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翊一愣，想起她喂皇爺爺吃麵的時候，渾身發顫，分明是強撐著痛楚，那時候茸明湯的藥效已經退了。

  他倒不是擔心暮芸汐，隻怕她殿前失儀，禍及王府和母妃。

  衛宣沉默了一下道：“王爺，其實五十大板，確實是嚴厲了一些。”

  尋常小廝，五十大板下去，也得歇幾日才能起來，若換成虛弱一點的婢女，隻怕連命都丟了。

  王爺當真是恨極了暮氏。

  “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要了她的命都不過分。”東方翊神色冰冷。

  若不是怕牽連母妃，礙於父皇的旨意，他早就把暮芸汐休棄出門了。

  婁嬤嬤鼓起勇氣道：“王爺，老奴覺得，王妃仿佛前後變了一個人似的。”

  “怎麽說？”東方翊抬眸看著婁嬤嬤，不由得疑慮。

  婁嬤嬤思襯道：“王妃以往總是盛氣淩人，可那日救婁陽，她的態度，說話的語氣......不似從前，而且竟然跟老奴說對不住，這是老奴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婁嬤嬤的話，印證了東方翊心底的猜想。

  想起入宮之前，她用頭來撞他，從牙縫裏迸出的那句話，“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別欺人太甚。”

  暮芸汐從不會這樣說話，因為她自知理虧，因此在府中，隻敢對下人囂張跋扈，在他麵前是從不敢這般放肆的。

  但是，今日她說這話的時候，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還有在側殿她的反抗......

  暮芸汐完全不知道秦王府中眾人對她的各種猜疑，她在西暖閣迷迷糊糊的醒來，去翻找藥箱，藥箱一打開，又出現了一個吊瓶！

  暮芸汐不必看也知道，這是給九千歲用的，補充人體機能......究竟是意念代替電腦控製藥箱，還是這AI藥箱真的智能了，能提前預判用藥呢？

  暮芸汐又含了一粒消炎藥，然後拿著吊瓶去雲霄殿。

  傍晚時分，九千歲半坐在床上，聽得腳步聲悄然響起，他溫聲道，“來了？”

  暮芸汐瞬間就覺得這老頭挺親和，她走上前，看了看周圍沒人，道：“九千歲，這次得吊瓶......”

  暮芸汐小心翼翼地拿出吊瓶，就怕九千歲覺得這吊瓶奇怪而不願意掛針。

  九千歲確實覺得奇怪，但是，他也沒問，淡淡地瞧了一眼，便道：“麻利些。”

  暮芸汐很熟練，九千歲的血管倒也不難找，輕易就刺破掛了針。

  掛好之後，暮芸汐抬頭，見九千歲正盯著她看。

  她訕笑一聲，“等您好了，我會有解釋的。”

  現在讓她找借口，可什麽都找不出來。

  九千歲看著她，眼底有慈祥的笑意，道：“最好是合理的解釋。”

  “嗬......”暮芸汐訕笑一聲，可別怪我神魔鬼怪編故事咯。

  吊瓶沒掛多久，暮芸汐怕有人來，一直盯著門口。

  暮芸汐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有些餓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九千歲。

  九千歲瞪她，“要吃就吃，孤難道還餓著你不成！”他指著吊瓶，“這玩意兒快點弄完，否則飯都沒得吃！”

  暮芸汐哈哈一笑，從桌上拿起一碟桂花糕端過來，一邊吃一邊說：“孫媳的醫術從未在外人麵前露過，是......是一些江湖鬼醫之術。”

  暮芸汐從原主的腦子裏搜索到一些趣聞軼事，就用上了。

  萬幸的是九千歲點點頭，沒有多問，隻道：“孤還有未了的心事，不能死，你隻管治。”

  暮芸汐點點頭：“放心，閻王爺啊，現在不敢收您！”

  九千歲看著狼吞虎咽的暮芸汐，竟是笑的眉目慈祥，“好！”

  吊瓶掛完，暮芸汐剛將它取下來，天慧帝就來請安了，見九千歲情況好轉，陪九千歲說了一會兒話才走。

  暮芸汐可不想太招搖，聰明地在一旁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不引起天慧帝的注意

  天慧帝走後，祥公公按照以往一樣，伺候九千歲用膳，暮芸汐也被安排去側殿用飯，休息。

  進了側殿，宮女已經擺好了飯菜。

  待人離開後，暮芸汐關上門，趕緊給自己紮了一針，忙活了大半天，她感覺傷口濡濕，看來血水再度滲出了。

  可惜的是沒辦法重新再包紮傷口。

  紮了針之後，她站在桌子邊，見有湯，盛起一碗，端起來咕咚咕咚地，下了肚子。

  “這簡直比秦王府好多了！”暮芸汐完吃飯，打了個飽嗝。

  祥公公進來了，“秦王妃，九千歲已經歇下了，老奴送您去西暖閣，明日再來。”

  “那好，多謝公公。”暮芸汐撐著起身往外走。

  可沒走幾步，她心頭血氣一時翻湧，便覺喉頭一陣腥甜，嘴裏便含了一口血，硬生生忍住了。

  西暖閣，暮芸汐把門關上，趴在床榻上，幾乎是一沾床，人就睡著了。

  半夜裏醒過一次，暮芸汐偷偷入內殿看了一下，祥公公坐在地上打盹，九千歲睡得很安穩，她又揉著眼睛回到西暖閣去吃藥，然後繼續睡。

  天蒙蒙亮，暮芸汐醒來了。

  一宿無夢，但是醒來喉嚨卻幹的厲害，連著五髒六腑也陣陣揪痛。

  “咳咳......”對著痰盂咳了幾口血，暮芸汐胡亂吞了幾粒消炎藥，等疼痛緩解了一些，再進雲霄殿伺候。

  祥公公已經醒來，命外頭的宮人張羅熱水，也順帶給暮芸汐張羅了一盆。

  洗了臉，暮芸汐覺得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九千歲也醒來了，祥公公伺候著。

  天色一亮，便聽得說皇後過來了。

  九千歲病重，皇後身為一國之母，自然是要替皇帝多孝敬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