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惹哭
作者:顧清枳 慕瑾禎      更新:2023-11-26 11:12      字數:2146
  第110章 惹哭

    瑤光寺中梅花格外多,行於杳杳山道,耳邊梵音鍾鳴,顧清枳隻覺已穿過無數梅花枝葉,她突然跳轉話題。

    “怎麽寺中種了如此多梅花?僧人也愛梅花暗香?”

    景安大師雙手合十,“王妃說笑,這梅花是位有緣人栽種,與僧徒喜好無關。”

    “嗯?”顧清枳揚眉,“是那位嗎?”手指微微向上。

    景安大師笑而不語。

    顧清枳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漠然走在山道上,再不置一詞。

    難得被人毫不猶豫地甩了臉色,景安大師心中無奈,這位貴人果真如傳聞中一般。

    為彰顯誠心,顧清枳從山腳走到山頂佛寺,前半程與住持說笑還好,後半程悶頭向前走,很快便氣喘籲籲,芸韻和白曲跟在後麵,滿臉著急。

    上山的青石階綿長得看不見盡頭,積年累月受風吹日曬,香客如雲踩踏,早已光潔如鏡。

    等終於站到山頂,回首望去,雲霧遮繞之下群山俊秀,明瓦朱漆,古刹森嚴。

    此時顧清枳的烏發已經被汗意浸濕,瞳孔濕潤潤的,好一個芙蓉仙子落魄樣。這般妝容拜見佛祖,未免有些不敬重。

    好在瑤光寺接待過不少貴人,流程熟練的很,自有小沙彌引著她們去暫時落腳的院子,稍為整理一番。

    領路的小沙彌腦門光禿禿,圓溜溜大眼睛和小狗一樣,顧清枳忍不住興起逗弄,“哎,你這麽小就來做和尚嗎?”

    若無小沙彌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能在此參悟佛理乃是幸事。”

    “是嗎?被親人不聞不問也是佛緣?”顧清枳彎腰,水光瀲灩的秋眸中閃過譏諷與惡意。

    這小沙彌從出生便長在瑤光寺,生性淳樸天真,從未直麵過他人的惡意。如今遭遇這一出,怔怔地站在那裏,眼中淚珠逐漸積蓄起來。

    顧清枳心生不妙,下一刻耳邊響起稚童的嚎啕大哭,那聲音簡直要刺破她的耳朵。

    她被驚得幾乎要跳起,手忙腳亂,“喂,你不許哭。”

    刺耳的哭聲中有幾分淒慘,在空曠的寺院中盤旋,顧清枳從未麵臨過如此窘境,雖然她經常故意欺負人,卻沒想過要被人發現自己將一個稚童欺負到大哭的地步。

    若是被人知道,這還得了。

    若無小沙彌滿腦子都是女施主的問話,他哭得傷心欲絕,淚眼朦朧地看著那位好看的女施主慌了麵色,遞過來好些閃閃發亮的精致甜果子。

    “別哭了,看,你還沒吃過這些吧。”顧清枳見他緩下哭腔,心中鬆口氣。

    本來心中傷心有所緩解,聽到女施主這句話,若無小沙彌嘴巴癟了癟,在女施主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繼續嚎啕。

    芸韻與白曲圍著勸哄半天,絲毫作用都沒起到,正當顧清枳要氣急敗壞時,一位挺著大肚的婦人走來,語調溫柔極了。

    “若無小沙彌,這是怎麽了?”

    這位懷孕的中年婦人生得溫婉,眼角眉梢都是即將為人母的溫柔,她身後跟著兩個微顯青澀的侍女急匆匆跑來。

    “小沙彌別哭了,瞧我這兒有什麽?”方芸景有些費力彎下腰,將手心中的木鳥露出來。

    她指尖按動一下,木鳥兒便啾啾一聲,很快就將若無小沙彌吸引住,淚珠子掛在紅通通的眼眶,要落不落,看著可憐極了。

    “呼。”顧清枳不著痕跡地鬆出一口長氣,總算安靜下來。

    她靜靜站在一邊,看著那溫婉的婦人將小沙彌哄得眉開眼笑,然後隻見那位婦人轉身笑著看她道:

    “我猜這位小姐是要去鬆落院稍整容儀,不如我領著小姐去,且讓小沙彌回去歇息片刻。”

    她語調溫柔有禮,即便顧清枳是惹哭小沙彌的罪魁禍首,也不顯責怪,反而有商有量。

    顧清枳卻隻被小姐二字愉悅到,眉飛目揚抿嘴笑,“自然可以。”

    方芸景被她容色明豔所攝,心下暗讚,這可真是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惹人間桃李花。

    若無小沙彌滿是期待地捧著小木鳥跑開,剩下方芸景和顧清枳兩人,沉默片刻,都是莞爾。

    “若無小沙彌是若生大師從寺外帶回的孩子,因此成了若字輩,平日受僧徒照顧,性子天真些。”方芸景小步走在顧清枳一側,語氣柔和地解釋道。

    顧清枳耳邊聽過,眼神落在婦人圓滾滾的肚上,突然站住腳步,“你家侍女怎麽這麽不懂規矩,見你走路也不扶著點兒?”

    冷淡的目光在方芸景身後那兩個侍女身上一掃而過,嚇得兩個侍女瑟瑟起來。

    “小姐好生純善,敢問小姐芳名?”方芸景柔和笑道。

    這下芸韻與白曲都有些警惕起來,侍衛都被留在山腳下,若是有人想對主子下手,她們中間隻有白曲可以抗事。

    白曲與芸韻共事已久,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芸韻才稍稍鎮靜。

    不比侍女的緊張,顧清枳有些驚訝地望著婦人,“我叫顧清枳。”

    方芸景默默念了一遍,才介紹自己,“我叫方芸景,夫家姓楊。”

    介紹過名姓,她才向著顧清枳解釋道,“顧小姐莫怪,這兩個丫頭年紀小,也沒有貼身伺候過,規矩什麽的也生疏得很。”

    她沒繼續說下去,隻是肉眼可見,必然有些什麽難言苦衷,才會帶著並不是貼身伺候的侍女孤身前往佛寺。

    “你能與我說說懷孕之後要注意什麽嗎?”顧清枳沒有追問苦衷,反而問起另一樁她更關心的事情。

    方芸景實在是個體貼溫婉的性子,她年長好些歲數,看著嬌嫩的小姑娘自帶慈愛。

    她也不奇怪為什麽明顯沒有身孕的顧清枳要關心這些,隻是伴著鬆濤聲徐徐說起孕期格外重要的幾點。

    萍水相逢的兩人在鬆落院門前相別,顧清枳看著婦人艱難的模樣,念在她認真相告的情分上,不容拒絕地說道,“白曲,你送楊夫人回去。”

    “多謝顧小姐好意,我這胎約莫著還有一月落地,到時候顧小姐若是有空,不妨來東市楊府吃個喜宴。”

    方芸景離開之前神情期待,若她腹中是個小女孩,隻盼和這位顧小姐一般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