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畫符
作者:霍東臨薑回      更新:2023-12-06 15:56      字數:5203
  第152章 畫符

    薑回離開後,包廂裏整個陷入了沉默。

    塗笙一邊撫摸小狐狸,一邊閉目養神,給足了兩個人思考的空間。

    宋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生目光深沉,他眼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宋頌身上。

    半晌他開口道:“我想跟宋頌單獨聊一會兒。”

    塗笙挑挑眉,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對宋頌說:“我在外麵等你。”

    說完她就信步走了出去。

    塗笙離開了包廂,陸生卻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宋頌沒忍住,她抬起頭看了眼陸生,隨即又低垂下頭,她問:“你要跟我說什麽?”

    陸生遲疑了下,他問:“你後悔嗎?”

    “嗯?”宋頌疑惑地看著他。

    陸生說:“如果你知道,救我會要你的命,你還會救我嗎?”

    宋頌張了張嘴,她說:“這個重要嗎?”

    陸生:“重要。”

    宋頌愣了下,過了好一會兒,她說:“沒什麽好後悔的,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我不可能看著你在我麵前死去。隻是,跟你結婚我後悔了。”

    宋頌的一句話讓陸生雙手緊握,他臉色有些難看,又有些狼狽。

    宋頌低著頭,沒有注意到這些。

    她繼續說:“你應該告訴我的,你應該告訴我你喜歡阿笙的。”

    說著她笑著搖搖頭,“是我的錯,我應該想到的,塗笙,陸生,你為了她把名字都改了,你一直都是喜歡她的。”

    陸生下意識地否認:“不是的…………”

    宋頌抬起頭,看向陸生,“你不是因為阿笙改的名字嗎?”

    陸生張了張嘴,最後狼狽地說:“是的。”

    宋頌臉一僵,雖然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從陸生嘴裏聽到肯定的話,她的心還是不可否認地疼了下。

    她說:“抱歉。”

    宋頌毫無理由的道歉讓陸生心裏的火氣瞬間上湧,他站起身,暴躁地說:“抱歉什麽?你抱歉什麽?我最討厭你這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你對不起誰了?啊?你到底對不起誰了?”

    陸生的無名之火嚇得宋頌不自覺抖了抖,她有些無措地看著陸生。

    看到宋頌這樣的反應,陸生煩躁地踱著步。

    最後他摔門而出,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他說:“這件事你別管,我會解決的。”

    他剛走出包廂就被塗笙揪住了衣襟,塗笙拖著他走到一邊,陸生踉蹌地跟著她。

    他臉色難看,低吼道:“你放開我。”

    塗笙鬆開了他,她拍了拍手,揚起眼角冷聲說:“你又吼她幹什麽?我是太久沒揍你了嗎?”

    陸生臉一僵,“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小時候那樣對我!”

    塗笙哼了聲,她好看的眼眸微微撩死,她說:“聽說你喜歡我?”

    陸生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他瞬間炸毛,“你怎麽那麽沒品?你竟然偷聽?你這麽大把年紀了,你丟不丟人?”

    陸生的一句話,成功地讓塗笙散發出了殺氣。

    小狐狸被這殺氣嚇得抖了抖,這個人類怎麽膽子這麽大?他不怕死就算了,幹嘛捎上自己。

    陸生怎麽可能不害怕。平時跟塗笙玩鬧無所謂,但是如果她真的生氣,那是真的會揍人的。

    他臉一白,條件反射地開口道:“我錯了。”

    塗笙冷哼一聲,“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陸生臉一紅,他梗著脖子大聲吼道:“不喜歡。”

    塗笙“哦”了聲,“那你幹嘛非要讓宋頌誤會?”

    陸生:“我做什麽了?是她自己非要誤會的,我能怎麽辦?”

    塗笙:“所以…………賭氣?”

    陸生陰著臉,一言不發。

    塗笙揉了揉眉心,小孩子什麽的,最討厭了,就跟她懷裏的這個東西一樣。

    “你幼不幼稚?”

    塗笙看著陸生,她說:“你之前問過我,如果是我,會不會用同生符來救你。後來宋頌來了,我沒來得及告訴你答案,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

    陸生震驚地看向塗笙,仿佛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卻看到塗笙一臉涼薄,她說:“我會盡力去救你,我會找出那個下咒之人,想方設法給你解除詛咒。這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但是,我不會以命換命去救你。即使當時所知道的隻是分一半的壽命給你,我也不會。”

    陸生有些受傷,他握了握拳,“我知道,我們於你而言,隻不過漫長人生的一個過客而已。”

    塗笙點頭,“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對我有任何想法。”

    陸生惱羞成怒:“我都說了,我沒有喜歡你!”

    塗笙:“我知道,你不過是對我有孺慕之情罷了!”

    陸生:“…………我沒有!”

    塗笙挑挑眉,“行了,你走吧,我帶宋頌回去。”

    陸生看著塗笙:“為什麽你對宋頌比對我好,明明我們同時遇到你的?”

    塗笙:“因為宋頌比你乖,而我喜歡乖孩子。”

    陸生:…………

    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揍,不上進。

    自從成年開始,衝虛道長就沒有再經曆這種被人按在書桌前的經曆了。

    他手提毛筆,麵色嚴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的黃表紙。

    任誰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會覺得他這樣全神貫注,必定會下筆如有神。

    可是筆還沒有落下,下一瞬他就短促地驚叫出聲,“啊!”

    薑回撐著頭閉目養神,聽到衝虛道長的聲音,她眼睛也不睜開,隻懶懶地說:“你又跑神了。”

    衝虛道長咬咬牙,需要她提醒?自己都被電麻木了,他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會看相,他真懷疑薑回是亓玄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不然她的惡劣程度怎麽會比之亓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在衝虛道長理所應當地說自己不會畫了之後,薑回對他說:“屏氣凝神、氣沉丹田,形意合一,聚神於著。”

    衝虛道長一臉茫然,這是要幹嘛,教自己畫符嗎?

    薑回抬抬下巴,“你照著做就行了。”

    衝虛道長無奈的看著薑回,“我真的不行,一般的平安符就也就罷了,同生符這麽高深的,我就見過一次,我不可能畫的出來。”

    薑回:“你啟用了它,它就印刻進你的肌肉裏了。不是你畫不出來,而是你覺得自己畫不出來。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麵對薑回的壓迫,衝虛道長沒有辦法,隻能握筆凝神。

    畫符的時候需要屏氣凝神,這是最基本的操作。隻有全神貫注才能一氣嗬成,不然就失去了其效應。

    越是高深的符咒,需要傾注的心神就越多,如果能力不夠,單憑一個畫符就能讓人體虛氣弱。

    衝虛道長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問沒有什麽大本事,除了畫幾個基礎符咒撐撐場麵外,他從來沒有想過精進修為。

    畢竟在他看來,這修為再怎麽精進又怎麽樣?難不成還能長生不老、羽化成仙了?

    既然不行,那還不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呢!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有一天會被人逼著畫符。

    衝虛道長想:算了算了,就讓他用自己的實力來證明他不行吧!

    他深吸一口氣,氣沉丹心,隨即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於自己的筆尖。

    他提筆落下,強撐著心力開始順著記憶書寫。

    可是剛走一筆,他已經感覺到聚力開始往外散,隨即第二筆就歪了。

    他停下筆剛想說: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我畫不出來了。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一股強烈的電流就從他的手傳到了他的腦子,瞬間他好像觸電一般,不受控製地大叫出聲。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薑回,“你對我做了什麽?”

    薑回慢條斯理地說:“人之所以會走神,是你腦子裏的神經元太過活躍,於是我就給你的這個神經元下了個符咒,隻要它亂動,你就被電擊。所以,不想自己遭罪,你就控製好活蹦亂跳的它。”

    這些所謂的神經元是0745告訴她的,結合0745的理論分析,薑回瞬間就想到了這麽個辦法。

    不得不說這波理論和實踐的結合,很成功。

    聽了薑回的話,衝虛道長的臉都綠了,他一言難盡地看著薑回,“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自從他成了一觀之主,誰看到他不是敬他三分。

    當然,除了亓玄。

    可是亓玄是他師兄,在他麵前沒麵子,他已經習慣了。

    可是薑回一個晚輩,他見她有本事,所以敬她三分,可是她是否太過得寸進尺了。

    薑回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於是她開口道:“我真覺得亓玄弄這麽個玩意兒是無聊打發時間?他妻子快死了,這個同生符他是給他自己準備的。”

    “什麽?不可能!”衝虛道長下意識地否認。

    可是剛否認完他就愣住了,真的不可能嗎?

    不,聯係到亓玄突如其來的離開,聯係到同生符,薑回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因為在他看來,把自己的命分給別人,是一件挺白癡的行為。

    可是薑回一提及這個事,他突然覺得,亓玄真的幹的出來。

    當初玄清觀的觀主並不是他,而是亓玄。

    那時候,亓玄雖然當這個觀主當的懶心懶意,但還是恪盡職守。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他說:“你不是一天到晚想著謀朝篡位嗎?現在你不用咒我死了,我讓位給你。”

    聽到這個消息,衝虛道長隻當亓玄逗他玩兒,可是第二天他就真的宣布讓自己當這個觀主了。

    他問亓玄為什麽。

    亓玄說:“我要結婚了,以後觀裏的事非必要你別找我,我最多給你畫幾張符,免得五弊三缺影響了我。”

    亓玄一直擔心五弊三缺影響了他,他也踐行著自己的話,每個月給道觀畫幾張符咒,拿一點微薄的收入。

    即使遇到事情,他也最多給一點建議,很少親自出手。

    可是,即使如此,這麽多年,他和洛雲舒一直無子,這是他心裏的一個疙瘩,他一直覺得是這是自己的原因。

    他覺得是他耽擱了洛雲舒。

    後來洛雲舒病了,癌症,治不好的那種。可以說是怕什麽來什麽。

    有一天亓玄來找他,喝了很多酒,他說:“以後有什麽大生意,介紹給我,我們五五分帳。”

    衝虛道長調侃他:“怎麽?看穿了?”

    亓玄說:“我得賺錢給雲舒治病。”

    衝虛道長握著筆,他想到了亓玄臉色慘白的那句話,他說:“難道這就是天命不可違嗎?”

    “行,繼續。”

    衝虛道長收斂心緒,他再次屏氣凝神,聚力於筆尖。

    亓玄這個白癡,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他們這些有天賦的人,腦子都有問題嗎?

    好好的錢不賺,跑去談什麽感情?感情能當飯吃?

    人死了就死了,強留著幹嘛?

    他要是死了,他們玄清觀怎麽辦?就靠他?那遲早得關門大吉!

    亓玄不能死,至少不能這麽死。

    可是縱然心裏有萬千溝壑,怎奈實力不允許。

    就這樣,衝虛道長僅僅堅持了五秒,隨即電擊感再次傳來。

    衝虛道長咬牙,“我好好畫,你把這玩意兒撤了。”

    薑回:“你要真的好好畫了,它就奈何不了你!”

    衝虛道長:…………

    眼見著已經到下午了,衝虛道長的同生符還隻完成了一半,而薑回已經睡了一覺了。

    她一覺醒來,看到這四不像的東西,隻能無奈歎息,這玩意兒真的是亓玄的師弟嗎?

    人和人的差別怎麽比人和豬的差別還大呢?

    這時霍東臨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說:“我在玄清觀下麵等你。”

    “好的,我馬上就下來。”

    說完薑回就要往外走。

    衝虛道長立馬叫住她,“你就不管我了?”

    薑回聳聳肩,“我也幫不了你呀。”

    衝虛道長:“那你把身上的電擊符撤了。”

    薑回:“就讓它代表我陪著你吧!雖然我不在了,但是我的精神與你同在。”

    衝虛道長:…………

    薑回走下玄清觀,霍東臨正現在車子旁邊等著她。

    看到薑回他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忙完了?”他問。

    薑回歎了口氣,“一天的功夫連一張符咒都沒有畫出來,啥也不是!”

    霍東臨疑惑地看著薑回,“先上車吧。”

    薑回點點頭,“其實你不用專門過來接我的,我坐車回去就好了。”

    霍東臨笑了笑,他說:“沒事,順路罷了。”

    0745“嘖”了聲,“真是繞了大半個城市來順路啊!”

    薑回:…………

    上了車,薑回把今天的事告訴給了霍東臨。

    霍東臨聽完皺了皺眉,難怪上次看到亓玄時,他那麽憔悴,好像生了一場大病的樣子。

    “要去見見亓玄嗎?”霍東臨問。

    薑回抱著座椅上的抱枕,她把自己埋在毛茸茸的抱枕裏,搖搖頭,“等衝虛把同生符畫出來再說吧,見了他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亓玄可不是小年輕了,他的三觀比陸生和宋頌要成熟的更多。

    他的做法即使有衝動的成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要改變他的想法,太難。

    霍東臨揉了揉她的頭,他說:“把你能做的做完就好了,他有他的選擇,誰也強求不了。而且,他的選擇也無可厚非,那是他的妻子,他想留住她,太正常了。”

    薑回不理解,“逝者已逝,生者長存才是正確的。”

    霍東臨看了眼薑回,他說:“那是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出的理性安慰。可是當事人,誰能做到?”

    薑回看著霍東臨,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隻能泄氣地歎了口氣。

    見她情緒低落,霍東臨從一旁拿出一個禮品盒,他說:“這是我上次出差買的,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沒來得及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聽到這話,薑回快速坐了起來,她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霍東臨。

    “禮物嗎?”

    霍東臨點點頭。

    薑回興奮地接過禮盒,她說:“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禮物呢!”

    聽了這話霍東臨瞬間皺了皺眉,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針刺了下。

    他溫聲說:“以後我送你。”

    薑回點點頭,一臉開心地說:“嗯,謝謝四叔。”

    薑回打開長形的禮盒,隻見一炳古色古香的白玉釵子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薑回眼睛一亮,“真好看。”

    薑回的話讓霍東臨鬆了口氣,“你喜歡就好。”

    “嗯,喜歡。”

    薑回拆開自己的頭發,輕車熟路地將頭發挽起,隨即將釵子插了上去。

    她晃動著腦袋問霍東臨,“好看嗎?”

    霍東臨眼眸中映照著薑回巧笑明眸,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