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圓圓的大臉上雙目流出紫色的血淚，魂域的破碎對他造成了巨大精神傷害，等他緩過神，隻見黑炎在對麵亞當手中化作一把長刀襲來。

  他變得遲鈍的神經來不及躲避，灼熱的刀刃劃過他的脖子，沒有鮮血噴灑，讓他首身分離。

  他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瞪得像銅鈴一樣的眼睛盯著亞當，那死不瞑目的目光足以讓普通人噩夢連連。

  呼！亞當深呼一口氣，收起黑炎，腦袋一暈從椅子上向右倒下，艾麗莎眼疾手快扶住他，關心地問道：

  “亞當，你受傷了嗎？”

  “沒事，隻是靈魂能量消耗過多，有些虛弱。”亞當微微一笑，示意前者放心。

  亞當用力晃了晃腦袋，坐正，凝視著尼爾的無首屍身，艾麗莎和柯利弗看不見，但亞當可以看見。

  紫色的光點在尼爾屍體上方匯聚成一個瑰麗的紫色光球，光球光芒內斂，仿佛一個真實的玻璃球。

  黑炎從亞當左眼中飛出，化作帶子將紫色光球纏繞住，吞噬著那強大特殊的靈魂。

  三四秒後，背後傳來小莎莉的哭喊：“爸爸，爸爸！”

  小莎莉噔噔從樓梯上跑下來，被莎倫追上跪下一把抱進懷裏，捂住她的眼睛：“莎莉，別去，別看，爸爸走了，他走了。”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莎倫閉著眼無聲流淚，小莎莉大聲哭喊：

  “怪叔叔你是大壞蛋、怪物、殺人凶手！爸爸！……你還我爸爸！”小莎莉在莎倫懷裏掙紮著想要掙脫。

  小莎莉的咒罵讓亞當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讓他想要馬上離開逃離這裏！

  該死，該死，該死！

  愧疚、憤怒、悲傷、殺意在亞當心中糾纏，一點點逼退他的理智。

  大約一分鍾後，鏡徒的靈魂總算完全吞噬掉，黑炎流回亞當眼裏，他起身，轉身對著仍然在哭喊個不停的莎莉大喝道：“夠了！他是怪物，你爸爸是怪物，在殺人，我才殺了他！”

  莎莉抽泣著，哭喊道：“怪物，怪叔叔你不也是怪物，怪叔叔你就沒殺過人嗎？怪叔叔你為什麽不去死！爸爸，你還我爸爸！”

  “她隻是一個孩子，不要傷害她，拜托！”莎倫連忙捂住莎莉的嘴巴，用乞求的語氣說，她望著亞當的目光中沒有殺氣，隻有一池深不見底的悲傷。

  “亞當，我們走吧。”艾麗莎牽住亞當溫熱的手。此時，尼爾的屍身變形，變回了紫色的梳妝鏡，鏡麵上布滿裂痕。

  小莎莉仇恨的目光像兩把刀插在亞當心頭，他原以為自己的情感已經被抹去了大半，但現在他才發現，監獄裏的經曆並沒有抹去他的情感，隻是把它們關進了一間間暗無天日的牢房。

  亞當閉上眼，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艾麗莎離開了此地，柯利弗跟上，順手拿走了尼爾頭顱化作的鏡子碎片。

  走出大門，夜晚的街道上還有不多的市民來來往往。

  “五百萬銀侖，讓石猴送過來。”亞當對打量著鏡徒碎片的柯利弗說。

  “啊？五百萬，不是一百萬嗎？”柯利弗一呆。

  “我心情不好，漲價了。”亞當皺起眉頭，一股劇痛正從他的心髒處蔓延開來。

  亞當連忙抱起艾麗莎跑開，一溜煙就沒影了。

  “喂，謝謝了！”柯利弗對著他的背影揮手喊道，然後小聲嘀咕道：“跑什麽，又不是不會給你，五百萬的小錢而已。”

  “亞當，你的身體有些不對勁？”艾麗莎感知到了異常。

  “我的靈魂有了質的突破，正在影響我的肉體，我需要一個無人的地方。”亞當一邊全速奔跑一邊用目光搜尋著，幸好是在夜晚，人不多。

  亞當跑進一個約一米寬的漆黑巷道中。

  哢哢哢，隨著一陣骨骼的響聲，亞當停下腳步，放下艾麗莎，脫掉風衣和上身衣服。

  艾麗莎接住他的衣服，亞當的偽裝被強行解除，恢複了“赤紅惡魔”的恐怖外貌，他的身體表麵像是暴風雨下的海麵一樣波濤起伏，讓人心頭顫栗。

  前所未有的劇痛讓亞當跪倒在地，雙手按在地上，喉嚨裏卡出沙啞的嘶吼。

  艾麗莎用力抱著亞當的衣服站在一旁，抿著嘴唇，她無法想象前者此刻經受的痛苦是怎樣的！就算是血毒之痛，他都能麵不改色，但現在卻表現出如此痛苦的行為。

  亞當覺得自己身體的每一粒血肉、骨頭都在被一把無形的手術刀慢慢切割開，然後重新拚接，那股痛苦，讓他回想起曾經躺在實驗台上的記憶。

  忍住，忍住，亞當·格裏芬，別忘了你的目標。母親……大家的仇，還有……對維奇的承諾，還有……艾麗莎……都要實現，變強，努力變強吧……隻有力量能給你這一切，為此……不管是多大的痛苦，都給我承受住啊！

  “啊……”亞當仰天嘶吼，他沒有皮膚的身體生長出一片片漆黑的鱗片。

  五六秒後，一切痛苦遠去，亞當喘著灼熱的氣息，看著自己化作利爪、被漆黑鱗片覆蓋的雙手大聲笑了起來，那笑聲有暢快、悲傷，但沒有喜悅。

  漆黑的鱗片並沒有覆蓋亞當的全身，隻是覆蓋了他的手臂以及腦袋。

  亞當靠著牆坐下，雖然這副新生的軀體仿佛有用不盡的力量，但他的心神疲憊了。

  亞當用溫熱堅硬的右手握住艾麗莎的手臂，將她拉進懷裏抱住，俯首在她秀發之中，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閉著眼小聲問：

  “艾麗莎，為什麽我會覺得自責、傷心？我隻是殺了一個怪物，我隻是一個怪物！”亞當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的淚水，淚水無聲奪眶而出，途經嘴角滑過下巴落到艾麗莎的肩頭。

  啊，我想起來了，原來，眼淚是鹹的、燙人的！

  艾麗莎放開亞當的衣服，夜色中美麗的臉龐上綻放母性的光輝，她坐直，把亞當的腦袋摟進懷中，像母親安慰傷心的孩子，用月光一樣溫柔的聲音說：

  “因為，我們都隻是被剝了人皮、縫上怪物皮套的人類孩子啊！”艾麗莎撫摸著亞當被鱗片覆蓋的後腦勺，繼續說：“哭吧，亞當，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將藏在心裏的淚河放幹吧！”

  亞當一開始小聲哭泣，然後逐漸嚎啕大哭，最後沙啞地低吼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