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自己說的話，說過就忘，真夠有良心的

  　　從書房出來，周馳準備上樓，跟季黎商量什麽時候搬出去的事。

  　　不經意側頭，卻發現人在廚房裏忙活。

  　　他下意識抬腳走過去，倆在廚房門邊掃量一眼。

  　　“你忙什麽？也不到飯點兒。”

  　　季黎正立在灶台前，身上多穿了件紅色針織衫，揭開鍋蓋看裏頭剛剛翻騰起來的紅糖薑水。

  　　聽見問聲，她蓋上鍋蓋，抱著臂回頭看周馳。

  　　“熬薑湯，昨晚不是淋雨了？”

  　　周馳沉默無聲。

  　　這才想起來，昨晚兩人出門去市第一醫院前，她是說回來熬紅糖薑水給他喝。

  　　心情莫名愉悅了點兒。

  　　周馳單手插兜，嘴角淺勾看著她笑。

  　　“這都過一夜了，現在喝不喝，也不打緊吧？”

  　　季黎抱著臂彎了彎眉。

  　　心說，你是不打緊，你壯的像頭牛。

  　　可我冷啊，我得驅驅寒氣。

  　　方才在陽台上曬日頭，還沒覺得什麽。

  　　結果回屋看書，坐下沒一會兒，就覺得身上一直麻酥酥，有點兒冷。

  　　後知後覺，自己可能是淋了雨，要感冒。

  　　於是，季黎才下樓來熬點紅糖薑水喝，想著驅驅寒氣，穿厚點兒再發個汗，應該也就好了。

  　　她身形纖細，抱著臂站在灶台前，靦腆淺笑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溫靜柔弱。

  　　周馳眼底笑痕微落，站直了身，跟著走進廚房，立在她兩步外低聲說話。

  　　“我跟爸談過了，這兩天，我再陪你去趟醫院，跟那家人說好，然後抽時間，到她們家附近去看看，給你找個住的地方。”

  　　季黎一愣，忙側頭看他，小聲追問。

  　　“爸同意了？”

  　　周馳唇角淺勾，“有我辦不成的事兒？”

  　　季黎看著他，抿唇忍俊不禁。

  　　周馳又嚴肅了臉，“不過，你一個女孩子，自己搬出去，老爺子到底不放心，你得保證，隔三差五回來看看他，別讓他…”

  　　“那當然！”季黎迫不及待接話，她笑彎眉眼，“我一定常回來看看爸，這你放心。”

  　　對上她笑盈盈的素美麵龐，周馳也麵含淺笑。

  　　“那成，明天吧，陪你去找房子。”

  　　找房子是個細致活兒，且要多轉轉，比對比對。

  　　直到敲定下來搬過去，得耽擱好幾天。

  　　周馳心裏盤算著，臨他走前，剩下這十天半個月，總能安頓好她。

  　　季黎眨眨眼，臉上笑意微斂，語聲遲疑。

  　　“陶姐不是說，她管安排住的地方…”

  　　周馳皺眉，“你去她那兒，是做工，不是住家幫傭。”

  　　“且不說她給你安排住哪兒，住她家裏，她有老公，不方便。”

  　　“住外麵，那也是她給你安排的房子，萬一你後麵在她家做不下去了，房子是不是也得退給人家？”

  　　“到時候你一個人，再找新住處，新活兒計，再折騰搬家，你受得了？”

  　　季黎緘默。

  　　她承認，這點她欠缺考慮了。

  　　畢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上輩子她雖說不錦衣玉食，好歹不愁吃喝，也沒為錢發過愁。

  　　很多事情自然想不了那麽周全。

  　　聽了周馳的話，她想了想，點頭答應。

  　　“那成，隻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一刻，季黎多少有點慚愧羞窘。

  　　自己想法很有骨氣，總想跟他們撇清關係，去闖自己的一番天地。

  　　結果呢？

  　　現實很殘酷。

  　　她欠缺很多生活的經驗。

  　　還要屢次麻煩周馳幫她。

  　　而這些經驗，還得需要她悶頭紮進生活裏，才能曆練出來。

  　　看她羞愧不好意思，周馳嗤的笑出聲。

  　　“是不是又想說‘謝’？省省吧，鍋開了。”

  　　季黎抬頭，忙過去揭開鍋蓋，吹了吹熱騰騰的水霧，她扭頭問周馳。

  　　“你也來一碗嗎？我給你盛。”

  　　周馳嘴角弧度微僵，沉默著眯了下眼，若有所思盯著她看。

  　　“什麽叫…我也來一碗，嗎？”

  　　這紅糖薑湯，不是她答應說給他熬的嗎？

  　　麵對他質疑深沉的眼神。

  　　季黎眨巴眨巴眼，也沒多想，直接轉身拿了兩隻碗，盛了兩碗薑湯出來。

  　　她將鍋端下來，擱在一旁晾著，然後抱著臂讓開一些位子，示意周馳自己端。

  　　“你自己端吧，太燙了。”

  　　對上她黑白分明，澄靜無辜的桃花眼。

  　　周馳，“……”

  　　成吧，他看出來了。

  　　這薑湯她給自己熬的，隻是順帶給他一碗。

  　　嗬…

  　　自己說的話，說過就忘，真夠有良心的。

  　　又想到自己為了她的事兒，一宿睡不著，費心費腦的琢磨，別提多上心。

  　　結果就這？

  　　周馳心頭莫名來了點兒情緒，又氣又悶。

  　　視線落在灶台上那兩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湯上。

  　　他沉默半晌，淺淺提了口氣，過去將兩隻碗都端起來，轉身往外走。

  　　“唉~”季黎跟著他走出廚房，咕噥道，“不用端我的，我在廚房晾晾再喝…”

  　　灶台前暖和，她還想再暖和一會兒。

  　　周馳已經將兩隻碗都放在餐桌上，聞言扭頭瞥她一眼。

  　　“你就杵在那兒幹站著？有坐在這兒等著舒坦？”

  　　季黎無話可說，隻能默默過去坐下。

  　　周馳也拉開凳子落座，端起碗來，一邊吹一邊抿。

  　　不喝白不喝。

  　　賭氣不喝，才真是什麽都撈不著。

  　　季黎坐在他身邊，掩了掩衣襟，抱著臂，看他就這麽端著碗開始喝薑湯，有點兒不能理解的瞪圓了眼。

  　　“你…你不燙嗎？”

  　　鐵手？鐵嘴？

  　　周馳掀起眼皮掃她一眼，垂下眼繼續一口一口抿湯，沉聲說。

  　　“皮糙肉厚，不怕燙。”

  　　季黎，“……”

  　　皮糙肉厚可好。

  　　換她，得燙禿嚕一層皮。

  　　一碗微甜熱乎乎的薑湯下肚，心口那一丁點不爽被熨帖。

  　　周馳放下碗，臉色微緩，正想繼續先前在廚房的談話，商量什麽時候去給她找房子。

  　　話還沒出口，抬眼才察覺，季黎抱著胳膊，身上裹得也比先前在陽台上說話時要厚。

  　　她安靜垂著眼，看碗裏冒出的熱氣，眼睫直密如鴉羽扇，襯的臉色素白如雪，清冷又柔弱。

  　　周馳微微蹙眉，視線掃了掃她身上深秋才該上身的針織衫。

  　　“你冷？”

  　　他還穿著半袖背心兒。

  　　她就已經長袖襯衣裹毛衫兒了。

  　　季黎睫羽輕抬，嘴角彎起小小梨渦。

  　　“有一點，可能是因為昨天淋了雨，今天又有點降溫吧。”

  　　周馳側目看了眼外頭清明的刺眼的日頭，硬闊眉宇皺起，直接伸手探上她額頭。

  　　他動作快，季黎猝不及防，眸色微怔。

  　　男人古銅色的大手蓋在她額頭上，像是能遮住她大半張臉，襯的女子素白的小臉兒越發嬌嫩清麗。

  　　周馳眉心褶皺更緊，“季黎，你在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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