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徜徉四海

  　　“大人！清風寨把稅銀還回來了！”

  　　“大人！江、江小姐來了！”

  　　外頭宋竹叫得嗓子都快啞了，愣是不敢掀簾子。

  　　宋竹跟了孟懷宣這麽久，若是還讀不懂他冷漠的偽裝下那顆熾熱的心，他就白當人小廝這麽多年了。

  　　孟懷宣雖然從頭到尾都是冷冰冰的，可那眼珠子都快粘在君七七身上了。

  　　唉，孽緣啊孽緣。

  　　是以宋竹隻敢在外頭亂吼，不敢衝進去，萬一這——小別勝新婚的，被人家正主江小姐給看到了可怎麽好。

  　　“江小姐？江思錦？”孟懷宣在君七七的額頭上啄了一口，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麽大的本事，連她也收服了？”

  　　君七七的小腦袋拱拱孟懷宣，“不是我收服她，是她自願留在清風寨的，還給了我許多江家跟高恒勾結的罪證。”

  　　江思錦本就不屑這個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比起嫁給孟懷宣，她更願意與她的小夜黎馳騁山水。

  　　隻是——眼下還不可以，畢竟她還有事要做。

  　　**

  　　京城。

  　　新科狀元郎孟懷宣大破鹽稅貪腐案，繳獲六千萬兩稅銀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

  　　聖上大喜，封孟懷宣為大理寺卿，兼太子之師。

  　　高恒、李府全都被查，曾經多少風光，如今皆是鋃鐺下獄。

  　　聖上礙著江家與孟家的婚約，網開一麵，免去了江家皇商的名頭，罰沒了銀子便算。

  　　孟府內。

  　　“孟夫人，您相信我，這個江思錦真是假的，是那清風寨的妖女假扮的！”柳如煙拉著孟懷宣的娘，憤憤不平，因著孟懷宣的阻撓，她想偽造秀女被劫的事沒能成功，先眾人一步到了京城。

  　　選秀尚未開始，秀女們得了聖上恩典，可以先在京城探親，隻是柳如煙卻無親可探。

  　　畢竟她爹柳拔世在世時，剛正不阿，族中親戚求上門，全都拒之門外，得罪了不少親戚。

  　　尚在人世時，因著她爹還是個侍郎，旁人也不會表現什麽。

  　　可現在，死了的侍郎可就沒用了，就算再多封賞也是死後的事。這些所謂親戚自然不會給柳如煙多少好臉色看。

  　　柳如煙心高氣傲，不願意上杆子去受氣，聽說孟懷宣要帶著江家大小姐一同回孟府，心思一轉，人已經進了孟府。

  　　孟府夫人疼惜柳如煙早年喪母，如今又不幸喪父，一直將柳如煙看做自家子侄，自然是好生招待，可沒成想，剛坐下來，茶還沒喝一口，柳如煙就說了這麽個驚天消息。

  　　她將在揚州城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全說了一遍，經她的口，孟懷宣掉下山崖是因為妖女，雙腿殘疾是因為妖女，後來幾次三番落難都是因為妖女，更是因為妖女而差一點就不顧自己的名聲。

  　　孟夫人越聽越心驚，她雖尊重孟懷宣的一切決定，但愛子心切，也生怕孟懷宣是被妖女使了什麽法子給迷惑了。

  　　不過孟夫人到底是更信孟懷宣的人品與學識多一點，她沉吟一聲，“如煙，你說的這些太過匪夷所思，不過我相信懷宣他，不論做什麽都有自己的理由與想法。”

  　　這是不肯相信自己說的話了，柳如煙忿忿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說什麽親如一家人，全是騙人的，照她看，這一大家子都是道貌岸然，關鍵時候還不是相信自己兒子。

  　　她心裏把孟家上下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卻還笑嘻嘻的，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如煙一開始也跟夫人一樣不敢相信，不過我這次回京，恰巧遇到江小姐先前的乳母，還有一直在江小姐身邊貼身伺候的婢女江碧，她們倆個一個是看著江小姐長大，一個是自小就陪在江小姐左右，都是對江小姐十分了解的人，就連他們倆都說現在這個江小姐是個冒牌貨，是真是假，到時候當麵對證不就行了？”

  　　見孟夫人還有些猶豫不決，柳如煙又煽風點火，“我與夫人一樣，都是希望懷宣哥哥能平安幸福，可若是身邊始終跟著個妖女，這如何平安？”

  　　**

  　　孟懷宣進城後與江思錦兵分兩路，他要去宮裏向聖上匯報案情，江思錦則由宋竹領著先回了孟府。

  　　等到下午，孟懷宣才得空回府，可剛踏入府門，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大人！你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柳姑娘非說江姑娘是妖女假扮，還找江姑娘身邊的婢女江碧和江姑娘身邊的乳母前來舉證，現在人都圍在夫人房裏呢！您可快去看看吧！”

  　　宋竹作為孟懷宣的貼身書童兼小廝，這幾日也早就想通了，管她妖女不妖女的，隻要孟懷宣自己真心喜歡就行，況且外頭都說君七七是妖女，可相處這麽久，君七七都是在幫他們，孟懷宣也說了，要是沒有君七七，他的眼睛跟雙腿都不可能好。

  　　是以，現在這柳如煙出來鬧事，他跟莫寒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都快急死了，唯有伍叔老神在在的。

  　　孟懷宣聽了卻是絲毫不急，不緊不慢地往裏走，剛走到孟夫人院子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柳如煙的痛苦呼叫。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有胎記！一定是假的！是假的！宋嬤嬤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查！”

  　　“柳姑娘這話什麽意思？老奴在孟家待了大半輩子，可沒有老眼昏花，一個胎記還是看得出來的。”這宋嬤嬤正是宋竹的娘，宋竹一聽自己娘受委屈了，急的恨不得立馬進去，卻被孟懷宣一攔。

  　　果然，孟懷宣這剛一攔，宋竹就聽到裏頭傳出一道不一樣的聲音。

  　　“柳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查驗。”江思錦好整以暇地整理著衣裳，她目光一橫，“江碧，你說，方才你也在裏麵，難道沒看到？怎麽現在嘴巴啞了？”

  　　宋竹撓撓頭，哎？這個江小姐好像不一樣了？聲音不太像，語氣更不像，這自帶的盛氣淩人，連宋竹聽了都有點害怕。

  　　更別提江碧了，“我、我我我確實看到了——”江碧唯唯諾諾，心底裏生出一種熟悉的害怕，可她還是壯著膽子說，“但、但這也不能證明，這一定是小姐，柳姑娘，你不是說這個妖女臉上戴的是人皮麵具嗎？”

  　　“對！”柳如煙可是親眼見過被掀了人皮麵具的“江思錦”的，她上手就要扯，卻被江思錦身後的夜黎一劍打斷，“放肆！”

  　　“本小姐的臉還輪不到你來摸。”江思錦瞥了一眼差點就要被夜黎推倒在地的柳如煙，倒是款款走向孟夫人，“孟夫人請摸，看看我這張臉上到底有沒有柳姑娘口中說的人皮麵具。”

  　　孟夫人顯然也被江思錦的氣勢鎮住了不少，她伸出手細細摸了一番，不禁歎了口氣，“如煙，別胡鬧了，這就是江姑娘，如假包換。”

  　　“不可能！”柳如煙狼狽地跌坐在椅子上，始終不肯相信，“她就是妖女，我明明親眼見到的！”

  　　“柳姑娘怕是糊塗了吧？要總是這麽渾渾噩噩的，可小心選不上秀女啊。”江思錦冷哼一聲，“如今懷宣哥哥剛回京城，風頭正盛，柳姑娘不去自己的親眷家中探親，倒是來我們孟府，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裏，傳回當今聖上耳中，不知是該以為柳姑娘想巴結奉承，還是癡心不改啊？”

  　　先前柳如煙對孟懷宣有意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她可是秀女！若是被聖上以為還對孟懷宣心中有情，隻怕……

  　　孟夫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若非江思錦提醒，隻怕她真的要鑄成大錯！

  　　“如煙，思錦說得極是，眼下正是你選秀女的緊要時候，別胡鬧了，還是正兒八經去宗族祠堂裏拜祖宗才是。”

  　　柳如煙多聰明，經江思錦這麽一點，她自然也明白了，眼下，她能入宮才是最要緊的事！

  　　不管這個江思錦是真的假的，待到他日，她成了貴妃，生了皇子，成了皇後，再當上太後，到那時，她定要讓江思錦跪在地上求她！

  　　柳如煙狼狽地離開，夜黎不解，“姐姐，這種人留著就是禍患，若真的讓她選上秀女可怎麽辦？”

  　　“不急，她以為宮中是那麽好待的？繁華地，鬥爭場，到了那兒，自有人收拾她。”

  　　**

  　　十一月十五，孟懷宣與將江家小姐江思錦的大婚如期舉行。

  　　喜房內，紅燭劈裏啪啦的燃著，晦暗不明，孟懷宣醉醺醺地進門，可這門剛一關上，孟懷宣全身的醉意幾乎頃刻間就不見了。

  　　他端坐在桌子旁，看了眼喜床上還蒙著蓋頭的江思錦。

  　　“多謝江姑娘能為我跟小七犧牲至此，你我是聖上賜婚，悔婚既是抗旨。為保全江家，為保全小七，也隻能出此下策，小七——畢竟有個魔女的名頭，不過江姑娘放心，等風頭一過，不論江姑娘想留在京城還是去哪，懷宣一定會做到。”

  　　這話說完，床上的新娘子絲毫不動。

  　　孟懷宣輕咳了幾聲，“今晚我會去睡書房——哎？”

  　　孟懷宣剛起身，就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孟郎，你啷個說話不算話？”

  　　“小七？”孟懷宣驚喜轉身，掀開蓋頭，紅燭之下，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君七七。

  　　“明明說過十天就去接我，啷個背著我偷偷跟江姑娘成親？”

  　　“我不是寫信給你了？”

  　　“信？”君七七撓頭，“啥時候寫的？”

  　　嬌俏明媚，鳳冠霞帔，孟懷宣隻覺懷中人，驚豔至極。

  　　“哎？你什麽時候給我寫的呀？”君七七還在那兒苦思冥想呢，“是不是月初啊？——唔唔”

  　　話沒說完，嘴就被人堵上了。孟懷宣胸腔裏生出陣陣笑意，“那些現在不重要了。”

  　　春宵一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

  　　孟懷宣婚後不久就跟聖上申請外調，揚州城還有些許事沒有收尾，聖上幹脆派了孟懷宣前去。

  　　這位少卿大人與夫人恩愛不移，兩人一起去了江南。

  　　從江南開始，孟大人又領了欽差之名，曆經五湖四海，巡查各個郡州，徜徉山海。

  　　聽說孟夫人在江南不幸遇了一場大火，燒毀麵容，請了許多大夫，才勉強將麵容恢複，隻是與先前已經絲毫不像。

  　　至於清風寨與七月十五，來了個新的女當家，在這新的女當家的帶領下，清風寨與七月十五慢慢洗白，聽說在京城開了許多鋪子，其中有一間還成了皇商呢，自這之後，誰家敢說七月十五是妖女魔女？

  　　不過有人說，這位女當家，竟與孟夫人江思錦長得有些許相似。

  　　哦，對了，聽說宮中出了個柳貴人呢，不過可惜，太過招搖，竟敢迫害皇嗣，聖上一怒之下，打入冷宮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