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129）有我在，不怕

  　　趁著天色還早，幾人把學生們都親自送回家了。

  　　鬱蔥還不忘讓學生多思考，道“看見了嗎？一旦被人販子弄走，想再回家有多困難？”

  　　“鬱老師，我以後會好好讀書，不會再總是讓老師和父母擔心。”

  　　邱小滿和大邱莊失蹤的三個姑娘沾親帶故，疲憊讓一腔熱血褪去，也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加油哦！”鬱蔥要的就這個態度。

  　　送完學生，她和晏銜，霍公安和兩個民兵，騎著車往鎮上走。

  　　她見四下無人，徐徐善誘道“我真想不明白，楊富貴為什麽覺得我回不來了？”

  　　“因為他覺得鬱老師也會失蹤？”霍公安也一直在思索。

  　　王民兵是個粗人，道“是不是鬱老師離開大隊時很突然，沒有任何交接？”

  　　“我離開生產隊前，清楚的在地頭和社員、知青，都交代過讓徐紅霞代替我上工的事，一點都不匆忙。”鬱蔥自認工作態度良好，也比較負責。

  　　“要不我去問問？”王民兵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把自行車一停。

  　　“別打草驚蛇。”霍公安急忙把他給攔住，考慮到接下來可能會有危險，對著兩位老師，道“今天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為人民服務，不辛苦。”鬱蔥幫助別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努力蹬腿揮翅自救。

  　　她可是親手把鷹隼送進去的禍頭子，豈能不恨透了自己？

  　　在鎮上和他們分開，晏銜載著小罐罐往鎮醫院騎。

  　　雨後初晴，夕陽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晚風吹起鬱蔥的青絲，掀起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她飽滿光潔的額頭。

  　　車棚前，晏銜停下二八大杠，回頭就見小罐罐精致的眉眼透著鬱鬱之色。

  　　“擔心他們？”

  　　“擔心他們找不回來的同時，也擔心我自己，這次他們反撲太狠了。”鬱蔥見四下無人，小嘴微張，欲言又止。

  　　晏銜耐心很好的注視著她，絲毫不催促，還安慰道“有我在，不怕。”

  　　“假如你是鷹隼餘孽，會怎麽報複我？”鬱蔥黯然垂下眼眸，心有戚戚。

  　　會不會是因為人販子綁不到她，才退而求其次綁走這些人？

  　　公安和民兵需要回去查看鷹隼的資料，而晏銜連看都不用看。

  　　畢竟新黑市和老黑市，在雙方手裏已經交手過數次，他也比較了解那群人的手段。

  　　不僅如此，他對於楊國祥也有個大致推斷。

  　　“假如是我，則會調查小蔥的過往，聯合和你有過節的人，像是楊國祥這些人，借刀殺人。”

  　　既然，人販子拐不走小罐罐，那不如就毀掉。

  　　把人牽扯進人販子的那些醃臢事裏麵，承擔那些受害者家屬的怒火。

  　　“潑髒水？”鬱蔥被他這麽一提醒，也暗道不好，道“對了，小梅今天還找我麻煩，我還當眾推了她。”

  　　“我會安排的，放心，若是他們動手，剛好順藤摸瓜。”晏銜在搜尋的時候，已經暗中和雄黃等人接頭，派人跟著小梅了。

  　　他本不想明說，但眼看著小罐罐心緒不寧，他就也跟著不得勁。

  　　二人回到二樓病房，鬱蔥仍舊心事重重，抬頭瞧去。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滿屋霞光，高大挺拔的小哥哥眉目溫柔，骨節分明大手拿著奶瓶，正在給兩隻小狗崽衝羊奶粉。

  　　小青和小玄奶聲奶氣的催促。

  　　自是一番歲月靜好。

  　　她惜命，也珍惜現在的煙火氣，便問道“假如老晏是楊國祥，你見我扛過這回的人販子一事後，會如何翻盤對付我？”

  　　晏銜剛把奶瓶放下，小青就先一步爬過去，一頓猛嘬。

  　　小玄已經習慣自己排在小青後麵吃奶了，眼巴巴的等著。

  　　“《風俗通》有個典故：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於死。”

  　　意思是說：官吏的駿馬強壯厚實，看到的人都說肯定跑得很快，騎馬的主人對這些誇獎感到得意，使勁讓馬不停奔跑，以至於馬兒過度疲勞而死。

  　　誇之者就是害之者，也就是所謂的“捧殺”。

  　　“願聞其詳。”鬱蔥點點小腦袋，伸手把排在後麵吃的小玄抱在懷裏，軟乎乎的擼著十分有手感。

  　　晏銜檢查了一下門窗，才開始幫小蔥分析。

  　　“社員為什麽喜歡小蔥？

  　　那是因為小蔥能給他們謀福利，處事大度，也算公平。

  　　楊國祥隻要尋個聰明些，性格又好把控的人，就能再培養第二個‘蔥姐’。

  　　等找到替代品後，楊國祥就隱退，辭去大隊長一職。

  　　他的身體早已經廢了，肯定不能繼續當大隊長，他先一步請辭，也能在公社那裏留些顏麵在。

  　　對於下一任大隊長的人選，肯定有很多社員都眼熱。

  　　這時，他趁機推薦小蔥這個外來的小知青上位，固然有一部分人支持，但更會惹人嫉妒，乃至日後給小蔥使絆子。

  　　當了大隊長就相當於被大隊一職給牽製住。

  　　新官上任，根基不穩。

  　　他再找楊家本族人頂替記分員的工作，從而贏得已失的那些擁躉。

  　　小蔥在學校食堂的工作和教師兩職，也是如此。

  　　倘若小蔥賣掉工作，他就會說，你不顧念大隊的情分，隻一心認錢，要是送給社員的話，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做為新上任的女大隊長，定會惹得無數人關注，哪怕我謹小慎微，有楊國祥這損色虎視眈眈，我也不會好過。

  　　何況，他沒有機會也能創造機會，待時就能把我拉下馬。

  　　我失了民心，又背著一身罪狀，到時候等著我的就是萬劫不複。

  　　如此，楊國祥就算殘了，也能繼續掌控整個楊柳大隊，甚至比之前的威望更重。”

  　　話落，鬱蔥的心裏莫名沉甸甸的。

  　　總感覺楊國祥這人越發危險。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她本來想拿小本記下來的，但對她這麽量身定的方案，她也不敢寫啊！

  　　生怕落到旁人手裏，給她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隻能，努力加強記憶了。

  　　鬱蔥又往他跟前挪了挪，期許的望著他。

  　　“老晏說的在理，我總結一下，一共三點。

  　　首先，找到我的替代品。

  　　其次，用大隊長的職位吊著我，采用捧殺。

  　　最後，找錯，徹底瓦解我在大隊的根基。”

  　　“小蔥果然一點就透。”晏銜對小姑娘認真的態度，又敢於麵對的勇氣十分欣賞。

  　　若是尋常人忽然取得成績，心早就浮躁了，未必還會願意聽取別人的建議，但小蔥的情緒卻一直很穩，不驕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