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至親至疏

  　　“是，殿下。宮裏那邊的賀禮也送了過來。”長雲低眉順眼地說著，每次這個時候殿下心情就會無端差上好久，不過想來今年甚至往後都不會如此了。

  　　等上半天，都沒聽見殿下的反應，長雲有些擔心，餘光看過去，卻見殿下自如地處理著公事，一點沒有因這句話發生什麽麵色變化。

  　　他不敢再打擾殿下，靜靜地退到一邊。

  　　手下人的想法，慕瑾禎不是很關心。他看著折子，眼神卻不知落在哪裏。

  　　他的生辰和杜皇後的忌日同在這個月的二十日，也就是今日。隻是以聖上的情深，他這個兒子自然要避讓，於是雍王殿下誕生的日子與時辰便要變化，成了五月十三日，這個由欽天監算出的不會衝撞杜皇後的日期。

  　　母妃向來避諱此事，雖然每逢今日會準備生辰禮，但從來沒有言語。卻不知母妃如今怎麽想的，竟然將這件事透露給妻子。

  　　慕瑾禎心裏猜測著，難不成妻子和母妃相處還不錯？他想著妻子的脾性，不免有些好笑起來。

  　　顧清枳睡得早，夜裏醒過來，昏黃的燈光透過帷幔隱隱約約地映到床上，借著光，她看見男人正在不遠處的桌上，蹙眉批閱著什麽。

  　　“卿卿？醒了？”慕瑾禎留了心神關注著妻子那處的動靜，關切地看過來，不等顧清枳回答，他便已經走到床邊。

  　　顧清枳還是有些醉意，不過已然清醒很多，她又睡飽，現在精神的很，伸出手就要讓男人拉她起來。

  　　慕瑾禎先是讓侍女端水來，然後才將妻子扶起來抱在懷裏，“喝些溫水，我讓人備了解酒藥，卿卿喝一點。”

  　　溫水潤過喉嚨，顧清枳舒適地靠在男人懷裏，懶洋洋地問道，“剛剛在看什麽？”

  　　男人從不瞞她，提及此事便有些憤怒。

  　　“今年夏日裏江南發洪水，聖上派人調查，去的人剛返來消息，是當地官員中飽私囊，挪用官銀，河道用的材料都是劣質，這才有了這場天災，屬實是人禍所致。”

  　　“那些人怎麽膽子這麽大？連官銀也敢挪用？”顧清枳好奇起來，洪災離她的生活實在有些遠，隻是她看的書不少，也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

  　　男人神情危險起來，“是啊，有這個膽子花錢，卻不知道有沒有膽子買命。”

  　　顧清枳一看就知道他是要算計人了，不是很感興趣，又被哄著喝下半碗解酒湯，也沒了睡意。

  　　她貼近男人，右手摸上男人的喉結，“好啦，夫君，我們來做些開心的事吧。”

  　　慕瑾禎有些無奈，他還滿腹心思地思索著朝堂之事，妻子這番話一出，簡直隻想共眠到天明。

  　　“卿卿，卿卿。”情熱之時，男人一直輕喚著妻子。

  　　顧清枳沉迷在身體的歡愉中，沒有回應。

  　　她便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裏，從頭到尾全部愛撫了個遍。

  　　慕瑾禎看著妻子快樂醉人的神色，心中愛意噴薄，恨不得將妻子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卿卿。”歡愉之時，男人在妻子的耳邊低訴著愛語。

  　　顧清枳昏昏沉沉間，聽見男人的愛意，輕飄飄地掃過他往日冷峻的臉龐，心裏漫無邊際地想著，床笫之間的愛意有幾分真幾分假呢？這真是個好問題。

  　　相處日久，慕瑾禎本是心思敏銳的人，隻是耳鬢廝磨之間，對枕邊人很難客觀起來，他低聲道，“在想什麽？”

  　　顧清枳笑看過來，並不做解答，隻是嬌聲道，“夫君，幫我。”

  　　總是快樂最重要。

  　　慕瑾禎的生辰過後第二日，他陪著妻子進宮看望謝貴妃。

  　　謝貴妃已經很了解這個兒媳的性子，“前些日子聖上賞賜下一塊玉料，本宮讓內務府打成了一對玉鐲，清枳來把把關，若是成色還可以，就給你們夫妻倆戴著玩好了。”

  　　顧清枳很有興趣，看向菱和呈上來的檀木盒，裏麵紅色的絹繡托著兩枚瑩潤的白玉雙扣鐲，在自然的光線下也顯得極有光澤。

  　　更妙的是，這對玉鐲通體清透，一看便知道是極好的料子。

  　　妻子臉上的喜歡毫不遮擋，慕瑾禎看了眼自己的母妃，謝貴妃正滿目慈和地看著妻子，他主動將其中一枚白玉鐲套在妻子手腕上。

  　　“好看嗎？”顧清枳有些歡喜地舉著手腕問道。

  　　那自然是好看的，她膚色白皙幾近透明，本就適合無暇白玉，玉鐲套在皓白的手腕上，極為相襯。

  　　“瞧著溫潤瑩潔，真真適合極了。”謝貴妃毫不吝嗇讚美之語。

  　　在看到顧清枳將另一隻白玉鐲套在慕瑾禎左手上時，笑顏更深。

  　　“清枳上回來不是說想看藏書閣的書嗎？本宮昨日和聖上討了個牌子，日後想什麽時候去都可以。”

  　　男人神色不明地聽著，看向身邊忍不住要歡呼的妻子，看來妻子和母妃相處得的確不錯。

  　　“真的嗎？”顧清枳實在驚喜，“謝謝母妃。”

  　　她扯住慕瑾禎的衣袖，帶著點指揮的語氣，“夫君，你陪著母妃，我想去藏書閣看一會兒書再回來。”

  　　“別誤了午膳。”慕瑾禎隻好叮囑道，然後目送妻子歡欣雀躍地離開。

  　　隻剩下這對尊貴的母子時，氣氛不免有些尷尬起來。

  　　“母妃有什麽想說的嗎？”有什麽話需要特意將妻子支開，慕瑾禎凝神看著自己手上的白玉鐲，喜怒不明地問道。

  　　謝貴妃見他還是冷冰冰的臉色，又想到昨天的日子，臉色暗淡下來，“瑾禎，本宮隻是想與你說聲生辰快樂。”

  　　慕瑾禎別過頭，神色冷漠，“兒臣多謝母妃，卿卿昨日替我過了生辰，還要多謝母妃告知卿卿。”

  　　他已經不再需要來自血脈親人的愛意了。

  　　顧清枳剛進來就看到這對至親至疏的母子默不言語，隻是各做各的事。她一踏進來，氣氛仿佛才活過來。

  　　男人上前擁住她，想要替她拿懷裏的書，“怎麽自己拿著？”

  　　“不要，我自己放。”顧清枳避開他，親自將幾本挑選的書放在旁邊。然後才牽住慕瑾禎的手，“這可都是孤本，很珍貴的。”

  　　顧清枳心情實在好，她笑盈盈地向謝貴妃道謝，“多謝母妃替我討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