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東方翊回來，聽得暮芸汐今天去了韓王府的事情，連連搖頭，“愚蠢的女人，老六算是被她給拖累了！”

  暮芸汐實在是生氣，有點恨鐵不成剛，“不聽大夫的叮囑，簡直該打！宸妃賣藥方也就算了，還擅自減少藥，她腦子怎麽想的？也不知道先問問我嗎？”

  暮芸汐越說越生氣，“她難道不知道謹小慎微四個字怎麽寫？真不知道她這種智商在後宮是怎麽生存下來的？怪不得鹹福宮裏祺嬪犯錯她都不知道......簡直是......”

  “好了，暮寶，快別生氣了，”東方翊趕緊安撫她，拍拍她的背，給她端了一杯水。

  暮芸汐喝了一口水，道：“看來這段時間，我得時不時去一趟韓王府了，韓王母親太不靠譜了。”

  “不行！”東方翊一口否定，“現在多危險啊，外頭都是壞人，你大著個肚子進進出出，太危險了，經過這一次，宸妃娘娘應該是不敢減藥了。”

  暮芸汐溫言道：“別擔心，有阿三保護我，出不了差錯。”

  東方翊眉頭緊皺，“可你每天出去一趟，我不放心。”

  懷孕的人最遭人嫉妒了，現在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時候，在家裏尚且不安全，莫說出去了。

  暮芸汐就知道說服東方翊是最難的，決定動之以親情，“說實話，宸妃這樣斷藥，對韓王的身體影響是很大的。

  我寫下的藥方，都是調理的各種鈣片，維生素，稍有差池，韓王就成了弱貓子......你和韓王感情那麽好，你忍心看他一天天再衰弱下去嗎？”

  東方翊震驚，“這麽嚴重？”

  暮芸汐道：“絕沒有騙你，否則我也不至於要犯險出門。”

  東方翊便沒了反駁的話，但是，他始終是不放心，“明日我入宮找九千歲，問他借兩個羅刹影衛，暗中保護你。”

  暮芸汐失笑，“羅刹影衛？不至於吧？”

  “必須！”東方翊很認真，他對阿三和徐驍一點信心都沒有，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同一類人，粗心大意，且容易相信人，更容易被人引開。

  羅刹影衛則不一樣。

  夜裏，兩人躺了下來，東方翊的大掌撫上暮芸汐的小腹，笑著道：“真神奇啊，這裏竟然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你說他在裏頭做什麽呢？”

  暮芸汐好笑的看著他，“睡覺！”

  “先聊會兒再睡，你困了嗎？”東方翊的大手有些不安分。

  暮芸汐警告地看著他，“我說，孩子可能在裏頭睡覺。”

  東方翊哦一聲，失笑，“那我陪孩子說說話。”

  “不用，”暮芸汐把胸口上的大手扒拉下來，“等孩子出生你就能陪著說話了。”

  東方翊抱著她軟玉般的身子，幽幽地道：“暮寶，懷孩子一定很累，我也沒辦法替你受這份苦，還有好幾個月要熬的。”

  “你心裏頭高興嗎？”暮芸汐問道。

  東方翊道：“開始的時候很高興，但是慢慢地發現竟然有其他人比我們更高興，我就覺得心裏頭有些不舒服。

  仿佛你那麽辛苦，隻為了別人的高興，又甚至，怕這孩子生出來之後，不招人喜歡，因為，有一半的機會是姑娘。”

  暮芸汐其實也有這種感覺。

  自懷孕以來，備受各方關注，連原先不喜歡她的淑妃，都對她關懷了不少，所有人都盯著她的肚子，也很多人都盼著是個兒子。

  暮芸汐可以想象，如果生出來是個女兒，多少人的希望落空啊？

  “你呢？如果不管周邊所有人的眼光，你希望是女兒還是兒子？我要聽真心話，而不是敷衍我的話。”

  “不都問過了嗎？”東方翊小心的摟著她，他喜歡兩個人抱在一塊睡的感覺，很親密，很安穩，隻要一側頭，就能觸及她的唇和眼。

  “你每天也問我吃了沒，我都回你了啊。”暮芸汐道。

  東方翊道：“我希望是兒子，但是我喜歡女兒。”

  “既然喜歡女兒，為什麽又希望是兒子？”

  東方翊道：“不管是父皇他們，還是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盼著你生個兒子，好讓他們對於皇子後代保持希望之火。

  一旦是女兒，你就得承受各方失望帶來的種種不滿情緒，我不忍心你受委屈，雖然心裏喜歡女兒，是因為覺得，女兒必定像你一般剔透玲瓏，蕙質蘭心。”

  “蕙質蘭心？”暮芸汐笑了，“不不不，我這人善妒，真正蕙質蘭心的妻子，應該溫柔大方！”

  “不許這麽說你自己！”東方翊搖頭，“我也沒有心思去什麽側妃，要你一個就夠了。”

  暮芸汐淡淡地道：“不過，你剛才說的很對。”

  東方翊問道：“暮寶，你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

  “隻要是我生的，兒子女兒我都一定會喜歡，做父母的，不會因為孩子的性別而少愛一點或者多愛一點，不過，我還是希望生個兒子吧。”

  “哦。”東方翊想著大概和他是同樣的原因了

  暮芸汐卻輕聲道：“我是覺得這個時代，對女性不公平，女人的一輩子，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很少有女人可以反抗，除非是足夠強大，可這個時代，不容許女人太過強大。”

  東方翊怔住了，看到暮芸汐臉上浮現一抹憂傷。

  “女人的幸福，也多半以嫁人來衡量，她們還需要生兒育女，主持家事，伺候公婆，妥帖地安排夫君娶妾室，要事事勞心，還要坦然麵對其他女人為自己夫君生的孩子......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喜歡，所以不希望生女兒，怕她在這裏遭罪......”

  暮芸汐頓了頓，看著東方翊，忽然笑了，柔聲道：“而且，我不確定她會不會跟她母親一樣幸運，可以遇到像她爹這樣的男人。”

  東方翊被這番言論驚住了，從來沒有誰說過這番言論......縱然，暮芸汐說的，是事實。

  似乎從來也沒有人去想過，這對女人是否公平，女人是否會因此委屈難過......

  他們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暮芸汐看著東方翊震驚得模樣，撫平了他的額頭，慢慢地道：“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那麽以我受過的教育，我的想法，我的性子，我的命運會很可悲，所以，東方翊，謝謝你。”

  感謝我能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