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來人啊！救命啊！

  　　季黎和秦嫂子在食堂吃過飯，又回到衛生室。

  　　走進留觀室，就見鄭嫂子已經醒了。

  　　李峰大夫和一個護士正在給她檢查身體。

  　　鄭琴和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正立在床尾說話，她紅著眼哭的傷心，男人摟著她肩安慰。

  　　看兩人舉止間的親昵，應該是鄭琴他外出的男人回來了。

  　　“嫂子！”

  　　鄭琴最先瞧見季黎和秦嫂子。

  　　她擦了擦眼淚，快步走過來，接過秦嫂子手裏的飯盒。

  　　“麻煩嫂子了，剛好先頭我嫂子醒了，哦對，我男人董武也回來了。”

  　　季黎瞧著，她臉上笑意才真切了一些。

  　　鄭琴說著，就招呼他男人過來。

  　　“這些天可多虧了秦團長家嫂子，和周旅長家嫂子照顧我，不然我實在都不知道，一個人怎麽熬不過來的。”

  　　鄭琴的男人董武，約莫身高不到一米八，身板兒寬厚，臉黑悠悠的，嘴角還有道淺淺的疤，麵相有點兒板正嚴肅。

  　　他聽了鄭琴的話，當即給季黎和秦嫂子站軍姿敬了個禮。

  　　“謝謝嫂子，謝謝兩位嫂子照顧。”

  　　季黎淺笑點頭。

  　　秦嫂子笑嗬嗬的說，“都是鄰裏鄰居的，應該的，現在你回來了就好了，出任務還順利吧？”

  　　董武扯唇笑了下，“是，順利。”

  　　“我一會兒檢查完身體，就在這兒照看，嫂子不用惦記了，麻煩嫂子還給鄭琴打飯。”

  　　秦嫂子說，“不麻煩，應該的，我們正好也去食堂吃。”

  　　又問鄭琴，“你嫂子醒來後，情況怎麽樣？”

  　　鄭琴神情黯淡，搖了搖頭。

  　　“可能還不太清楚，她不記得自己吃安眠藥的事兒…”

  　　不記得？

  　　季黎眼皮子跳了下，沒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不過她跟秦嫂子也沒多呆，簡單聊了兩句就走了。

  　　出來從辦公室拿了化驗單，聽小曼大夫說了說她的情況，還是交代預防水腫和緩解水腫的那些話。

  　　“其他的都沒事兒，挺好的，嫂子放心吧。”

  　　季黎謝過小曼，就和秦嫂子從衛生室離開，回了家屬院。

  　　下午四點鍾左右，周馳和勤務員拎著一堆東西回來。

  　　冰箱又塞了個滿當。

  　　晚上吃飯的時候，季黎跟他閑聊起今天鄭家發生的事兒。

  　　“我跟秦嫂子去看了，鄭嫂子醒來後，都不記得自己吃過安眠藥，這症狀是不是太古怪了？”

  　　季黎壓低聲，“這人抑鬱到自殺，還能忘了自己怎麽自殺的？為什麽自殺？”

  　　周馳皺了下眉，給她夾了塊鹵豬腳。

  　　“吃飯吧，別聊這些，跟咱們沒關係，聊得多想得多，容易影響自己心情。”

  　　季黎看他一眼，輕輕點頭。

  　　周馳在家歇了兩天，就回了部隊。

  　　這天下午，秦嫂子又過來找季黎八卦了。

  　　“我聽老秦說，鄭琴跟她男人兩口子拌嘴，在衛生室差點兒翻臉。”

  　　季黎一聽鄭家的事兒，就有點兒意興闌珊。

  　　但秦嫂子說的可起勁兒。

  　　“你知道為啥？”

  　　“嗯？”

  　　“鄭琴他男人要送鄭琴回老家，至於她嫂子，也讓她寫信給在上大學的侄女兒，看看她能不能給照顧。”

  　　“鄭琴不同意，非要跟她嫂子一起回自己老家，說她不能不管她嫂子，也不能拖累侄女兒上不成大學，那樣對不起她哥，她不去她婆家那邊。”

  　　秦嫂子說著一臉感慨。

  　　“這真是誰有誰的考慮，他男人肯定更看重她肚子裏的娃，不願意鄭琴去伺候她嫂子。”

  　　“鄭琴倒是有情有義。”

  　　“組織上找了他男人談話，這事兒咋擺平，最終肯定還得聽他男人的。”

  　　季黎問，“沒人問問鄭嫂子的意見？”

  　　怎麽所有人都忽略最關鍵的人物？

  　　整件事情不都是圍繞鄭嫂子在爭執嗎？

  　　秦嫂子剝著花生，聽言眉頭輕聳，理所當然道。

  　　“她不是精神狀態不好嗎？又是病員，組織當然是找清楚的人談話。”

  　　季黎無語。

  　　她還是有點好奇，鄭嫂子是怎麽想的。

  　　家屬院兒人員不多，各戶間走動也少。

  　　誰家出點兒什麽熱鬧事兒，就格外顯眼。

  　　接連兩三天，秦嫂子都在跟季黎聊鄭家的事兒。

  　　“大夥兒都在等著，看鄭家的事兒，最後組織上怎麽解決。”

  　　結果出來的那天，周馳回來跟季黎說。

  　　“討論了三回，鄭嫂子的檢查報告出來，斷定是有中度抑鬱症和輕度健忘。”

  　　“董武最後也是於心不忍，就跟鄭琴口風一致了，答應她跟著回老家去照顧她嫂子。”

  　　季黎問他，“沒人問鄭嫂子怎麽想的？”

  　　周馳說，“問了，鄭嫂子是不想拖累鄭琴，但鄭琴堅持要去。”

  　　季黎，“……那她們什麽時候走？還等到鄭琴肚子裏的孩子，滿三個月後？”

  　　周馳搖下了頭，“董武跟組織上打了報告，想快點兒送她們回老家。”

  　　季黎就沒再說話。

  　　估計董武也因為這件事兒，成為軍區的焦點，給搞得渾身難受吧。

  　　所以想快點兒解決。

  　　兩人就不再聊鄭家的事兒，早早洗漱上床睡了。

  　　才晚上八點鍾，外頭天色都剛黑下來。

  　　這麽早，周馳鐵定是精神的不得了。

  　　他睡不著，就摟著季黎又親又揉，磨蹭著纏她，想辦點兒事兒消遣時間。

  　　季黎小聲抗拒，“我這都快七個月了，孕後期，你不能再這樣，容易早產……”

  　　周馳撩起她裙子的手有點兒猶豫。

  　　遲疑了會兒，他戀戀不舍的攀上媳婦兒兩盤柔軟，親著她耳朵啞聲誘哄。

  　　“媳婦兒…”

  　　季黎漲紅著臉，被他纏的沒辦法。

  　　兩人捂在被子裏，正胡鬧沉淪。

  　　窗外夜色卻突然揚起一聲尖銳刺耳的大叫。

  　　季黎聽得一驚。

  　　一不留神兒，就聽周馳‘嘶’地倒抽口氣。

  　　他氣笑咬牙，輕輕撕咬她耳朵。

  　　“媳婦兒，沒你這樣的…”

  　　季黎顧不得許多，抬起另一隻手推他。

  　　“你沒聽見外頭聲音？”

  　　怎麽可能沒聽見，現在還在大喊大叫的呢。

  　　“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周馳呼了口氣，翻身坐起，摸索著下床開燈。

  　　他拿了衛生紙遞給季黎，又撈起炕頭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

  　　“你別出來，我出去看看什麽事兒。”

  　　季黎點點頭，也跟著坐在炕頭穿衣物。

  　　周馳打開房門，快步走出客廳，到院子裏拉亮燈。

  　　他大步走出院門，瞧見兩排家屬院兒陸陸續續都亮了燈。

  　　隔壁院子裏，秦團長鞋都沒提好，就從屋裏出來。

  　　見著周馳還喊，“出什麽事兒了？”

  　　周馳搖搖頭，“不知道，我過去看看。”

  　　秦團長快步追出院子，“我跟你一塊去！”

  　　他剛從院門兒裏出來，就見巷子裏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跑過來，照直撞在周馳麵前，眼看要坐到地上去。

  　　周馳連忙伸手把人扶住。

  　　定睛一看，被眼前披頭散發又一身血跡的人唬的一愣。

  　　“鄭同誌，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第133 章 人命

  　　鄭琴像是嚇壞了。

  　　哆哆嗦嗦的跌坐在地上，緊緊攥著周馳的手。

  　　“我嫂子，我嫂子……”

  　　她說不清話兒。

  　　周馳皺眉，把人交給走過來的秦團長。

  　　“你看好她，我過去鄭家院子裏看看。”

  　　秦團長手忙腳亂扶住鄭琴，愣愣唉了一聲。

  　　周馳大步穿過巷子，往鄭家院子裏走。

  　　等他到的時候，左近三四家鄰居已經都堵在院子門口兒。

  　　就見客廳門大敞著，黑洞洞也沒亮燈。

  　　幾個人都在張望，沒人敢進去看。

  　　“周旅長，這…”

  　　立在周馳身邊的人，剛好拿著手電筒。

  　　周馳伸手接過來，“走，進去看看。”

  　　季黎等在家裏，也是坐立不安。

  　　因為先前那聲尖叫，實在是太驚悚嚇人，何況還一直在喊‘救命’。

  　　她在家等了快半個小時，聽見院子裏秦嫂子在扯著嗓子喊‘老秦’。

  　　季黎忍不住掀簾子出去看。

  　　秦嫂子急的在院子門口兒直轉圈兒。

  　　季黎快步走出去，“嫂子，怎麽了？”

  　　秦嫂子看向她，急慌慌說，“鄭琴在我家呢，她喊著肚子疼，在我炕上打滾兒！”

  　　季黎微驚瞠目。

  　　黑夜的巷子裏，有人快步跑過來，氣喘籲籲問秦嫂子。

  　　“咋了？”是秦團長。

  　　秦嫂子忙跟他說了鄭琴的情況。

  　　“那得趕緊送去衛生室！”

  　　兩口子著急忙慌跑進屋。

  　　不一會兒，秦團長背著臉色慘白痛嚀不止的鄭琴從屋裏出來。

  　　秦嫂子緊跟在一旁。

  　　季黎張口，“嫂子…”

  　　秦嫂子頭也不回喊她，“你別摻和了！快回屋兒去！”

  　　季黎也被今晚這鬧騰的動靜，給整的心驚肉跳的。

  　　她沒想摻和，看著兩口子帶著鄭琴消失在夜色巷子的盡頭。

  　　又忍不住想等等周馳，看他什麽時候回來。

  　　沒過十分鍾。

  　　季黎站的腿麻了正想先回屋去，巷子裏又一道黑漆漆的高大身影，腳步穩健的往這邊兒走。

  　　“周馳？！”

  　　“嗯，是我。”

  　　男人低沉應了聲，幾個箭步竄過來，推開院門扶她。

  　　“你站在這兒幹什麽？快進去。”

  　　季黎被他扶著往屋裏走，“出什麽事兒了？”

  　　周馳唇線微抿，眉眼冷肅。

  　　進了屋，才低聲說。

  　　“鄭家嫂子，沒了。”

  　　季黎驚愕瞠目，“沒，沒了？！”

  　　屋裏的情況太血腥，周馳不欲跟季黎多說，怕嚇著她。

  　　他扶季黎進屋坐下，聲線沉穩地安撫她。

  　　“沒事，已經有人去軍區那邊兒喊人來，你乖乖上炕睡覺，啊。”

  　　季黎還有點兒懵。

  　　“怎麽沒得？”

  　　周馳不肯說，隻蹲下身幫她脫了鞋，又扶她躺好。

  　　“你先睡，一會兒我可能還得過去呢，你睡了我再走。”

  　　一條人命就這麽突然沒了。

  　　就算再事不關己，季黎也沒法兒做到心大的躺下就睡。

  　　深更半夜的，這事情簡直太驚悚了。

  　　季黎睡不著，院子裏又有人來喊。

  　　“周旅長在家嗎？我們來了解情況！”

  　　周馳隻得站起身，交代季黎乖乖在家呆著，就快步出去了。

  　　周馳一走，四周靜悄悄的。

  　　季黎不知道熬了多久，眼皮子開始打架。

  　　後來就不知不覺這麽睡著了。

  　　她這一覺倒是沒做夢，就是驟然就醒了過來。

  　　從炕上爬起身，怔怔坐著發了會兒呆。

  　　直到聽見客廳裏有鍋鏟磕碰的動靜，她遲疑喊人。

  　　“周馳？”

  　　裏屋門很快推開，周馳探頭進來，眉眼溫和。

  　　“醒了？”

  　　季黎睡得時間短，腦子還有點兒懵，看他平靜溫和的麵容，還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

  　　夢裏說鄭家又出事兒了，鄭嫂子沒了。

  　　周馳看她表情迷糊，眉眼間又難掩困倦。

  　　他眼睫輕煽，眸色柔和走進去，坐到炕邊兒抱她，撫著烏黑柔軟的長發安撫。

  　　“黎黎，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兒嚇著了？”

  　　季黎眼簾眨巴了眨巴，腦子逐漸轉起來。

  　　“周馳，鄭嫂子真沒了？”

  　　周馳撫著她背的手頓了下，低嗯一聲。

  　　“鄭琴半夜醒來發現的，人已經涼了。”

  　　屋裏的炕上，鄭嫂子躺在一片血泊裏，胳膊上割破了好幾道。

  　　場麵是有點駭人的。

  　　季黎的關注點，卻在‘鄭琴半夜醒來才發現’。

  　　“又是半夜？”她喃喃問。

  　　周馳，“嗯，鄭琴說在衛生室照顧了她幾天，實在太累，晚上就睡得沉了，冷不丁醒過來，才發現人已經沒了。”

  　　季黎才想起鄭琴，“那鄭琴呢？昨晚秦團長和秦嫂子送她去衛生室。”

  　　“受了驚嚇，肚子裏孩子掉了。”

  　　季黎緘默下來。

  　　周馳捧著她臉吻了吻，輕笑逗她。

  　　“貓兒膽子？就聽一兩耳朵，就嚇成這樣了？這還跟咱們沒什麽關係呢。”

  　　“媳婦兒，回回神兒，別想了。”

  　　季黎眼簾眨了眨，看著他硬朗噙笑的眉眼，下頜輕點。

  　　“嗯。”

  　　不管怎麽說，事情發生的突然。

  　　當然還是由組織上來解決。

  　　畢竟是一樁噩事，家屬院兒也沒人在明麵兒上議論。

  　　秦嫂子是個心裏窩不住話兒的人，她私底下跟季黎說。

  　　“也是太可憐了，救回來一次，救不回來第二次，這就是命啊……”

  　　季黎垂著眼給花苗澆水，點點頭沒說話。

  　　秦嫂子歎了口氣，繼續說。

  　　“這樣一來，剩下個沒爹沒媽的大孩子，她閨女才最可憐呢。”

  　　“鄭琴也挺可憐，估計這趟都給嚇出心理陰影了，孩子都給嚇掉了。”

  　　“唉，她回來做小月子，按理該去看看，可現在她家死過人，實在太瘮人了，也不知道住在裏頭會不會害怕……”

  　　季黎打斷她，清聲說。

  　　“嫂子，我就不去看她了，我想著挺害怕的，我又大著肚子，不好見坐小月子的人。”

  　　秦嫂子愣了下，忙點頭說。

  　　“對，你別去，你可千萬別去。”

  　　她表情一瞬間變得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湊到季黎耳邊壓低聲兒說。

  　　“我覺得他們家，怕是犯了什麽邪乎事兒，你還是離她們遠點兒！”

  　　季黎原本是有心想疏遠鄭琴。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有點兒心術不正。

  　　但聽秦嫂子這麽一說，又不禁失笑。

  　　“嫂子，你這是封建迷信！”

  　　秦嫂子訕訕地拍了下嘴。

  　　“我，我就跟你說，又不是跟別人，你可別亂說啊！再讓你家周旅長把我抓去給政委批評教育……”

  　　季黎好笑地抵了下她肩。

  　　“說什麽呢？怎麽會~”

  　　兩人說笑了兩句。

  　　等到中午的飯點兒，周馳回來給季黎送飯，秦嫂子就走了。

  　　季黎就說起鄭琴坐小月子的事兒。

  　　“鄭家最近出的事兒太多了，我這不也敢去探望，你問問秦團長，不行把心意就帶給鄭琴她男人算了。”

  　　周馳點點頭，“成，你別管了。”

  　　頓了頓，又說，“鄭琴那兒你也別來往，等她出了小月子，就安排人送她回董武的老家了。”

  　　季黎嗯了聲。

  　　她當然不想再來往的。

  　　鄭嫂子的死到底怎麽回事兒，有組織上在調查安排，也不是她們這些人能管得。

  　　但心裏怎麽想，怎麽琢磨，決定怎麽做，自己還是能決定的。

  　　隻是沒想到，政委那邊會突然來人，找秦嫂子和季黎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