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蠻不講理

  　　何知予，何府嫡長子，元配所出，頗受何尚書的重視，續弦雖然生育一子一女，卻遠遠比不得何知予的地位。

  　　其人性格溫和，精通詩書，擅工筆畫，和妻子年齡相仿，愛好又相似，還沒有生母製約。

  　　慕瑾禎回想著自己看到的信息，依照顧淵成的滿腔愛女之心，何知予算是難得的佳婿人選，顧府是不是盤算過與何府結親？妻子是不是也和何知予接觸過，甚至，有了感情？

  　　這諸多疑問都堵在男人的心底，他越發冷冽起來。直到侍女來回稟王妃醒來，他才收斂起這滿身的妒火。

  　　慕瑾禎進來的時候，顧清枳正坐在梳妝台前，散落的烏發垂在胸前，耳邊的碎發有些淩亂。

  　　男人下意識地伸手替妻子整理，不過他到底受了影響，沉悶著沒說話。

  　　似乎是感覺到不對，顧清枳抬頭望進男人的眼裏。

  　　她一雙杏眸依然純澈天真，叫人看了興不起任何不好的念頭。如今帶上一些不解和疑惑，不必開口就叫人直軟了心腸去。

  　　慕瑾禎心裏軟了又軟，和妻子有什麽關係呢，說到底，妻子天真嬌氣，若是有錯，那定是別人引誘所致。

  　　他在心裏毫不猶豫地確信了妻子的無辜。

  　　“你怎麽了？為什麽皺著眉頭。”顧清枳伸手要去摸他的眉峰，還是男人主動彎下腰來，好讓妻子夠著。

  　　慕瑾禎在她麵前從來是沉靜溫和的可靠模樣，此時也不打算說出那些事惹得妻子煩心。

  　　“隻是屬下做錯些事，沒什麽，卿卿才是，是誰惹你不開心？”

  　　顧清枳將頭埋在男人的腹間，男人衣物上熏染的果香浸染在鼻尖，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等著我。”

  　　當時在秦府後院，她便讓芸韻回了一趟顧家，去確認消息的真假。

  　　結果她的青梅竹馬真的要另娶她人。

  　　何府與顧府相近，總有碰麵的時候。

  　　何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對生得可愛的顧清枳很是喜歡，常常路上碰見，主動攀談，她身旁的長子於是認識了顧家妹妹。

  　　隻是顧清枳幼時體弱，常常生病，很少外出，何夫人過世，何府續弦之後，兩家便再無往來。

  　　倒是顧清枳和何知予這對小兒女的聯係沒有斷下來，對此兩家大人都有些心照不宣。

  　　顧淵成是看中何家清淨，何知予俊朗又有才智，待人溫和，尤其是麵對顧清枳的時候，更是百依百順。

  　　再說得難聽點，何夫人早逝不算什麽壞事，續弦算不上正經婆婆，何大人也不是插手內院的性子。

  　　如此一來，要是女兒嫁入何府，上無公婆壓力，又與丈夫舉案齊眉，離娘家又近，他也能幫襯女兒。

  　　這樁婚事簡直是對極顧淵成的胃口。

  　　何府那邊，眾人皆知的是，續弦沒有什麽分量，決定此事的是何大人。

  　　何大人是真的愛重發妻，發妻向來喜歡顧家小姑娘，兒子也堅持，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何府續弦不知道兩家先前對小兒女婚事的默契，對待官職沒有何大人高的顧府很是輕慢，連節禮都斷了往來。

  　　時人多口舌，顧淵成自己也有騎驢找馬的想法，對何府續弦的做法倒沒有生氣，反而順勢和何府疏遠開來。

  　　隻是兩家小兒女還有各自的往來，不從明麵上過而已。

  　　兩人愛好相仿，自然可說的就多。平素讀書作畫奏樂，都是願意一起玩得。

  　　何知予性情溫和，對顧家妹妹更是溫柔有禮，隻要顧清枳開口的事，無有不應的。

  　　便是再為難人的要求，何知予都會去做。

  　　幼時，兩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個讀書，一個躺著聽書。

  　　因為顧清枳身子病弱，時常在家裏悶著，實在無趣，何知予就會帶著各種玩意兒過來，玩完新奇的玩具，便讀著最近新鮮的書，哄著小姑娘安睡。

  　　顧清枳年歲漸漸長大，與何知予不像兒時那般親近。

  　　書信和禮物是沒有斷過，但很少見麵，因此外人也不知這兩人的關係。

  　　聖上的賜婚突如其來，將顧何兩家的默契打破。

  　　顧淵成反應迅速，立刻清查了府裏知道這段往來的下人，通通封口，然後打發地離上京遠遠的。

  　　老太太並不清楚，二房隻是模模糊糊知道一點，內情並不知道，在雍王麵前，他們很是自然地閉口不言這段往事。

  　　何府那邊更是膽戰心驚，若不是怕引起雍王的注意力，早就要給何知予定下婚事。

  　　等顧清枳順利完婚，上京人皆知雍王夫婦感情親密，何府才迅速定下親事。

  　　甚至還降低要求，給看重的嫡長子選了家世不出眾的展家小姐。

  　　何府定親的事情沒有宣揚出去，顧淵成也是特意瞞下來，照他看，何家的這樁婚事沒那麽簡單。

  　　可沒成想，顧清枳卻還是從其他人嘴裏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還讓芸韻回顧府確認真偽。

  　　對顧清枳來說，她一向視何知予為自己的掌中物，便是嫁入雍王府，這想法也沒有變更過。

  　　這說來很是不公，明明是顧清枳先嫁人為妻，卻還要嬌蠻地要求竹馬不許娶妻，這哪裏說得通呢。

  　　可她就是有這樣的認知，何知予不會不喜歡她，也不會娶別的女子為妻，這股自信完全是何知予自己給出來的。

  　　從前百依百順的是他，寄來綿綿情思的也是他，溫柔相許的同樣是他。

  　　聖旨突至前，兩人還有書信往來，何知予更是在紅箋上訴盡平生心意。

  　　但說到底，若是何知予真的要娶妻生子，她也不會因此怎麽樣，最多不高興一會兒便將此事拋擲腦後。

  　　這次反應如此大，除了丟失玩伴的緣故，更多地卻是何家訂婚的時間上讓她聞出幾分不對勁。

  　　依照何大人對發妻的愛重，何知予這個嫡長子在婚事上有很大的選擇權。尤其，何知予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擁簇者。

  　　如今她成婚不過數月，他竟然就定下婚事。

  　　顧清枳心中不免生出被人愚弄的惱怒，很是自然地懷疑起來，是不是在聖旨之前，這兩人就有過首尾。

  　　不然，如何解釋，這麽短的時間他便擇定好另一位要彼此忠貞的妻子。

  　　可恨何知予，他到底有沒有背棄自己，隻要想到乖順聽話的玩伴在與她書信往來時，其實暗地裏還在與她人情意綿綿，顧清枳就被惡心得怒火難耐。

  　　隻是她生得嬌柔，看起來仍是一副難以展眉的鬱鬱模樣。

  　　她滿腹委屈，仿佛被欺負的孩童一般，抱住慕瑾禎的腰腹說了一句。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等著我的。”

  　　男人指尖顫動，順著自己的心意撫摸上妻子的烏發，低垂著看向妻子，眼裏是愛惜和心疼。

  　　“我會一直等著卿卿，莫要傷心，卿卿這樣我有些受不了。”

  　　他是真的受不住妻子這般委屈模樣，忍不住心裏的暴虐，想將讓妻子受傷的人千刀萬剮才可止恨。

  　　卿卿性子純善天真，又被寵溺慣了，哪裏受過挫折，突然受到這種打擊，那人實在可恨。

  　　許是愛戀就是這樣蠻不講理。

  　　慕瑾禎根本不會去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人之常情，何知予訂婚說到底沒什麽對不住顧清枳的地方。

  　　隻是私欲夾雜其中，導致各人觀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