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熱水來了。”婁嬤嬤也是嚇得夠嗆，這冷不丁地人送了回來，渾身是血。

  “本王來！”東方翊啞聲道，暮芸汐滿臉都是血汙，應該是二哥的血濺在她的臉上。

  福嬤嬤說，二哥擋了一箭，否則王妃傷的更重。

  婁嬤嬤把熱毛巾送上去，東方翊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擦著暮芸汐臉上的血。

  血已經凝固，很難擦拭。

  東方翊舍不得用力，怕弄痛了她。

  握著暮芸汐的手，她雖然昏了過去，但是，卻一直在發抖，是痛楚。

  暮芸汐那麽瘦，身子骨那麽弱，如何受得住這兩箭？

  “陸霆和徐驍呢？”東方翊沉聲問道。

  衛宣快速進來，道：“王爺放心，徐驍的傷不打緊，和陸霆在追查刺客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刺客的身份。”

  東方翊眼底閃過一道寒芒，“本王要真相，要找出幕後指使者！”

  “是！”衛宣沉沉地看了王妃一眼，也不知道王妃能不能熬過去，如果熬不過去......

  衛宣不敢想象。

  王爺如今明曉了自己的心意，和王妃才過了那麽幾天短暫的好日子，怎麽就這樣了？

  刺客已經全部伏誅，要查出指使之人，隻怕不容易。

  寶親王請了禦醫之後，便一直在宮裏等著。

  翌日清晨，天慧帝起床之後，寶親王馬上稟報了此事。

  聽得廣王和暮芸汐遇刺，天慧帝震驚之餘，龍顏大怒，命人徹查。

  中午時候，天慧帝竟然親自到了秦王府。

  皇子賜府之後，天慧帝還不曾到過任何一位皇子的府邸。

  來秦王府，也是頭一次。

  衛宣急忙進去親自稟報，“王爺，皇上來了！您......您快出去接駕。”

  “不，本王要守著她。”東方翊一雙眼睛滿是血絲，“衛宣，你率府中的人出去接駕。”

  不管父皇怪罪與否，東方翊都不在乎了。

  天慧帝沒有怪罪，他先去看了受傷的廣王，廣王傷勢嚴峻，暫時沒有接回廣王府。

  聽禦醫說廣王厚厚的肥肉為他卸去了一部分箭力，若是尋常一般的身體隻怕早就沒了。

  天慧帝也是哭笑不得。

  果然，愛吃的的人，有福氣。

  往日總說這兒子沒出息，如今，倒也算是做了一回英雄。

  天慧帝吩咐廣王妃好生照顧，便去了看暮芸汐。

  暮芸汐和廣王一樣，依舊在昏迷中。

  “父皇！”東方翊跪了下來，自打出事，他一直強忍住內心的慌痛。

  如今見了父親，心裏的慌痛開始慢慢碎裂，東方翊眼底浸了淚水，“汐兒很不好，很不好！兒臣......”

  天慧帝見一向剛強的兒子幾乎紅了眼眶，心裏一軟，伸手扶了他，“放心，會熬過來的，汐兒這孩子會熬過來的。”

  康平公公在一旁連連點頭，寬慰東方翊，“皇上洪福齊天，皇上這樣說，王妃就一定會沒事的，王爺且放寬心。”

  東方翊眼眶通紅，“父皇......”

  “你放心，這兩個孩子都會沒事的，朕來這裏守著他們倆。”天慧帝道。

  “謝父皇！”

  東方翊守在床邊，看著呼吸微弱的暮芸汐，心痛難當。

  天慧帝心中不免也有幾分難受，這兒媳婦是最得他的心，也是最有本事。

  “陸霆呢？朕不是命他早晚接送嗎啊？”天慧帝憐惜過後，開始沉臉問罪。

  東方翊自然不願意牽連陸霆，道：“父皇，是兒臣讓他不必接送，兒臣負責早晚接送她。”

  “那也是他失職。”天慧帝怒道。

  東方翊擔憂地看了暮芸汐一眼，父皇在此大喊大叫，不知道會不會驚擾了她。

  東方翊擔心父皇沒幫上什麽忙。

  卻是驚擾了汐兒......

  暮芸汐覺得白茫茫的混沌之外，一陣一陣如同打雷的聲音，震得耳膜都發痛。

  她如今對痛覺十分敏感啊。

  但是隨即，耳邊又傳來輕聲的呢喃，像是在煥她的名字，讓她不要害怕，不要緊張......

  這聲音越來越清晰，指引暮芸汐一步步地遠離了那白茫茫的混沌。

  原先浮在高空中混沌的思緒，也慢慢地被拾了回來，仿佛被撕扯的靈魂歸位一般。

  “王妃動了！”婁嬤嬤忽然發出驚叫聲，東方翊的呢喃聲停住，連忙回頭看著暮芸汐。

  她的手，確實在慢慢地張開，鬆弛。

  眼睛，也慢慢地睜開。

  “暮芸汐......”東方翊蹲在床邊，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她的臉，“你醒了？痛......痛嗎？”

  “東......方......翊......”暮芸汐一點力氣都沒有，艱難地喊出幾個字，腦子和身體都像棉花似的，甚至連眼珠子都沒力氣再轉動，隻能看著他，眼神迷離。

  東方翊如珍寶般摸著她的臉，“我沒事，你痛不痛......”

  “二......”

  “二哥沒事。”東方翊知道她要問什麽，笑得心酸又無奈，他的傻姑娘啊，總是關心著別人，心懷善意。

  暮芸汐放了心，又凝住一口氣，“韓......”

  “他們都沒事，傻瓜，你痛嗎？痛嗎？”東方翊聲音哽咽又急切。

  “不......痛......”暮芸汐不想讓東方翊擔心，盡管痛的混身都沒有力氣了。

  心髒的位置是連接全身筋脈的中心，大腦氧氣自然短缺，她的體能還沒有強悍到沒有痛覺的地步。

  東方翊的眼淚，忍不住地就掉了下來，輕輕地吻著暮芸汐沒有絲毫血色地唇角。

  怎麽會不痛呢？

  暮芸汐，你怎麽這麽傻......你說不痛，我的心都要碎了......

  暮芸汐閉上眼，微微顫抖，是真的痛，她想給自己打止痛針啊，但是她沒力氣，動不了。

  之前被杖打，都沒有那麽痛。

  她這輩子沒試過這麽鑽心的痛。

  東方翊握著她顫抖地手，回頭求助地看著天慧帝，然後尋找禦醫，焦灼難安地道：“止痛，你快給王妃止痛啊。”

  “王爺，無藥可用......這痛也隻能生受了。”禦醫有些不忍道。

  天慧帝震驚於暮芸汐的隱忍，可是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上前道：“孩子，朕在這裏守著你，你沒事的。”

  暮芸汐這才發現天慧帝也來了，受寵若驚。

  但是，她實在沒力氣喊一聲父皇，眼眶濕潤，聲音虛弱，隻能是單音發一個字。

  “爹......”

  天慧帝微怔。

  眼睛有些發澀。

  尋常人家的對父親的稱呼，原來這麽好聽的......

  “我......”暮芸汐不想他們這麽擔心，張了張唇，卻實在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