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破綻

  　　老板娘快步上前把周雨薇拉進店內坐下，又抽出兩張紙巾遞到她麵前。

  　　老板一邊煮著小餛飩，一邊不安的回頭看周雨薇。

  　　在煮周雨薇要的小餛飩時，多放了幾個進去，想著作為氣哭小姑娘的彌補。

  　　望著在鍋底翻滾的小巧的餛飩，老板在心底默默懺悔。

  　　“就你嘴欠，人家要放什麽放什麽，你多嘴幹什麽，現在好了吧，把人小姑娘氣哭了，你真嘴欠。”

  　　見周雨薇接過抽紙，老板娘伸手輕輕拍了拍周雨薇的肩膀，柔聲道：“姑娘啊，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為什麽難過，但是聽阿姨一句話，人活一輩子，總是要向前看的。”

  　　“遇到事，不要自己把自己困住了，不值得。”

  　　“這凡事，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過去的。”

  　　“姑娘啊，想開一點，隻要是個坎，都會過去的。”

  　　周雨薇搖搖頭，望著手心裏皺巴巴的抽紙，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阿姨，有的坎，是過不去的。”

  　　“時間不會消減它的戾氣，它深藏在記憶裏，時不時冒出來提醒你一下，讓你一遍又一遍體會痛苦的滋味。”

  　　“絕望隻會疊加，不會消失。”

  　　“它就是個死題，連時間都解決不了。”

  　　＊

  　　蕭念在病床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周雨薇要遠離季沉。

  　　周雨薇腦海裏全是蕭念提到季沉時，害怕又慌張的表情。

  　　蕭念說，季沉設計了她的死亡，並且囚禁虐待她。

  　　聞言，周雨薇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在京都但凡有頭有臉的家族都知道季沉唯一的軟肋就是蕭念。

  　　因為和蕭念情同姐妹，外界不少人想求季沉幫忙，也會拐彎抹角的求到周雨薇這裏來。

  　　季沉對蕭念的偏愛和疼寵，京都眾人都有目共睹。

  　　季沉會傷害蕭念，簡直是天方夜譚。

  　　再者，蕭念患有嚴重的精神病，醫生對蕭念的病情都一再束手無策。

  　　換言之，對蕭念說的話的真實程度，還有待商榷。

  　　假如蕭念是因為精神疾病發作，從而誤會了季沉，那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有季沉在，曾經欺負過蕭念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再過幾年，蕭念就可以在眾人的羨慕中，幸福的當上季夫人。

  　　對於蕭念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蕭念說的都是真的，季沉喪心病狂的偽造她的死亡，並且囚禁虐待她……

  　　周雨薇根本不敢深想，如果蕭念說的都是真的，季沉以一己之力瞞天過海，把眾人耍的團團轉。

  　　太可怕了。

  　　一個人怎麽可能偽裝成另一副模樣近二十年。

  　　這怎麽可能。

  　　焦頭爛額中，周雨薇猛地想起一件事。

  　　蕭念懷孕了。

  　　季沉既然能找回蕭念，並且把蕭念養在疏影大院，那麽他一定知道蕭念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在蕭念生病的情況下，季沉還是讓蕭念懷孕了。

  　　這一點，就不符合季沉以往的人設。

  　　季沉和蕭念的事情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其中一定發生過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周雨薇忽然想到，她昨夜怒聲質問季沉，蕭念為什麽會懷孕時，季沉一臉淡漠，渾身不耐的模樣。

  　　正常情況下，季沉怎麽可能做出傷害蕭念的事，這根本不可能。

  　　可是昨晚，季沉明顯默認了。

  　　周雨薇心裏隱隱有個可怕的猜測，蕭念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

  　　病房內異常安靜，蕭念蜷縮在被子裏，意識昏噩不清，神情恍惚。

  　　過了蕭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越漸靠近的腳步聲，在安靜的病房裏略顯雜亂。

  　　有人在床邊拉開凳子坐下，伸手輕輕拍了拍被麵。

  　　語調自然，隱隱含笑：“蕭念念，不要把頭縮在被子裏，會悶壞的。”

  　　“我下樓買了藥，你把被子掀開，我給你手背上藥。”

  　　“汪汪汪——”一陣歡快的狗叫聲。

  　　嗷嗚搖著尾巴輕鬆的跳上床，伸出爪子扒拉著鼓起小包的被子。

  　　蕭念微頓，是雨薇姐和嗷嗚。

  　　下一刻，蕭念渾身僵硬，縮在被子裏不知所措。

  　　周雨薇屈指輕輕彈了彈被麵，笑道：“把頭悶在被子裏多久了，你不熱嗎？”

  　　“蕭念念，我還買了小餛飩，你要不要吃。”

  　　“汪！”嗷嗚趴下身，把爪子伸進被子裏，胡亂摸索著，毛光水滑的尾巴在床麵左右搖擺。

  　　蕭念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毛絨絨的狗爪子，心底一暖，從被子裏慢慢的探出一半腦袋。

  　　周雨薇從袋子裏拿出棉簽和消毒水，又把藥膏放在床頭，而後毫不客氣的抬手敲了敲蕭念的額頭。

  　　“把手伸出來，我給你上藥。”

  　　周雨薇抬手敲蕭念額頭的時候，蕭念連眼睛都沒眨，她呆呆的看著周雨薇，聽話的把手放到被麵上。

  　　嗷嗚學著周雨薇的樣子，笨拙的抬起一隻爪子，輕輕搭在蕭念額頭上。

  　　蕭念眼眶忽地一紅，她從被子裏騰出另外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嗷嗚柔軟的爪子。

  　　她自我封存那段時間，嗷嗚從小小的一團，變成一隻到小腿處的小狗。

  　　她一直都記得，她生病期間，無論嗷嗚做什麽，她從不理會。

  　　但是，嗷嗚很喜歡她，也很黏她。

  　　一直待她身邊，守著她。

  　　整整半年，她沒有對嗷嗚說過一句話。

  　　嗷嗚每天都會叼著精致的項圈長繩，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麵前，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嗷嗚想要她陪它玩耍。

  　　她每次都是無視嗷嗚。

  　　她沒有一次為嗷嗚停留，一次都沒有。

  　　嗷嗚永遠都會無條件的親近她，甚至不需要她做出任何回應。

  　　隻要她站在那，嗷嗚就會義無反顧的選擇她。

  　　她收養了嗷嗚，是她選擇了嗷嗚。

  　　但她缺席了嗷嗚的成長。

  　　所以這次，換嗷嗚來選擇她。

  　　被拋棄的小狗幼崽，在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候，就開始四處流浪。

  　　在它奄奄一息時，遇到了心軟的神。

  　　神把它帶回家，給予了它第二次生命。

  　　作為回報，小狗會一直陪伴在神身邊。

  　　小狗很傻，它認定了神為主人，就一定會守護好主人。

  　　從蕭念把嗷嗚從枯樹葉中抱起時，嗷嗚就記住了蕭念的懷抱和味道。

  　　它認了蕭念當主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主人。

  　　守護蕭念的契約，在蕭念把它帶回家時，就已經締結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