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心猿意馬

  　　待午膳用完，慕瑾禎順手為妻子整理好裙擺，起身湊到顧清枳耳邊哄道，“卿卿在這兒陪我，可好？”

  　　他已經逐漸學會對妻子坦誠自己的欲望，若是憋在心裏不說，卿卿這個小壞蛋就算發現也隻會故意當做沒看見。

  　　果不其然，顧清枳故意眯起眼睛，拖長聲音，“陪你嗎？”

  　　男人沉默無聲地點點頭，冷峻鋒利的麵容此刻有些乖巧。

  　　“那你先回答我。”顧清枳雙手背在身後，不給他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來看你？”

  　　慕瑾禎這時便沒有乖巧了，徑直將妻子打橫抱起來，低沉的聲音中仍有笑意，“長雲不敢瞞我，昨日便知道了。”

  　　他懷中抱著妻子，下坡的時候便格外注意，哪怕顧清枳故意逗弄，他也板著臉，認認真真看路。

  　　最重要的下水已經完成，下午便是沿著河道走上一圈，不過慕瑾禎心中有數，這一圈河道附近的人家想必早已被官員打點好，這趟不會有意料之外的發現。

  　　因此，他牽著妻子在河道上頗有閑情漫步的姿態，侍衛與官員遠遠跟在後麵，並不打擾這對夫妻。

  　　卻不知，夫妻倆言談間，倒是沒少對臨安府這些官員的嘲諷。

  　　“夫君今日在水中有什麽發現嗎？”顧清枳聽他說過要下水測量，不免好奇結果。

  　　河道上夏風不小，慕瑾禎將妻子擋在裏側，側頭望她明亮的眼眸，毫不在意地將這些事緩緩說來，“磨損的程度的確不正常。”

  　　“去年河堤已經崩過一回，這是複建的堤岸，按理表麵不該如此多沙礫的刮痕。”

  　　男人聲音很低，可其中的怒意不小，“這些蠹蟲，必是又將國庫撥款昧了下去。”

  　　顧清枳停下來，望著眼前浩蕩河川，衝向堤岸兩側的江水洶湧，直直往上數裏，然後在空中碎開，濺出的水珠甚至砸在她的裙擺上。

  　　“我見史書上說，邊疆戰亂危難時，江南百姓紛紛捐軀赴國難，各個都是視死忽如歸。”仿佛抵禦江水的堤岸幻化成無數百姓，顧清枳悠悠歎了口氣，“不知道，他們可想過，幾十年後，子孫後代已然毫無氣概。”

  　　她見景生情，不由得想起書中見聞，有些文人的感慨之意。

  　　慕瑾禎卻是實實在在接觸過難民的，他握緊妻子的手，有些低落，“去年洪災之時，處處都是流離失所之人，活活曬死在酷暑下，一碗水都討不到。”

  　　有些微涼的手指撫上男人眼睛，顧清枳眼睛很亮，她絲毫不吝嗇於鼓勵和誇獎，“那夫君這回可一定要將這些蠹蟲全部抓出來。”

  　　“夫君這般，有種憂國憂民的氣勢在，看著很讓人心猿意馬。”顧清枳雙手貼在男人的臉頰，湊近低聲說了一句話。

  　　慕瑾禎方才腦中對貪官的殘酷頃刻間消散，男人俊臉通紅，不肯再看妻子，卻硬生生被顧清枳扒拉回來，毫不顧忌地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

  　　“我很喜歡。”

  　　她難得耐著性子陪著男人，慕瑾禎怕妻子勞累，命人拿來小坐墩，他與眾人商議時，妻子便在一旁玩耍等待。

  　　如此，到夕陽落幕，兩人手牽手相互依偎著離開。

  　　之後，顧清枳照舊玩樂，在臨安府，有雍王在，她幾乎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因此本就肆意的性子更加驕縱起來。

  　　周邊幾座城鎮，顧清枳都在男人的陪伴下去過，姑蘇、望嶠、渝州，甚至在姑蘇還見到方芸景。

  　　雖然挽作婦人鬢，氣質卻有如少女般婉柔，懷中抱著嬰孩，身邊亦有郎君溫柔看護。

  　　“芸景拜見王妃，數月未見，王妃可還安好？”方芸景依然溫婉，目光不時會落在不遠處懷抱嬰孩等待她的男人身上。

  　　因著收到過從方家寄來的好些江南玩意，顧清枳對這位故人並不生疏，“起身吧，沒想到卻在姑蘇相見，你近日可還好？”

  　　方芸景見她有模有樣的交際，心中偷笑，想來這位雍王妃在江南貴夫人中學了不少場麵話，“芸景在家中很是安逸，多謝王妃相助。”

  　　若是沒有雍王妃的善意，她也不會如此輕易從楊家脫身，方家根基到底落在江南。

  　　“那人是你的新歡嗎？”顧清枳摘下一朵楊花，對這些謝意沒什麽反應。

  　　方芸景見她問起，神色溫柔，”他是我的竹馬，一直未娶。”

  　　“噢。”顧清枳明白了，微微笑道，“那就是非你不可？這聽著倒是比那位楊將軍靠譜多了。”

  　　楊花被輕柔地簪到婦人發髻間，清冷的嗓音也隨之響起，“多謝你寄來的江南春色，我來時已然入夏，卻不巧沒見著春景。”

  　　方芸景站在原地，目送雍王夫婦走遠，耳邊仍然是那位年輕的雍王妃所說的話。

  　　“把酒祝東風，雖然無酒，也祝你往後從容，與人琴瑟。”

  　　嬰孩的啼哭將她喚醒，看著手忙腳亂哄著孩子的男人，方芸景溫柔一笑，接過孩子，柔聲哄了幾句，被取名時雲的孩子就安靜地閉上眼睛。

  　　那青衣習習的男子有些擔心地問道，“沒什麽事吧？”眼中滿是擔憂與關懷。

  　　方芸景搖搖頭，“無事，我們也回去吧。”

  　　“方才等你的時候，雍王殿下的氣勢好生嚇人。”

  　　“是嗎？殿下看著嚇人，待王妃卻最為珍重不過。”

  　　……

  　　身影漸漸消失在江南煙雨中，隻留下隻言片語，在空中回蕩。

  　　江南這一片風情約數看盡後，她便將念頭動到花樓上。

  　　當雲時菘在知春院再一次遇見這位雍王妃時，他簡直要為雍王對王妃的寵愛感到震驚。

  　　他不動神色地打量四周，果然，不似常客的人多了好多，而且雍王妃身邊這些人，一看就是頗為幹練的護衛，身上的血腥味消不掉。

  　　顧清枳也瞧見了這位雲家公子，不感興趣地轉過視線，她滿懷探索之意，從進來便開始觀察知春院中的布局與擺設，此時興味也在台上撫琴的女子身上。

  　　隻是她可以裝作沒看見，雲時菘卻不行，他緩緩走來，一如既往地優雅溫和，“時菘見過王妃。”

  　　顧清枳隻淡淡看他一眼，隨手揮了揮，不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