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嘎停下了咒語。

  那張臉重新閉上眼睛，慢慢變回了血痕，緩緩的隱入了她古銅色的肌膚中，消失不見了。

  卓嘎側過臉來，“您看到了吧？”

  “看到了”，吳悠悠說，“把衣服穿上吧。”

  卓嘎點點頭。

  她拿起衣服穿好，轉過來，虔誠的跪下了。

  “悠悠少爺，求您救救我……”

  “你起來”，吳悠悠說，“坐下慢慢說。”

  卓嘎噙著淚點了點頭，站起來，重新坐下了。

  吳悠悠示意唐寧也坐下。

  唐寧點頭，在他身邊坐下，看看卓嘎，“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得從頭說起”，卓嘎看看他倆，“可能會有些長……”

  “沒關係”，吳悠悠說，“你從頭說。”

  卓嘎看了看唐寧。

  唐寧點了點頭，“沒關係的，說吧。”

  卓嘎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緩緩說道，“這件事，得從三年前說起，那年冬天，何天雲去我上師的寺院，說他家供奉了一尊明代的金佛，這些年，一直諸事順遂。可是後來，他就開始做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何家莊園的地下湧出了泉水一般的鮮血。這些血越來越多，最後變成了血海，將整個莊園都淹沒了。他帶著孫子和孫女逃到屋頂上，一抬頭，看見天上有一尊巨大的大黑天，於是趕緊跪下求救。可大黑天不但不救他，反而噴出烈火，將他和他的孫子，孫女，一齊吞噬了……”

  她歎了口氣。

  “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做這個夢，被折磨的不行，於是就去了藏地，托人引薦，見到了我的上師。上師對他說，你家裏供奉的金佛乃是大明皇帝供奉之物，當年是你的祖先監守自盜，盜出了這金佛。輾轉幾百年後，你得到了這金佛，雖然一直按照儀軌供奉，但這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他問上師，什麽是該來的？是報應麽？上師說不是，黑天財神法本是大黑天本尊點化世人的法門，他化作財神，對於按照儀軌供奉的人，有求必應，但這給與是為了奪取，是為了讓供奉者看破塵緣，所以他給與你的財富，最終還是會奪走的。上師說，當年你的祖先從皇宮內盜出了金佛，這是你祖宗的罪孽，和你無關；但你用金佛為自己謀取了數以百億記的財富，這些財富大黑天本尊終究是要拿回去的，而他要拿走的，不僅僅是這些財富，還有你何家祖孫三人的性命。”

  “何天雲很害怕，他匍匐在地上，求上師救救他，救救何家。上師於是就把我召了過來，對我說，你和何先生去英倫，幫他化解這場災禍吧。於是，我就和何天雲一起，來到了英倫。”

  “我來到何家之後，每天都按照儀軌，在金佛麵前，祈請大黑天本尊。從那時起，何天雲就沒有再做那個夢……”，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這三年來，何家很太平，可就因為太過於太平了，所以他們就忘了恐懼，開始放肆了起來。自從何天雲不做那個夢了開始，他就總想得到我，但我每次都言辭拒絕，所以他也沒敢太過分。我在何家三年，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始終沒給他機會。可是後來……”

  她看了看吳悠悠和唐寧，說不下去了。

  “後來怎麽了？”，吳悠悠看著她。

  卓嘎沉默了好一會，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後來，不但何天雲對我有那個心思，何文軒也開始對我動手動腳，再後來，甚至何文婷也……”

  她實在難以啟口了。

  吳悠悠點點頭，“後來呢？”

  “我那段時間，搬出了何家”，卓嘎苦笑，“我自己在倫城西區租了一個公寓，隻是在需要做儀軌的時候，才去何家。兩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是做儀軌的日子，那天很奇怪，我念咒語的時候，突然暈倒了。等我再醒過來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在何天雲的床上了，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穿，床單上還有血。我吃了一驚，趕緊坐起來，卻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何天雲走進來，給我跪下了，他說他一直喜歡我，見我剛才昏倒了，一時沒忍住才做了這樣的事，他說他發誓會娶我，把何家的一切都給我，讓我給嫁給他。我當時心亂如麻，腦子裏一片空白，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後來呢？”，吳悠悠看著她，“發生了什麽？”

  “後來我就走了”，卓嘎擦擦眼淚，哽咽著說，“我回到了公寓，跪在白度母之前懺悔，請求佛母加持，洗淨我這不潔之身。可是當我念起咒語之後，後背突然如火燒一般，疼痛難忍。當我停下咒語之後，疼痛就慢慢消失了，我覺得不對勁，跑到衛生間，看著自己的後背念咒語，然後，我就看到了那個魔王的臉……”

  “那不是大黑天麽？”，唐寧問。

  “不！他不是！”，卓嘎激動的說，“開始我也以為他是，可是上師卻在定中指引我，他說佛母在他打坐的時候對他說了，我後背上有一個魔王，它化作了大黑天的樣子，要吞噬我的靈魂，將我拖入地獄，變成他的明妃！……”

  “魔王……”，唐寧沉思片刻，看向了吳悠悠。

  吳悠悠端起茶，輕輕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看卓嘎，“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