丫頭的嘴，臉上滿是尷尬。

  “好了，走吧走吧，大家都一起，更熱鬧了一些。”

  秦之潭站了起來，化解了尷尬。

  在出門時，蘭妮曦貼著楚小夜，狠狠地對著他的腰上掐了一下，咬牙道：“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呢，夜大人？”

  楚小夜疼的齜牙咧嘴，不敢吭聲。

  薇莉絲在一旁譏諷道：“夜大人，一會兒若是看中了哪個，我們幾個可以上去幫你搭訕哦。”

  楚小夜連忙轉移話題道：“快些把頭巾戴好，最好把頭發都紮起來，全部遮進去。”

  走在一旁的秦玉回過頭來，笑道：“楚兄弟不用擔心，咱們這蘇杭城裏，其實也有很多精靈光顧的，有的街道上，還有專門的精靈商鋪和獸人商鋪。大家早已見怪不怪了。”

  秦之潭也回過頭來笑道：“咱們南唐國的陛下，胸懷寬廣，包容心極大，允許各國各色人種來我南唐做生意。所以我南唐的貿易，才十分繁榮。”

  雖然如此說，楚小夜還是讓蘭妮曦幾個包好了頭發。

  這幾名精靈少女不僅頭發好看，相貌和身材也是萬裏挑一，就這樣走出去的話，實在太過醒目。

  她們的頭發都非常長，垂到了大腿，包起來的話，至少不會再那麽顯眼了。

  街上的人流，相比於傍晚進城時，少了很多。

  這個時候，大家都回家吃飯去了，更多的，則去了秦淮河畔，那裏的夜晚，才是蘇杭城裏最熱鬧的地方。

  楚小夜看著四周的建築，看著街道上的麵孔，覺得這一幕幕，好生親切。

  果然，他還眷念著曾經人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