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跟著章豔芳來到了辦公室裏。

  不大的辦公室裏空無一人，似乎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

  章豔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仰起頭，看向站的筆筆直的張楓。

  “拿出來。”章豔芳淡淡的說道。

  張楓左右看了看，滿臉迷茫的說道：“什麽？”

  “別跟我裝傻，刀，拿出來。”章豔芳伸出了手。

  張楓皺了皺眉，“什麽刀？”

  啪！

  章豔芳皺了皺眉，一下子拍桌而起。

  “你非要老師發火是吧？！我讓你把刀拿出來！小小年紀你帶刀來學校是想幹什麽？！”章豔芳麵沉似水，怒視著張楓。

  張楓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忽然笑了。

  “老師，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會把刀拔出來呢？”

  張楓真的挺好奇，

  因為似乎所有的老師在學生打架的時候，隻會嚴懲那個鬧的最大的人。

  但是好像很少有老師去追根到底，看看是誰先犯的錯。

  “在學校裏是不允許帶刀的！”章豔芳沒有回答張楓的問題。

  “那學校允許學生欺負同學嗎？”張楓直視著章豔芳。

  如果隨便換個普通老實學生來，可能就被這個女人的表情和老師身份嚇到了。

  但張楓又不是學生，而且這裏隻是個遊戲而已。

  他有什麽好怕的。

  “誰欺負同學了，你看見了嗎張楓？！你看見有人欺負同學了嗎？說話是要講證據的。”章豔芳敲著桌子反問道。

  張楓扯了扯嘴角，說道：“有沒有你心裏不清楚嗎？”

  說實話，如果一個班裏有欺淩事件的話，身為老師，尤其是班主任，不可能不知道。

  有些老師可能會說什麽他們忙著教書，怎麽可能知道學生們下課發生了什麽。

  但是一節課，足足有四十分鍾誒，你一眼都不往下麵看嗎？

  被欺負的孩子是個什麽樣子，正常的孩子是個什麽樣子？

  狀態，眼神，肯定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當一個被欺淩的小孩坐在一群欺負他的孩子附近的時候，那個狀態就很明顯。

  幾乎有眼睛的人一下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林威跟個自閉兒童一樣坐在那，你不知道他有問題？

  他都說了王文早上弄了他的書包，你聽見了也不管不顧？

  張楓看著眼前的這個女老師，有點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小學班主任。

  一樣是女的，一樣帶個眼鏡。

  一樣是把視若無睹和置若罔聞這兩招用的非常熟練的優秀女老師。

  “我說，眼睛要是用不上的話，不如捐給有需要的人。”張楓忽然笑著說道。

  章豔芳愣了，她看著張楓。

  她看見了張楓眼裏冰冷的嘲諷和隱藏著的憤怒。

  忽然間，她仿佛覺得張楓不像是個學生，倒像是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同齡人。

  “嗬。”章豔芳一屁股坐在了靠椅上。

  張楓看了看她，滿眼的失望。

  為什麽這種老師那麽多呢？

  章豔芳看著張楓的眼睛，忽然感覺心被刺了一下。

  “張楓，你知道王文他爸是誰嗎？”半晌，章豔芳慢慢說道。

  張楓認真的看著她，說道：“他爸是誰和他能不能欺負同學是兩回事。”

  章豔芳點點頭，繼續說道：“那你知道他家有多少錢嗎？”

  張楓有些厭惡的看了看章豔芳。

  “然後呢？”

  章豔芳扶著桌子，慢慢的站了起來。

  “你知道他不用努力所獲得的錢就足夠比得上你一輩子心血嗎？”

  “所以呢？”張楓的聲音慢慢冷了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在這種人身上？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今天拔刀砍傷了他，那你這一輩子的未來幾乎就沒有了知道麽？”章豔芳忽然站起來拍著張楓的肩膀說道。

  “所以就應該看著他欺負別人？視而不見？抱歉，我的視力挺好，做不到。”張楓挪動肩膀，把她的手掃了下去。

  “有意義嗎？張楓，拿你的未來去換一時的熱血，我知道你是男孩子，男孩子都有做英雄的夢。但是這是現實，這不是漫畫或者動畫片，在現實裏做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章豔芳語速飛快的說道。

  “那林威怎麽辦？你不幫他，我不幫他，他還能指望誰去幫他？警察叔叔嗎？”張楓看向了章豔芳。

  就算報警，警察總不能因為學生之間打架就把人抓走吧，那全國的警察局恐怕都要人滿為患了。

  再說了，就算警察來教育了一頓對方，也不代表對方就會收手，反而有可能變本加厲的欺負林威。

  警察也不可能天天來吧。

  “那你怎麽辦？你覺得你有能力去幫他嗎？本來隻是他一個人倒黴，如果你去幫他，那就是你們兩個人倒黴。”章豔芳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張楓，她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張楓搖了搖頭，他知道為什麽那些老師大都看著校園欺淩的發生而無動於衷了。

  “可以，你怕麻煩，你怕倒黴。沒關係啊，我不怕。”張楓輕輕的說道，轉身朝門口走去。

  哢噠！

  門被張楓緩緩拉開。

  章豔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唉。

  章豔芳慢慢坐回椅子上，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無論如何，別動刀。”

  張楓的腳步頓了頓，

  “我盡量。”

  哢噠！

  章豔芳看著緩緩關上的大門，忽然感覺四肢有些無力。

  她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大合照，上麵是一群衣著樸素的小孩子。

  最左側有一個小姑娘，眉宇之間與章豔芳很相似。

  而最右側，有一個小孩，腦袋的部分被用紅筆畫了個又大又濃的×

  蓋住了小孩的臉。

  隻能依稀看得出似乎是個男孩。

  而章豔芳的目光看向了最中間位置的一個小男孩。

  他笑的很開心，也很溫暖。

  章豔芳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那個小男孩的臉，滿臉的懷念。

  “都過去那麽久了啊...”

  半晌，

  章豔芳輕輕地把照片塞回了抽屜裏。

  她抬起頭，看向教室的方向，輕輕地歎了口氣。

  “張楓這孩子，跟他還挺像的。”

  她忽然皺了皺眉，喃喃說道：“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把那個王文勸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