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夜深了。

  君楚離親自送顧雲汐回凝汐閣。

  他走得很慢，好像走快了，就怕這條路很快被走完那般。

  顧雲汐卻有些累了，連打了兩個嗬欠。

  “森*晚*整*理汐兒。”君楚離忽然喚了聲。

  顧雲汐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你自己的身子都還脆弱不堪，卻隻知道關心別人。”

  君楚離這話，不知道是責備，還是有些心疼。

  “我健康得很，怕什麽？”顧雲汐勾起唇，眉眼彎彎。

  這明朗的笑意，任誰都看不出來，她笑容之下，那顆淒苦的心。

  君楚離也看不出來，隻是看著她唇邊的笑容，心髒慢慢蕩開一絲絲苦澀的痛。

  她很快，就不屬於自己了。

  一個月。

  他知道，隻要自己開口請求，四皇兄一定不會拒絕。

  四皇兄從來都會讓著他，從小到大，一直讓著。

  就像是所有家庭裏頭，承擔起所有風風雨雨，但卻始終最受委屈的那個。

  四皇兄，就是那個承擔一切的人。

  君楚離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可他真的放不下。

  他隻能擁有她一個月。

  一個月之後，她將再也不會看他一眼，甚至，還會恨他入骨。

  “怎麽了？”顧雲汐歪著腦袋，打量他：“怎麽用這種眼神看我？”

  “汐兒。”君楚離又喚了聲。

  顧雲汐唇角的笑意慢慢散去，有一絲擔憂：“阿離，到底怎麽了？”

  “若有一日，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恨我嗎？”

  顧雲汐卻隻是看著他，不答反問道：“你會騙我嗎？”

  君楚離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撕了一把。

  他抬起手，下意識捂住心髒所在的位置。

  “我……不知道。”

  顧雲汐看了他好一會，最後，她淡淡一笑：“無妨，每個人活在這世上，誰能不撒幾次慌，騙幾個人？”

  “若你有苦衷，我，也會原諒吧。”

  顧雲汐轉身，慢慢往前走。

  君楚離走在她的身後。

  低頭，看著月光之下，她留在地上的影子。

  伸出手，想要將影子抱住，卻又什麽都抱不上。

  看著她慢慢走遠的身影，看著那影子，一點一點從自己的手上流逝，君楚離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仿佛很輕鬆，跟四皇兄說，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人生，有多絕望。

  汐兒……

  抬眼望去，那姑娘走在風中。

  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如水一般，影影綽綽，聖潔幹淨。

  君楚離忽然快步過去，在顧雲汐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將她一把扯入自己懷中，用力抱住。

  “阿離……”顧雲汐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將他推開。

  卻怕他的身體還是太孱弱，會經受不住自己推出去的力量。

  遲疑之下，整個人，便被他緊緊納在了懷中，再也掙不開了。

  他為什麽會如此悲傷？

  明明一切都好起來了，為何，卻從他的身上，聞到了絕望的氣息？

  阿離，他到底在想什麽？

  君楚離一句話都沒說，就隻是緊緊抱著她，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懷中，閉上眼，任由晚風，吹亂了兩人的長發。

  沒人知道，那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一道玄色身影，無聲離去。

  夜，很深了。

  那無情的風，一陣一陣掠過，撕碎的，又是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