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自私一點，別讓自己受委屈

  　　季黎坐在陽台上透氣，順便沉下心來安靜的想事。

  　　周馳推開院門進來，她也沒有察覺。

  　　他拎著傘遠遠看了一眼，踱著步子走進客廳。

  　　周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擺弄收音機。

  　　翻眼瞧見他回來，就哼了一聲，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的問他。

  　　“你什麽時候走？還賴在家幹什麽？”

  　　周馳隨手將傘掛在玄關門把手上，聽言眼尾淡掃過來，邁著懶散步子準備上樓。

  　　“過兩天。”

  　　“還過什麽兩天？”

  　　老爺子不樂意了，抬眼瞪他，“你都在家待快倆月了！眼看就入十一月，這一晃眼就要過年…”

  　　“攢了五年的假，這趟都歇完了。”

  　　周馳懶懶打斷他，立在樓梯口歎了口氣，“你放心，過年我也不回來煩你。”

  　　說完，不等老爺子再說什麽，徑直抬腳三五步上了樓。

  　　周老爺子噎了噎，咂了咂嘴沒再說什麽，板著臉垂下眼，繼續搗鼓手裏的收音機。

  　　周馳上到二樓，正直穿過走廊走出陽台。

  　　季黎還坐在那兒發呆。

  　　他腳步放緩，走到她身邊立住腳，掏出煙盒點了支煙。

  　　季黎回神，偏頭看他一眼，淺淺含笑。

  　　“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周馳點煙的動作一頓，眼皮掀了掀，淡嗯一聲。

  　　季黎唇角淺揚，“嗯什麽，一大早就不見你人，難不成在外麵吃的？”

  　　就大院兒這附近，也沒有什麽賣小吃的攤兒。

  　　周馳咬著煙呼出口煙霧，隨口解釋。

  　　“去了趟軍區那邊，給人把車還了。”

  　　“哦。”

  　　周馳垂眼看她，語氣斟酌，“昨晚的事兒…”

  　　“我跟爸說了。”

  　　“…什麽？”

  　　“陶姐想找我看孩子，還有搬出去的事兒，早上跟爸說了，他沒同意。”

  　　周馳怔了兩瞬，表情微微緩和。

  　　他原本是想說昨晚他們倆之間的事兒，季黎既然不想提，他莫名還心情放鬆了些。

  　　於是就這個話題跟她聊起來。

  　　“料到了，爸把你當親閨女，怎麽舍得你走，所以你也別有那麽多心理負擔，周鴻那邊兒就更不用在意了，有老爺子在，家裏沒他說話的份兒。”

  　　季黎手搭在膝頭輕輕撫著，斂目笑了笑。

  　　“我始終沒法集中精力看書，腦子裏很多事兒，想了一個早上。”

  　　“想什麽？”

  　　“想過去，想以後。”

  　　周馳指尖夾住煙蒂，彈了彈煙灰，勾唇淺笑。

  　　“過去的事兒，影響不了你現在，以後，你不都已經想好了？讀書，考大學，靠自己找份好工作。”

  　　季黎笑，“設想的多美好啊，是不是？”

  　　周馳眉梢輕挑，“人的理想都是遠大光明的，努力的人，未來應該美好，季黎，你挺努力的。”

  　　“努力，是為了不再過過去的日子，希望著自己能走向光明和美好。但一直努力展望未來，也沒法忽略身處當下，我覺得有點阻力，缺少…”季黎說，“果敢，勇氣。”

  　　周馳垂眼看她，“缺少？”

  　　季黎眼梢淺淺彎出笑弧。

  　　“一年多前，我逃避命運，顛沛流離，投奔周家的那時候，老爺子對我太好了，簡直是我長到這麽大，遇到最善意的人。”

  　　“那時候我像個乞丐，他跟我爺爺都半輩子不見了，卻肯記得我爺爺當年的微末恩情，收留我，給我個安穩的住處。”

  　　周馳靠坐在欄杆上，靜靜聽她暢談。

  　　他從沒覺得自己離季黎這麽近過。

  　　“我在心裏暗暗發誓，我要孝敬老爺子，像孝敬我爺爺一樣。”

  　　“後來我認識周鴻，他問我要不要跟他結婚，可以幫我把戶口遷過來，以後就能永遠留在這兒。”

  　　“我激動的不得了，我要做城裏人了，跟那些貧苦狼狽的過去一刀兩斷，最重要的事，爸也願意，他願意讓我做他的兒媳婦兒。”

  　　“投奔周家，簡直是我二十年來，最幸運的轉折。”

  　　“那次是我逼不得已，孤注一擲逃出來，才謀得的轉機。”

  　　周馳斂下目，撚滅了煙蒂。

  　　“當時也沒想到，周鴻會是這麽個渣滓，差點被他坑死吧？”

  　　季黎輕笑出聲，“倒沒有那麽嚴重，福禍相依吧。”

  　　至於上輩子的結局，自然不好再提及。

  　　歸根究底，周鴻對她沒有感情，她一直都知道。

  　　是因為心底裏對老爺子無盡的感激，又心軟憐惜小周揚，她才賠進去一輩子。

  　　但這輩子，她能對周揚狠得下心，對老爺子卻不能。

  　　“爸待我很好的，他不要我走，我就做不到不管不顧的離開，怕他多想，也怕傷他心，一時不知道自己，離開是對，還是留下是對。”

  　　周馳側臉看著她，沉默片刻，聲線低沉開口。

  　　“我昨晚也在想這件事。”

  　　季黎黛眉輕挑，“也在想？”

  　　“嗯，老爺子留不住你一輩子。”周馳下顎微收，“你畢竟已經跟周鴻離婚，離開的確是早晚的事，強留你下來，也是令你徒增不自在。”

  　　“如果最後的結局一定是離開，那不如早點行動，畢竟，耽誤的都是你自己的時間，該做決定的事做下決定，少卻周圍這些牽絆，以後的路你才能繼續往前走。”

  　　“你說缺少的果敢，勇氣，大概就需要我來推你一把。”

  　　周馳與她對視，說話的語氣十分沉穩有力。

  　　季黎怔怔看著他，不自覺扯唇笑起來。

  　　“你昨天晚上，還勸我留下來，這麽快就想通了？”

  　　周馳勾了勾唇，“所以想了一夜，夜深人靜的時候，最適合思考問題，人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想了一夜……

  　　季黎笑意微斂，視線在他眉眼間流連，喃聲低語。

  　　“你是因為我說，害怕周鴻嗎？”

  　　周馳眉心蹙了下，繼續說道。

  　　“至於周鴻，他雖然混蛋，但也沒那麽閑，隻要你不在周家，他忙著生意忙著賺錢，就沒那個閑心專程去找你麻煩。”

  　　“老爺子就更不用擔心了，空閑了常回來看看，他有周姨照顧，好著呢。”

  　　他頓了頓，無聲沉了口氣。

  　　“季黎，不要想別人，想你自己就好，做你想做的事。”

  　　畢竟我要走了，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你很多時候都要靠自己。

  　　自私一點吧。

  　　別讓自己受委屈，別讓自己吃虧。

  　　頭一次周馳心裏裝滿了兒女情長，恨不能在離開前，替季黎安排好一切。

  　　“可是爸…”

  　　老爺子的態度，叫季黎猶豫不定。

  　　周馳清聲果斷，“爸那邊，我來說。趁我還在，幫你把新住處安頓妥當，盡早搬過去，習慣習慣。”

  　　省得你一個人，怎麽都不方便。

  　　他說完話，不等季黎再開口，直接起身離開了陽台，下樓找老爺子談心。

  　　季黎看著他偉岸高大，雷厲風行的背影，突然心裏的那點迷茫就徹底消散。

  　　是啊，她不本來已經想好，早晚要離開的嗎？

  　　因為老爺子暫時而萌生的動搖，也不會改變她早晚得離開這裏的事M，L，Z，L，實。

  　　撥雲散霧，季黎豁然開朗。

  　　季黎，你差點就忘了嗎？

  　　為自己而活，自私一點。

  　　她哂笑搖頭，繼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調整心情回房看書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