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山

  　　上京的冬日幹冷滲人，北風呼呼地吹在街道上。這種時候，溫暖如春的閨房，總是讓人感覺安寧和平靜。

  　　寶珠閣，金絲炭在爐中燃燒，不時發出火花炸開的聲音。屋裏一片安靜，芸韻、白曲和餘嬤嬤都在坐著打絡子。

  　　不過細看之下，就知道她們的注意力全在上首的顧清枳身上。

  　　即便在室內，顧清枳穿得也很厚實，腿腳處還蓋上了厚厚的百色毛氈。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杏眸緊緊盯著手裏的針線，看了好一會兒，才喪氣地丟開。

  　　“真惱人，怎麽這麽難做。”顧清枳發出了一句抱怨，蒼白的玉麵流露出孩子氣的氣惱。

  　　下麵的芸韻和餘嬤嬤立刻就開始哄勸。

  　　“小姐聰慧又靈巧，這區區錦囊是難不住小姐的。”

  　　餘嬤嬤人老成精，深知自家小姐不是能長久的性子，她聲音和藹如同在哄著自家任性的小孫女。

  　　“看這錦囊，小姐做地已很用心，不如小姐再添上幾針，剩餘的收尾交給老奴來，想來在殿下那裏也是一樣的完美。”

  　　芸韻見機將做好的梅花糕遞到小姐嘴邊，“小姐，這梅花糕是白芍剛做好送來的，味道正好呢。”

  　　梅花糕的清香吸引了顧清枳的注意，又被喂了一口溫水，心情才好一點。

  　　隨後再看繡了三分之二的錦囊，顧清枳有些猶豫，“那我再添十針把這一排弄完？”不等人回應，她就做下決定，“嬤嬤，後麵就交給你來。”

  　　“是，小姐。”餘嬤嬤笑吟吟地應下。

  　　顧清枳雀躍起來，總算能甩開這個錦囊了。虧她之前還嘲笑琳若被關在家裏做刺繡，這活原來真的這麽難熬。

  　　雖然冬日裏不適合外出，不過顧家長輩麵對雍王親自邀約，還是說不出多堅決的拒絕。

  　　顧淵成一琢磨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女兒耐不住性子，不知道怎麽攛掇到雍王殿下身上，他有些為難，“殿下，不是微臣不願意，是小女的身體實在是。”

  　　慕瑾禎身上威勢太重，即便是在顧淵成麵前，看起來也叫人心生畏懼，他直白說道，“顧大人，本王知道你的擔憂，還請放心，隨行的有太醫和女醫，本王一定會照顧好顧小姐。”

  　　等顧清枳被喚出來的時候，眼神在慕瑾禎和自家爹爹身上打了個轉，便知事情定下，杏眸彎彎，像是隻可愛的狸貓般。

  　　她也不著急，緩步悠悠地走到顧淵成身邊，“爹爹，您喚我做什麽呀？”

  　　顧淵成寵溺又無奈地看著她，“你呀，和殿下出門，可得記著不能貪玩，別勞累殿下還要照顧你。”

  　　“爹爹，你說什麽呢？”顧清枳拉著他的手撒嬌，不肯承認自己知道甚至策劃了這一出。

  　　顧淵成拿她實在沒轍，求饒道，“好了好了，爹爹說錯話了，你快快和殿下出發吧。西山還有點路程，別耽擱了。”

  　　慕瑾禎無聲地看著在官場上精明能幹的顧大人節節敗退，等顧清枳滿意了才開口，“顧小姐，咱們這便出發吧。”

  　　雖然見麵次數少，但雙方互贈禮物也不是一回兩回，何況還有生辰宴坦誠一事在，顧清枳主動挽住了慕瑾禎的右臂。

  　　如今她與雍王臨近婚期，親密些的動作也是能做的。然後笑嘻嘻地和顧淵成告別，“爹爹，我和殿下這就出發，等我帶禮物回來。”

  　　慕瑾禎從她靠過來的時候，就聞到了柔軟的花香，他低頭能從眼角餘光看見未婚妻清麗嬌美的容顏，冷冽的麵色都鬆軟下來。

  　　他朝顧淵成點頭示意，然後將手臂垂落，主動牽住顧清枳有些寒涼的手。

  　　顧清枳一楞，沒有拒絕，她現在對這個未婚夫好感度頗高，她不過隨口附上一句無聊想要出去玩，結果沒想到慕瑾禎真的答應下來。

  　　被甩在背後的顧淵成看著自家女兒高高興興地和雍王手牽手離開，心裏實在鬱悶，不過有雍王殿下在，他到底是放心的。

  　　雍王府的馬車足夠寬敞，兩個人即使是麵對麵坐著，在裏麵也絲毫不局促。

  　　大約M，L，Z，L，是考慮到未來王妃是嬌弱的貴女，原先素淨的馬車已經被改造成舒適華美的樣子了。坐臥上鋪著厚厚的皮毛，那是慕瑾禎從前圍獵的戰利品，如今毫不吝嗇地用做墊子。

  　　中間的小方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杯子裏的也不是茶水，是可口的花露。方桌下有機關，打開便是話本和散記。這些一看就是為顧清枳準備的。

  　　不過顧清枳現在興致勃勃，合心意的書籍和吃食也不關注，而是看著慕瑾禎問起西山來。

  　　西山是皇家的獵場，顧清枳沒有去過，但卻聽去過的貴女說過，風景好是其次，其中還有天然的溫泉，可以美容養顏。

  　　“溫泉真的有這個功效嗎？”顧清枳素手抱住暖爐好奇地問道。

  　　慕瑾禎冰冷冷的神情已經鬆緩下來，他想了想措辭，徐徐介紹起來。

  　　“西山是白鶴山西側的山脈，山頂有三四個天然溫泉，聖上後來又命人造了溫泉供官家夫人和小姐使用。溫泉對女子皮膚有益，不過泡浴的時間不可太久。”

  　　顧清枳眉眼流轉，嬌俏的表情讓人看了就知道她沒聽進去，慕瑾禎有些無奈，隻好又拿別的來吸引她。

  　　“西山可不止溫泉這一項好處，西山的風景最為秀麗，因為被人為圈養的緣故，還有很多動物，你若是喜歡，我們到時候可以去圍獵。”

  　　也隻有皇室有這等權力，能在皇家的獵場進行圍獵。慕瑾禎本來還擔心是不是和女子說圍獵這種血腥事有些不妥，不過顧清枳沒有這個顧忌，“那打來的獵物可以烤著吃嗎？我想自己動手。”

  　　這又是從話本裏看來的了，慕瑾禎微微起身，將毛氈蓋在顧清枳身上，沉聲應許道，“好，你先睡一會兒，醒了就到了。”

  　　雖然看起來精神，但是慕瑾禎觀察力驚人，早就發現她有些疲乏，不過是在強撐著。

  　　顧清枳還有點不情願，一手拉住了慕瑾禎，“不要，你繼續給我講嘛。”

  　　她拖長的尾音就是在向著慕瑾禎撒嬌，柔柔軟軟地落到人心間，讓慕瑾禎手有點癢癢的，很想撫摸一下她的臉龐。

  　　慕瑾禎如她所願，用著低沉的嗓音說起西山的玩樂，看著對麵女子越點越低的額頭，眼裏泛起笑意，手臂伸過去，顧清枳自然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在溫暖的懷抱裏，顧清枳沒能抗住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