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失控

  　　季沉微頓，費力的抬手摸了摸蕭念的額頭，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季沉永遠都隻會說對不起！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他都以為隻需要一句口頭上對不起，就能夠輕易的和他犯下的罪孽一筆勾銷。

  　　他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可以抹除她所遭受的痛苦嗎？！

  　　憑什麽，受苦受難的是她。

  　　而季沉隻需要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攤平在她身上發生過的一切。

  　　蕭念後退一步，彎腰撿起血跡斑斑水果刀，再次狠狠的紮向季沉。

  　　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從刀柄傳遞到蕭念掌心，驚悚血腥的場景下，蕭念的大腦高度集中，她甚至清楚的聽到季沉喉間溢出一聲細小的悶哼。

  　　她看著季沉麵目全非的傷口，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季沉，你真心想要道歉的話，你就去死吧。”

  　　季沉伸手握住蕭念的手腕，把她的雙手背扣交疊在腰後，而後緊緊抱住蕭念，遍布鮮血的大手把蕭念的腦袋按在胸膛，俯身近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對不起。

  　　“對不起……”

  　　蕭念攥緊了刀柄，指腹發白。

  　　＊

  　　蕭念入住的病房是VIP病房，但醫生記得季先生並沒有請護工來照看蕭小姐，所以他照舊來查房。

  　　醫生把簽字筆別在胸口，又把手裏厚厚的病患信息遞給身後的實習生，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數秒無人回應後，醫生徑直打開了房門。

  　　一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遍地的血跡，和蕭念手裏沾染猩紅的刀具。

  　　有人受傷了！

  　　醫生急忙回頭大喊，“快進去！”

  　　“護士！”

  　　幾個護士麵色一緊，從醫生身後快速跑進來，用力按住失控的蕭念。

  　　蕭念被死死的禁錮在床上，她抬頭看著鮮血淋漓的季沉，又看著周圍人如臨大敵的著急模樣，心底隻覺得可笑。

  　　蕭念突然放聲大笑，聲音嘶啞難聽，“哈哈哈季沉你終於要死啊！”

  　　聞言，醫生瞳孔猛地縮小，蕭念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她在情緒失控下做出了傷害季先生的事！

  　　他朝身後的隨行醫生大喊道：“病人突發精神病！鎮定劑！”

  　　醫生喊完後，三個高大的男醫生快步靠近蕭念。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

  　　她隻要發泄情緒就會被人當成精神病發作！她的所有不屬於平靜的情緒都會被歸化於精神病發作！

  　　現在，她精神病發作失控捅傷了季沉，季沉依舊維持著深情的人設。

  　　大家都會說，季沉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那蕭家小千金就是個瘋子，莫名其妙的失控傷人。

  　　她命真好，就算成了瘋子，季先生還是對她不離不棄。

  　　想到這裏，蕭念開始發了瘋似的掙紮。

  　　季沉被幾個醫生平放在擔架上，他的臉色隱隱泛著青。

  　　他歪頭看向蕭念，“她懷孕了，你們——”

  　　還沒說完，季沉就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

  　　季沉被醫生拉去搶救了，蕭念被人按住打了鎮定劑。

  　　素白的房間全是刺目的鮮血，瞧著異常可怖。

  　　幾個護士隻得把昏睡過去的蕭念換到一間幹淨的病房內。

  　　＊

  　　醫生連同眾人走遠了，幾個查房和值班的小護士才聚在一起，交頭接耳。

  　　“剛才……那是季先生吧，怎麽會渾身是血？”

  　　“看到那間病房沒，裏麵住的是季先生喜歡的人，那個女孩過去遭遇過不好的事情，季先生一直不離不棄的照顧她，我聽說，那個女孩遭遇不幸後，留下了嚴重的心靈創傷，估計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季先生，把季先生想象成當初傷害她的人……”

  　　“等等，季先生不是隻喜歡蕭家那位溺水的小千金嗎？”

  　　“那個女孩就是蕭念，她跟蕭家小千金長的一模一樣，身份信息也完全吻合。”

  　　“這……死而複生？貴圈真亂呐。”

  　　＊

  　　溫暖舒適的病房內，蕭念安靜的昏睡。

  　　在睡夢中，她以旁觀者的角度，逐一掃過她曾經不堪的完整經曆，再次體驗季沉賦予她的苦難和絕望。

  　　依舊是無能沒力的感覺。

  　　她隻能看著，眼睜睜的看著悲劇重演。

  　　她救不了眼前跪地求饒的女孩，也救不了她自己。

  　　她隻能看著，自虐一般回味當時滅頂的痛苦。

  　　回憶在一遍一遍播放，她由痛苦恐懼到平靜冷淡，最後變得麻木。

  　　她麻木看著苦苦掙紮的女孩，心底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唯有眼眶中不斷湧出的淚水，無情的昭示她的委屈。

  　　＊

  　　翌日清晨，微光融融。

  　　蕭念渾身酸軟無力，她費力的睜眼醒來，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周雨薇。

  　　周雨薇一襲常服，她單手撐住腦袋在蕭念床邊打盹，麵容憔悴。

  　　見狀，蕭念猛地僵住，輕聲哽咽道：“雨薇姐。”

  　　聞言，周雨薇睜開通紅的雙眸，疲倦的打了個哈欠，笑道：“蕭念念，你總算恢複了。”

  　　周雨薇的語氣和表情都很自然，甚至帶著幾分輕鬆愉快。

  　　好像蕭念沒有遭遇痛苦不幸，好像她隻是生了一場小病而已。

  　　病好了，周雨薇就自然的說了一句，你恢複了？

  　　蕭念的眼眶迅速泛紅，她閉上眼睛，輕輕點頭，淚如雨下道：“嗯。”

  　　周雨薇哭笑不得的拭去蕭念臉上洶湧的淚水，無奈道：“哭什麽？是哪裏不舒服嗎？”

  　　蕭念死死咬住下唇，哽咽的搖了搖頭。

  　　無聲哭泣了半晌，蕭念才再次開口道：“雨薇姐，你不要相信季沉說的任何話，我沒有溺水身亡，是季沉他囚禁我，他對我施虐，然後還強行給我催眠……”

  　　蕭念越說情緒越激動，她緊緊的握住周雨薇的手指，力道十分大，抓的周雨薇有些疼。

  　　蕭念聲音十分急促，抓住周雨薇的手也在微微顫抖，神情因為極度仇恨而顯得格外扭曲。

  　　周雨薇也覺得季沉有些古怪，但是念念初醒，應該靜養，情緒不宜太過激動。

  　　先等念念養好精神，再討論有關季沉的事情吧。

  　　她輕輕拍了拍蕭念的手背，柔聲安撫道：“念念你先冷靜一點。”

  　　聞言，蕭念臉色一變，猛地收回手。

  　　雨薇姐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