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跳崖

  　　農村的夜晚總是很安靜，安靜到能聽見各種動物發出的聲音。

  　　雖然聲音很小，但卻無比清晰。

  　　胡桃很累，吃了晚餐就上床睡了。

  　　她聽見淩夜辰在講電話，不知道對方是誰，不過可以聽出來他態度很不好，感覺快要吵起來啦。

  　　兩個房間隔音效果不好，他的每一句話都能清晰的傳入她耳朵裏。

  　　還好電話隻講了五分鍾左右，然後就聽見掛斷了。

  　　接著傳來打遊戲的聲音。

  　　胡桃聽到打遊戲的聲音有些煩躁，直接把被子蒙在頭上隔絕聲音。

  　　雖然很累，但因為遊戲的聲音，她就是睡不著。

  　　過了很久，胡桃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鍾。

  　　她想著到十二點他還打遊戲，她就跟他說說，讓他睡覺了。

  　　沒想到十一點過後，打遊戲的聲音就停了。

  　　兩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把車寄給賓館老板後就上山了。

  　　對他們上山進村了。

  　　聽賓館老板娘說，山裏路不好走，都是山路，手機信號也不好。

  　　沒想到路會難走到如此地步。

  　　胡桃這個從小長在農村的人都覺得很艱難。

  　　山路眾多，不是上坡就是下坡，還要經過很多懸崖。

  　　從懸崖上往下看，深不見底，胡桃被這樣的路驚到了。

  　　對於淩夜辰來說更是聞所未聞，從未見過。

  　　這次出來真的是刷新了他的底線。

  　　兩人都走得很吃力，用了半天的時間才一路找一路問，終於到了村長家。

  　　這裏比他們前兩天去的那裏更貧窮。

  　　連村長家都是一貧如洗，聽說是靠著在山裏找一些山貨賣了生存的。

  　　現在剛好是暑假，山上出了很多菌菇。

  　　有一種蘑菇叫鬆茸是很值錢的。

  　　村民們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撿鬆茸，然後背到山下也就是他們兩個住了一晚的那個地方賣了，換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背回家。

  　　運氣好就多找一點，運氣不好的時候，什麽都沒有。

  　　村長說他今天運氣不好，沒找到，所以就在家裏。

  　　晚上接待他們的就是一碗鬆茸湯加幾個玉米餅。

  　　鬆茸湯是拿他們賣不出去的鬆茸煮的，而玉米聽說是便宜，所以在山下買的。

  　　看到這樣的食物，淩夜辰沒吃，而是吃了自己包裏準備好的泡麵。

  　　胡桃還是吃了一個玉米餅，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沒想象中那麽難吃。

  　　接著兩天，村長帶著他們家家戶戶的走訪。

  　　這裏實在太偏了，一家一個山頭，要是沒有村長帶著，他們兩個可能會在這山裏轉迷路了。

  　　轉了兩天，淩夜辰沒有了剛來那會的精致。

  　　臉變黑了一截，也不管自己洗不洗澡的問題了。

  　　吃的也沒那麽講究了，隻要能填飽肚子，是幹淨的，他都開始慢慢忍著吃了。

  　　以前有灰的地方，草地上他是萬萬不會坐下去的，他怕弄髒了衣服，現在確實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累了直接席地而坐，衣服褲子上沾點灰塵已經見慣不慣。

  　　讓胡桃特別不舒服的是，他們趕到最後一家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一場葬禮。

  　　那個小孩的爺爺去世了，剛好出殯。

  　　而他們這兒有火葬的習慣。

  　　村長帶著他們兩個剛好遇見，按照習俗，隻能全程參與了這場葬禮。

  　　直到遺體被火吞噬，親人含淚捧起骨灰灑到山巔，這場葬禮才算結束。

  　　雖然兩人沒有近距離的看到全程，但胡桃就是覺得不舒服。

  　　她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因為她還沒看懂生命，也就害怕生命的逝去。

  　　淩夜辰倒是很淡定，隻是明顯的比前兩天沉默了。

  　　直到兩人告別村長往山下走的時候，他還是沉默的。

  　　他沉默得讓她害怕，一路走來，沒人跟她說話，隻是兩人都快速的往山下走。

  　　他們得在天黑之前趕到山下的賓館。

  　　讓胡桃沒想到的是，淩夜辰出事了。

  　　下山的路有一段路是需要走懸崖的。

  　　懸崖很高，看不到底，他們要走很長一段這樣的路，然後從側麵的緩坡下山。

  　　這個懸崖過後，離山下也就不遠了。

  　　因為走得太急，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更要命的是，腿很酸，有些不聽使喚了，所以兩人就聽停下來休息了一會。

  　　他們站的位置是懸崖頂上，往下望可以看到深深的溝壑，縱橫交錯。

  　　一座山一個山穀，再一座山又一個山穀。

  　　連綿不絕的深山，胡桃對於這樣的山還是有些熟悉，而淩夜辰在這兩天的時間裏已經適應了不少。

  　　沒想到站著休息一會的功夫，淩夜辰竟然往懸崖下跳了。

  　　是的，他是自己跳的，看著深不見底的深淵，他不受控製的縱身一躍，想要消失在這深淵裏。

  　　沒想到，往下跳的一瞬間被胡桃給抓住了。

  　　胡桃從他倆下山那會就感覺到他有些不正常，所以讓他走的前麵，她跟著他下的山。

  　　沒想到在她麵前，他竟然往懸崖底下跳。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但身體跟著他還是往下滑了一截。

  　　還好她的腳勾到了背後一顆樹，兩人就被吊到了懸崖邊。

  　　胡桃有一半的身體已經掉下懸崖，而淩夜辰整個身體都已經往下掉了一截。

  　　要不是一隻手被胡桃死死抓著，他不知道現在他會不會粉身碎骨。

  　　胡桃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叫到:“抓緊我。”

  　　她是吼出來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不隻覺得自己的聲音是顫的，還有她的整個身體感覺都在抖。

  　　她害怕，如果她鬆手了，那麽他可能會死在她麵前，如果她不鬆手，那麽今天她也可能交代到這了。

  　　來不及多想，死死的抓著他，調整自己的腳，讓自己的腳死死扣住身後的樹，不讓自己移動半分。

  　　因為她感覺到他已經放棄了。

  　　竟然抬頭看著她道:“放手吧。”

  　　她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喜悅的表情，發亮的眼睛。

  　　在那一秒她完全沒想明白為什麽。

  　　他為什麽會有一種解脫，釋然喜悅的表情。

  　　她來不及多想。

  　　然後她又吼道:“王八蛋，想死，別拖上我，你給我上來，聽見沒有。

  　　你上來，你上來啊，你上來啊！”

  　　最後一句話是哭著吼出來的。

  　　一瞬間眼淚從眼眶噴湧而出，混著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落到身下淩夜辰的腳上頭上。

  　　就像一股細小的山泉，澆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