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百花宴

  　　春日晴好，上京又迎來一輪新的宴會季。

  　　各家商鋪來往的侍女絡繹不絕，最受歡迎的便是時新的漂亮衣裙還有華麗的珠寶，若是有從沿海運來的精巧玩物，就更值得主人家炫耀。

  　　送來雍王府的帖子不勝其數，顧清枳很認真地一張張看過去，她喜歡慢慢挑選。

  　　這些帖子都有主人家的巧思，有的在上麵渲染應季的花香，有的帖子則是暗含姓名與誇讚的辭賦，甚至還有精巧的刺繡做成。光是看這些，就讓人大開眼界。

  　　不過，顧清枳隻隨心情，若是宴會的主題新奇有趣，她才願意應邀。

  　　這副做派和她尚在閨中時一模一樣，上京的貴女也很是熟悉，因此送來的帖子上大多都會講明宴會的內容。

  　　“恭迎雍王妃，請王妃往這邊來。”秦夫人恭敬地在正門前行禮。

  　　顧清枳已經習慣這些達官貴人對她畢恭畢敬的樣子，她不是很在乎這些禮節，隻是問起好奇的問題，“今日百花宴是何意？”

  　　諸多請帖中，唯有秦家送來的帖子最為有趣，與其說是請帖，不如說是花箋，整體都是由幹花製成，還是顧清枳最喜歡的桂花花瓣，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晶瑩潔淨，秋香濃鬱。

  　　這討人歡心的花箋，隻在正中偏右的位置，用細碎的瓊花花瓣組成“百花宴”三字。

  　　花箋隻在手心擱置片刻，便有暗香盈袖，顧清枳自然對這場宴會生出好奇。

  　　作為禮部尚書的妻子，秦夫人向來注重禮節，顧清枳的問話，讓她微微低頭回答，“還請王妃恕罪，臣婦暫且先賣個關子，待宴會開始，王妃自然明白。”

  　　她這般回答，倒也沒有引起顧清枳的反感。或者說，她的確很喜歡這種神秘新奇的感覺，當然結果也能讓她滿意最好。

  　　由主人家親自迎進來的賓客自然受人關注，或明或暗的視線聚焦在庭院的入口處，待嫋嫋身影走來時，人群中有些轟然，竟然是最難請到的雍王妃。

  　　“秦夫人果然厲害，竟然連雍王妃都能請來赴宴。”

  　　“今日真沒白來，王妃儀態果然高貴動人。”

  　　“這宴會是哪家操辦的？之後我們府上也請這家來。”

  　　這話讓周邊的夫人都生起類似的想法，紛紛問起，今日承辦宴會的是什麽人，設計這些的又是何人。

  　　秦夫人看著意料之中的驚歎羨慕，心中得意，她可是為這場宴會花了大價錢，果然很成功。

  　　應邀而來的無一不是高門貴婦，連雍王妃都屈尊赴宴，這著實是個大驚喜。

  　　顧清枳被安排在主位坐下後，宴會便正式開始。

  　　她閑適地撐著手臂，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秦夫人賣的是什麽關子。

  　　這場宴席被喚作“百花宴”是有道理的。

  　　數個穿著白裙侍女款款走來，戴著鬥笠，白紗遮掩下隱約露出姣好的麵容，手臂處都提著一個竹籃。

  　　正巧春風和煦，將麵紗輕輕吹起，俱是清秀端莊的女子，排成兩行向賓客走來。

  　　這般開場已經讓人生出無限的好奇，待侍女走到近邊，顧清枳首先關注的就是竹籃裏是什麽。

  　　每個侍女依次將竹籃中的白玉碗拿出，然後蓋子掀開，竟然是一枚枚花瓣。

  　　那花瓣形同真花，上麵紋路精細，看起來宛如剛剛掉落枝頭。更讓人訝異的是，每朵花瓣品類顏色不一，白玉碗中選用了五枚花瓣，顏色搭配，竟然又是一朵完整的花形。

  　　這般精巧的花瓣被放置在白玉碗中，更顯得色彩美麗，讓人懷疑起真假來。

  　　“這是真的花瓣？”有位小姐好奇地問道。

  　　白裙侍女行禮解釋道，“這是做成花瓣形式的點心，先供夫人小姐們墊墊胃。”

  　　她雖然這般說，可是這一桌的賓客都在有意無意地看著顧清枳，按尊貴等級來說，等顧清枳嚐過之後，她們才可以動筷。

  　　顧清枳沒有讓她們等待許久，她自己也有些好奇，用花做食物並不新奇，白芍就是其中好手，隻是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栩栩如生的，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隨意點了一個白玉碗，芸韻立刻將其中的點心端來。

  　　不過顧清枳沒讓她繼續服侍，而是自己用特製的勺子舀起一片花瓣，這是朱紅色的芍藥花瓣，輕輕咬了一口。

  　　眾人不禁凝神屏息，看著她如畫般的動作，直到看見顧清枳微笑示意，才放鬆下來。

  　　“還不錯，有芍藥的香味，口感有些冰涼，不似平常點心的甜膩。”顧清枳放下勺子，用手帕輕輕擦拭嘴角。

  　　她心情不錯，任誰都看得出來。

  　　於是趁著這個機會，眾人紛紛和她搭起話來，連本來好奇的點心，也隻是匆匆嚐過，便不再投以注意力。

  　　顧清枳隻是應付一小會兒，便直言，“還是專心品鑒，正餐將要呈上。”

  　　她是真的用心，從侍女們端著餐食出現開始，便不怎麽說話。

  　　沒有人違背她的話。高門貴婦大多長於交際，圓滑精明，但凡和雍王妃有過幾麵之緣，都算了解這位貴人。

  　　被娘家捧在手心養大，嫁給雍王殿下之後更是被保護得極好，因此，行事仍和閨閣貴女時沒什麽區別，有些任性再自然不過。

  　　而且大約是年紀尚小又是被嬌慣的緣故，喜怒都很是直白，性子也憊懶得很。

  　　這樣的貴主兒最好打交道，投其所好不是一件難事，隻是她們這位雍王妃愛好實在廣泛，性情多變，很難長久交好。

  　　除了秦王妃還有那位林夫人，聽說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密友。

  　　這次端上來的餐食倒沒有很新奇，雖然也是以花為主題，卻還是流於尋常，都是些見過的菜色。

  　　顧清枳嚐試著吃了幾口，口感也是一般。後麵呈上更多的菜，顧清枳都沒有再動過一口。

  　　秦夫人是主人家，在幾桌之間看顧著重要的賓客，即便是她沒有注意到，身邊機靈的侍女也會觀察賓客的神態。

  　　於是雍王妃不是很滿意菜色的消息，立刻就被稟告給秦夫人。

  　　秦夫人有些後悔，早知道全部交給展家那丫頭就好了，偏偏她不太相信，隻讓人家負責餐前的甜點部分，正餐卻是另外交托給別家。

  　　“夫人不必擔心，之後的花展肯定會讓雍王妃滿意的。”妍如低聲勸慰道。

  　　秦夫人聞之一振，是了，花展也是展小姐安排的，定然能引起雍王妃的注意，她低聲吩咐道，“加快點速度，早些結束這裏的宴席。”

  　　若是雍王妃等不及提早退場，那今日這場宴會就徹底辦砸了。

  　　於是，在眾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宴席的速度加快起來，又有秦夫人在左右交際，她交好的幾位夫人在各個桌上暢言歡笑，引得賓客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其中。

  　　不知不覺間，吃席便至尾聲。

  　　顧清枳還在聽同桌一位夫人說著街上的趣事，這位夫人有位遠房親戚，前幾日來府上討差事，為了貴人歡喜，便將自己住的那條街上的百態當作趣事說給貴人聽。

  　　聽慣貴人之間曖昧模糊的消息，偶爾聽聽鮮活的市井故事，也會別有一番風味。

  　　至少，故事裏潑辣的酒鋪老板娘就給顧清枳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