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暈厥

  　　顧清枳靠得很近，她是方芸景痛苦時第一個貼近的熱源，因此手被死死地抓住不放。

  　　故而，顧清枳對婦人臉上的痛苦看得一清二楚。

  　　伴隨著每次宮縮，方芸景的哀嚎愈發無力，她給人的感覺像是怪物要破肚而出，勢必要消耗完她的每一滴生命力。

  　　顧清枳看著看著，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心中的畏懼害怕達到頂峰。

  　　眾人默然等待時，另一邊已然分出勝負。

  　　衝著方芸景而來的大批黑色刺客被雍王府趕來的侍衛包圍，慕瑾禎隻匆匆留下“一二活口，其餘全部解決”的命令，然後帶著欲成實質的怒火與殺意，朝著白曲她們留下的暗號飛馳而去。

  　　後麵長雲帶著一大批侍衛還有府醫，緊緊跟上。

  　　一路上，慕瑾禎腦中都是一片空白。他在書房中突然得知妻子遇刺的消息，心跳停滯。

  　　男人到底閱曆豐富，他強命自己鎮靜下來，沉聲道，“容澤，你留守王府，給本王盯緊，若有亂動，格殺勿論。”

  　　交代完，隻見男人失了儀態地向外狂奔，那些威嚴那些從容，全部不複存在。

  　　留在原地的容澤突然戰栗，他不敢想象，如果王妃出事。不，不可能，殿下將最好的暗衛都安排在王妃身邊，定然能護住王妃。

  　　容澤不願也不敢深想，一向溫和笑意的臉肅靜下來，“王府立即戒嚴，準進不準出，若有違逆，就地格殺。”

  　　雍王府幾乎立時進入了戒備狀態，精銳全都跟在殿下身後前去解救王妃，剩下一部分則是死死盯住雍王府的敵人，若是發現哪家異動，哪家就要做好被咬死的準備。

  　　還有一部分留守王府戒嚴，府上不得進出，全部通道都被關閉。

  　　白曲她們留下的暗號讓雍王府的救兵鬆了一口氣，幸好王妃沒出事。

  　　慕瑾禎整個人壓抑得要命，周邊的氣勢瘮人地很，隻不停地加快速度，他身下騎的馬正是昔日與妻子共遊舟山時候的烏雲，此時毫無顧惜地催促著駿馬提速。

  　　眾人焦急尋找的雍王妃已經麵無血色。

  　　長端腳程快，威逼利誘帶來一名農婦，黝黑的麵孔上滿是害怕，待看見地上痛苦不堪到發不出聲音的方芸景，驚叫一聲，自發地上前幫起忙。

  　　“快按住她的手腳。”這農婦的確經驗豐富，她雙手快速地在腰間擦了幾下，徑直伸到婦人的下體，幫助宮口打開。

  　　“來個人和她說話，讓她用力，不然下麵口子打不開，胎兒就要被捂死在裏麵。”農婦利落道。

  　　白曲正在拚力按住方芸景的身體，長端長澤則是守在附近，這活計隻有芸韻能幹了。

  　　芸韻有些擔心自家主子的臉色，她被催促著在方芸景耳邊說話。

  　　“楊夫人，用力，宮口快打開了，快用力。”芸韻一個黃花大閨女，隻好幹巴巴地重複農婦方才說的話。

  　　已經陷入昏迷中的方芸景隻模模糊糊聽見楊夫人三字，我是方家嫡幼女，名芸景，取自要知昨夜方壺景，隻在芸齋杖屨前。

  　　並非什麽楊夫人。

  　　她遲遲沒有醒轉過來，空氣中血腥味逐漸濃厚起來，情況越發危急。

  　　那農婦生養過七八胎，經驗豐富，深知若是產婦再這樣沒有意識下去，隻怕要一屍兩命。

  　　人命大過天的關頭，也顧不得這些人的身份，那農婦將頭上的木簪取下，狠狠戳向方芸景的食指尖。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十指連心的痛苦，讓方芸景的神智被喚回片刻。

  　　她隻感覺身體沉重，耳邊聽到細碎的哭聲，像是年紀還不大的女子委屈極了的哭泣，這聲音，是誰？閨中好友中似乎沒有耳熟的。

  　　“別睡了，快醒醒，方芸景，方芸景。”顧清枳抽噎著喊這個才知道的名字。

  　　昏沉中，方芸景竟然辨認出，是顧小姐，那個好看的小姑娘。

  　　是了，她與夫君心生間隙，獨自去了瑤光寺，然後偶遇到顧小姐。

  　　她現在是楊夫人。

  　　方芸景拚命睜開困頓的眼睛，她想起來，回城的路上遇到刺殺，她受驚之下，腹中羊水破裂，正是早產的危險關頭。

  　　“她醒了！”芸韻驚喜道。

  　　產婦醒過來便是最令人振奮的消息，方芸景雖然痛苦，卻細細聽著農婦說的話，忍著疼痛用盡力氣。

  　　“出來了，看到頭了，再加把勁。”那農婦將手伸進去，幫助拖拽。宮口開得太久，要是胎兒再不出來，隻怕有血崩的危險。

  　　方芸景聞得此話，心中湧上莫名的力氣，“啊”。

  　　“出來了。”那農婦驚喜道，“快將臍帶剪斷。”白曲用貼身的匕首直接利落地剪斷了臍帶。

  　　眾人剛鬆下一口氣，隻聽見芸韻一聲尖叫。

  　　“小姐！”

  　　一直跪坐在方芸景身側的顧清枳，渾身癱軟，那個血淋淋的像一個小怪物般的胎兒，從女子的下體中生生被拖出來。

  　　前一秒她還驚懼，後一秒瞥見胎兒血淋淋的五官，徹底暈厥過去。

  　　正在這時，一聲長長的馬鳴，慕瑾禎從小道騎馬而來，遠遠見到妻子暈厥，心髒停頓片刻，然後輕功發揮到極致。

  　　芸韻還沒反應過來，顧清枳就已經被男人抱在懷中。馬蹄聲踏踏，雍王府的人隨後迅疾趕來。

  　　長雲焦急狼狽地爬下馬，幾乎不停歇地將大夫拖拽到殿下麵前，“快，動作快。”

  　　有如失而複得的寶物，慕瑾禎手心顫抖，輕輕撫上妻子蒼白地沒有血色的臉上，另一隻環在妻子腰間的手心緊捏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手心，血滴一點一點留至地麵。

  　　他視妻子為自己的骨中肉，用盡心血澆灌愛惜。

  　　這般嬌慣溺愛的卿卿，卻在他不在的時候遭遇如此大罪，慕瑾禎越是疼惜，心中殺意越是難以遏製。

  　　愈加憤怒，男人麵色顯得愈加冷靜漠然，隻是看著有些瘮人，膽敢關係到此事的人，一個都逃不脫。

  　　“過來看看王妃情況。”慕瑾禎語氣平淡，隻是誰都知道平靜之下潛伏著的猛獸已經怒意滔天。

  　　大夫小心觀望著王妃的麵色，又用錦帕搭在細白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