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靈們聽完黃極的話，大多數都選擇了輪回。

  這可是抵抗虛空而犧牲得來的大好處！帶著天賦永世輪回啊，錯過了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要知道黃極給其他人的，是一世的功德換一世的輪回。如果新生的一世，無所作為，也就回歸自然了。

  他們這群英靈，如果選擇複活，固然可以依靠這一世的功績，必然輪回，但下輩子就不好說了。

  如今有這樣一次選擇，不用一次次地爭取機會，他們大多數當然想一步到位。

  尤其是對科學真理有著執著追求的人，更是毫不猶豫放棄複活。

  這一世活夠了，趕緊開啟更有潛力的人生吧！

  須臾之間，英靈們就紛紛投胎了，無數的光影，從活人們的眼中消失。

  選擇複活的，無一例外，都是低等文明成員。

  他們還沒有那麽大的執念，對於什麽潛力累加這種事，沒覺得哪裏好，更不知道能仿佛衝擊自斬靈魂這一死關的福利，是有多珍貴。

  不就是真靈不滅，下輩子還是自己，潛力還會更大一點嗎？

  有啥了不起的？此生的種族，以及眷戀的所有東西，都沒了。

  以前不也是這樣嗎？本來也都是塵歸塵土歸土，本來也沒有對成就星神或者什麽終極真理之類的抱有渴望，他們心裏，隻有這一世珍愛的人和物，便如此簡單而已。

  所以，在不以求道為人生理想的人心中，這輪回，絲毫沒有吸引力，他們毅然地選擇了複活。

  “嗨呀，這些人，腦子進一氧化二氫了啊？”

  “不用一代代爭取所謂的萬眾感懷，直接一勞永逸，踏上遲早成就星神的直通車，這都不要？”

  偶然奇怪、古蘭巴托等人看傻了，感覺選複活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這一點，林立倒是懂，他說道：“很正常啊，不是所有人，都執著於科學探索，真理之美。”

  “很多人活著，就是為了一些簡簡單單的東西。”

  “在大哥讓我成就星神之前，我沒想過自己成為星神……”

  “說實話，太一之位就算擺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有多亢奮。”

  天衰嗤笑道：“嗬嗬，你會拒絕嗎？”

  林立樂道：“那倒不會，畢竟成就太一，等於可以實現所有願望啊。若輪得到我，我還是願意當一當的。”

  “我要說的是，我並不會把這當做什麽高於一切的東西，當做什麽非得到不可的東西。”

  “歸根結底，價值這種東西，是用心來評判的，而非隻看重什麽能量與權柄的高低。”

  偶然奇怪感覺林立是個傻叉，無語道：“你是真的蠢，說話都矛盾，既然實現所有願望，又有什麽比得過太一？”

  “你還是沒有完全理解太一，或者說，你還不夠成熟。”

  “就像這些選擇複活的人一樣，他們無一例外都是低等文明，反觀金烏全族都選擇了輪回，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追求未知是一切生命的魔咒，好奇心才是最寶貴的東西，終有一天，世間的一切都會被厭倦，唯獨真理永恒。”

  “宇宙芸芸眾生，隻是被一些低級的念想所誘惑，遲早也會踏上這條路的……遲早。”

  林立聳聳肩道：“沒有遲早，有些人活一輩子，也不會踏上這條路。”

  耶夢搖晃枝丫道：“那是他短命！”

  林立笑道：“既然短命，真理與其何加焉？在此短暫的生命中，陪伴於簡單的追求，又何錯之有？”

  他們鬥了一會兒嘴，林立舌戰諸神！渾然不覺得自己在星神眼裏像個幼稚孩童。

  黃極卻笑了笑，踏入了高維之淵。

  古蘭巴托眼睛一亮：“時機已到？”

  黃極頷首道：“都進來吧。”

  諸多星神頓時進入扭曲時空，與高維之淵連接，隨時準備集體升維。

  這個啟動時機，當然得黃極來做。

  他看了看銀河方向，又看了看室女座方向，隨手撥弄了一下眼前的量子。

  冷不丁，他啟動了高維之淵，大家集體升維，借助微觀之內的時空耦合，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時空。

  真是陌生，完全陌生！

  這是他們從未踏足，甚至從未感知過的地方。

  黑漆漆一片，完全被暗物質所填滿，連一絲電磁波都沒有。

  剛一降臨，大家就遭到了虛空柱的打擊，一根根螺旋病態色彩的柱狀物，貫穿π級之軀，將他們量子抹殺。

  這一次虛空的攻擊力度特別大，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完全沒想到這種最後的核心地帶，也被星空怪物們闖進來了！

  眾人的物質海都在刹那間消滅九成以上，差點團滅！

  顯然，虛空不顧一切地動用了巨量的時空粒子，想要徹底地抹殺他們。

  可惜，星神們的物質海太磅礴了，在消滅的過程中，終究使用了第二個普朗克時間，繼而給了這些個超神級反應時間。

  “颯！”

  黃極率先行動，念動間造化出萬物。

  無數的水、甲烷、碳酸鈣乃至橘子汁，仿佛無根之泉般，從真空中湧現。

  禁止造物的鉗製，終於被黃極給破壞了，來到這裏，他的數據已經無限接近於百分百。

  這片最後的黑暗深淵，直徑一千萬光年，還是不小的，但要不了多久，黃極就能全知了。

  再加上這裏就是虛空最後庫藏的地方，禁止造物的機器和屏蔽時空真視的磅礴時空粒子，都存儲在這裏，黃極一來，就已然知曉了破解之法，順應其運轉律動，便輕鬆在這種鎮壓下造物。

  有他率先打破禁製，其他守墓者、古蘭巴托、尤利耶兒等存在，也陸續開始小規模地造物，維持自己的不死性。

  虛空的抹殺還在繼續，但虛空已經絕望。

  可以看到，三尊虛空超神，放棄了禁止造物的機器，乃至許許多多隱藏在這裏的奇觀造物，各自裹挾著無數時空粒子，帶著一團無法真視的終極黑暗之物，朝著遠方逃竄。

  他們想進入時光圓環領域！

  隻要進入那裏，黃極等人就永遠追不上。

  “那三個家夥帶走了什麽東西！”

  “快追，那是最後的未知了！”

  星神們亢奮地喊著，亞克一馬當先已經追了上去。

  黃極從容道：“跑不了的。”

  還沒追，他就知道能追上，此刻的他距離維度之主，簡直就是在倒計時。

  眾星神與黃極一路追擊，沿途不斷地遇到各種龐大的虛空機器，那是一個個數學機器！

  “輔助驗證終極混沌算法的數學工具，還有好多種！簡直不可思議。”

  “你們看那個！這是什麽？普通的暗物質旋渦雲天體？”

  眾人發現，在最核心的核心，有一連串普通的暗雲天體。

  守墓者極為聰明，馬上聯想到黃極製造星空意誌所締造的看似普通的星海。

  “啊！這是間接製造四維……不，是製造五維武器的方法！”

  “他們也想主動造出一個統合所有暗物質、暗能量的虛空意誌出來！”

  眾人咋舌，虛空自帶一個虛空意誌還不夠，還想再造一個？或者說給原來的那個再加點裝置？

  是了，人造的其實更厲害，可以把普通的暗物質也統合進來，就像是他們的物質海權限一樣，到時候虛空也會有這種權限。

  隻要有一個快子沒有消失，虛空就不滅！

  “通過三維腳印，就能推演出其四維本體……這算力和數學高度，簡直逆天，虛空竟然也能做到？”偶然奇怪震撼道。

  黃極能做到，他們已經麻木了，虛空竟然也能。

  “還沒做到呢，虛空很難像我們一樣，依靠靈魂自我影響世界，而這是間接觸動高維本體物質的關鍵。”黃極說道。

  守墓者奇怪道：“怎麽會？虛空應該更強才是，他們不是最具有自信、自我的存在嗎？認為宇宙隻有一個‘我’。”

  “我們無論有多麽堅定的信念和意誌，也比不上虛空。”

  黃極沉聲道：“物極必反！”

  “虛空所有成員的靈魂，可以算作是一個靈魂，是以非常強大。”

  “但是影響高維物質，靠的是自由意識，是那個自我的意誌強度，不是靈魂強大與否。”

  “當然，即便如此，虛空的信念之堅定也強過我們任何一人，可恰恰是隻有一個‘我’，而失去了對比與波動。”

  “虛空的意誌堅定至極，強到了沒有回旋的餘地，強得仿佛錨定在了極端，這失去了‘自由’的本意。”

  “記住，任何極端都不是最強大，根本就沒有最強大的信念，隻有最適合的信念。”

  “中央才是大道，與此上下波動，剛柔並濟，才是自由意識影響世界的鑰匙。亢龍要有悔啊……”

  “虛空，恰恰缺乏了這種變化與適應性。他們的意念很強，非常強，強到反倒不如我們了。虛空可以靠理性與這種強大，幾乎能解決一切難題。”

  “可反過來，虛空無法解決的難題，就一定無法解決，幾乎……不會有奇跡。”

  眾人明白了，其實在自由意識這一點上，代表多元與萬眾的星空，才是更先進的一方。

  光堅定而沒有茫然，光勇敢而沒有恐懼，算什麽強大？有缺了！

  有強大也有弱小，有剛硬也有柔弱，能在有所畏懼的同時，不懼一切！能在內心脆弱的同時，不顧一切！

  這才是最自由的意識！繼而才是真正的沒有極限。

  守墓者釋然，隨後又困惑，他再次提出了那個問題：“大帝，真的不能用製造星空意誌的方法，去用自由意識影響四維粒子，撞開第四絕壁嗎？”

  “你說過，自由意識可以決定世界，你也說過，這種力量沒有極限。”

  “這不同於其他辦法，還有能量的限製或者維度的壓製……”

  黃極打斷道：“那又如何？我也說過，自由意識改變世界，僅在於有這個‘自由’，有這個‘資格’。”

  “你見過誰，能隨意扭曲現實了？個人的意誌何等渺小，第四絕壁又何等難以撼動？即便是存活幾十億年的星神，抱著自我徹底灰飛煙滅的覺悟，也隻能仿佛蚊蟲撞向鐵門。”

  “衝擊第四絕壁，是會被反噬的，最終也隻是飛蛾撲火，反讓自己徹底死去。”

  “那億萬眾生一起呢？”偶然奇怪問道。

  黃極搖頭道：“更不可行，星空側的意識雖然足夠自由，但他們的強度，也僅在於接收高維資訊，一生有那麽一兩次正確的直覺。”

  “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集合多少都是送。”

  “想達到微弱影響四維粒子，這種堪稱扭曲現實的程度，起步都得是π級靈魂……”

  “而即便如此，你們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影響四維粒子？”

  守墓者忽然說道：“我能……”

  黃極笑道：“我知道你能，製造星空意誌的時候，你一直在學。”

  “但即便你我合力，也不過是在殺死自己而已。”

  偶然奇怪歪頭道：“既然可以學……”

  黃極擺手，再度打斷對方：“不用說了，這個辦法，你們都不止提過一次了。”

  “我隻想說，這也是我很早就排除的解法。”

  眾人無可奈何，麵露絕望，仿佛戴上了痛苦麵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第四絕壁當真是絕望至極。

  他們奮力追擊著虛空超神，一路上見證無數造物，都是虛空在竭力研究某物，和嚐試超維的方法。

  可全部，都證明不可行。

  虛空的理性與強大，可以解決一切能解決的難題，但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一定無法解決。

  億萬年，無數虛空智慧合一，都無法破解的第四絕壁，當真無解嗎？

  “難道超維，就完全沒辦法了嗎？你若全知起源維度，難道還能想出新的對策嗎？”

  黃極沉默片刻後說道：“有！”

  “但我得先找到‘封鎖者’超脫時，留下的遺蛻。”

  眾人眼睛一亮，古蘭巴托拍手道：“真的有遺蛻？有物質層麵的遺蛻？”

  “有！那是他身體的片麵！”黃極斬釘截鐵。

  林立愕然說道：“他都超脫了，還會留下身體的一部分？”

  墨雲解釋道：“肯定有啊，他如果超脫了，而不在三維時空留下任何質量或能量，那豈不是缺一維？”

  所謂四維生命，是擁有四個維度軸的意思，而非隻有第四維。

  隻有第四維，那就隻是個一維事物了。

  他們之前也沒接觸過超維者，所以也不能確定這種理論上的事，但黃極如此斬釘截鐵，那就肯定是有了！

  黃極說道：“我們是自然世界，而非人造的小世界，封鎖者也是從這裏超脫的，這裏就一定留有代表他個人的投影物質。隻不過他超脫後，重啟了所有三維時空，抹掉了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但是遺蛻是奇點抹不掉的，抹掉就缺維了，屬於他的三維物質，都在那次重啟中歸於奇點，然後重新綻放出來，至今也依舊存在於這片時空。”

  遺蛻的存在，讓眾人激動不已，這可是超維者的三維片麵。

  若是找到將其抹除，豈不是能讓超維者缺一維？

  如果……如果第四絕壁也是超維者身體的一部分，豈不是也能順帶把那絕望之牆也斬落一維？

  要真是如此，等於把破壞第四絕壁的問題，轉化為了如何破壞遺蛻的問題，後者一定是維度之主可以搞定的事，畢竟是個三維事物，問題一下子簡單好多了！

  大家越想越激動，極力地思考，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超維遺蛻這玩意兒，誰也沒見過，在黃極斬釘截鐵之前，他們甚至都不確定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有。

  它在哪？什麽形態？如何毀滅，這些都是問題，所有人瞬息間腦暴了起來。

  眾人甚至想到，超維者重啟三維宇宙，讓一切歸於奇點重新開始，滅掉了上一個宇宙紀元……是否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遺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