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莫衝動噻

  　　要他？孟懷宣心裏冷笑，隻怕要的是他的命吧。

  　　他知道，太後一直企圖要用他的命來威脅明安帝，明裏暗裏不知請了多少殺手，隻怕眼前這個也是。

  　　他五歲便入宮成了明安帝的伴讀，陪著明安帝一路從皇子到親王，再到帝位。

  　　先皇早逝，少年天子，明安帝的位子坐的並不穩當。

  　　而他，孟懷宣，可以成為明安帝手中最快的那把刀，卻絕不能成為他的弱點。

  　　孟懷宣嘴角輕扯，神色淡漠，“我不過是一介廢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若你想要我的命去威脅別人，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如願。”

  　　眼睜睜看著孟懷宣嘴角有血流下，君七七這才反應過來，他竟然想咬舌自盡！

  　　有必要這個樣子蠻！！！

  　　不耍就不耍嘛！

  　　君七七嚇死了，可她又不敢貿然去動，腦子一轉，急忙大喊，“哎呀！你誤會咯！我、我其實是五叔找來的大夫，給你治病的噻！”

  　　她伸手就解了孟懷宣的穴，跟個犯錯的孩子似的，猶猶豫豫不敢上前，“你、你千萬別傷害自己咯！”

  　　孟懷宣滿不在乎地抬起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跡，他心性堅韌決絕，絕非常人所想象。

  　　縱使舌尖還流著血，他依舊拒絕君七七上藥的要求，“既然你說是五叔請來的大夫，為何不光明正大現身，反而要翻窗戶偷偷進來？”

  　　君七七垂頭喪氣，我家孟郎果真是不好糊弄啊。

  　　她裝作忸扭捏捏好一會兒才肯說出真相的樣子，“其實、其實我不願示人是因為我長得實在是有點子醜嘛，不太願意見外頭的人……”

  　　孟懷宣沒料到是這個答案，他想到先前五叔似乎也說過，那位神醫平日深居簡出，恐怕是有什麽隱疾。

  　　他當然知道容貌對女子來說是何等重要，一時間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

  　　“姑娘是蜀中人？”

  　　“是是是！”君七七看出孟懷宣有所動搖，演得更是來勁，“其實我嘛，從小到大都很自卑，小時候村裏的瓜娃子都圍著我喊我醜八怪，長大後許多人因為嫌我長得醜，寧願痛死都不願讓我看病。”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嘛，我隻是、隻是怕你會跟旁的人一樣嫌我，因為我長得醜不願意治傷……”

  　　“怎麽會。”孟懷宣此刻真是恨死剛剛冒失的自己了，“我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到。”

  　　剛說出口孟懷宣又覺得不對，他柔聲道，“我不是說因為看不到所以不嫌棄。隻是容貌本就是表相，姑娘醫術高明，還有一顆善心，實在不該因容貌自卑。”

  　　“人活一世，滄海一粟，死後都化為一縷塵煙，又何必執著表相？”

  　　君七七委委屈屈，“我看你昨天新娶的勒個小娘子長的就很好看，你肯定是嘴上這麽說說哄我的，其實還是喜歡漂亮的。”

  　　“江小姐與我是父母之命，並未成婚，還請姑娘不要誤會。倘若有一天我有心悅之人，也絕不會是因為她長的貌美。”

  　　君七七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真不愧是老子歡喜的孟郎！

  　　孟懷宣說完又自嘲了一聲，“隻是我這個身體，今生應當都不會成親了。”

  　　君七七下意識反駁，“胡說個鏟鏟，你當然會成親嘛！”

  　　不僅會成親，還會入洞房，還會生娃娃呢！

  　　“嗯？姑娘怎麽有些激動？”

  　　“咳咳。”君七七有些不淡定，“你放心嘛，你的傷對別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兒。”

  　　這姑娘說著一口蜀中川渝方言，聽著莫名讓人覺得很開心。

  　　連孟懷宣都不自覺地嘴角有些上揚。

  　　君七七還以為孟懷宣不信，拍拍胸脯，“三個月為期，三個月之後，我定會讓你像以前一樣策馬京城！”

  　　策馬京城……孟懷宣偏頭循著眼前晃動的人影，“姑娘以前見過我？”

  　　“見是見過的。”君七七站在孟懷宣身側，盯著他的側臉有些出神。

  　　當年她好不容易查到了孟懷宣的身份，剛摸進了京城，就碰上放榜。

  　　孟懷宣獨中三元，成為北林最年輕的狀元。

  　　那日晴空萬裏，他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紅袍綢花，氣宇軒昂，英姿颯爽，轟動了整個京城，也捉住了君七七的心。

  　　而如今的孟懷宣，卻雙腿殘疾，雙目失明，終日坐在輪椅上，困在一方之地做著困獸之鬥。

  　　“你放心嘛，隻要從現在開始，你乖乖配合醫治，眼睛跟腿都會好起來的。”

  　　女子的聲音歡快亮麗，像是炎炎夏天裏的冰西瓜，咬上一口，汁水滿溢，清脆香甜。

  　　孟懷宣循著光，能感受到她駐足在自己身畔，可一雙眸子卻緊緊盯著自己，隱隱約約間他還能聞到她身上好聞的藥草香。

  　　“你體內寒氣淤積，方才那薑粥正是祛寒氣的，如今我的身份你也曉得咯，可以安心喝粥啦。”君七七不由分說就將粥碗跟勺子塞進了孟懷宣的手中。

  　　這一次確實沒有什麽理由再拒絕，孟懷宣低頭自己慢慢吃了起來。

  　　可是吃著吃著，他發現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身前。

  　　腰下一輕，自己的雙腿被人捧了起來。

  　　“你……”他一愣，猛地抬起頭，“姑娘這是做什麽？”

  　　君七七坐在孟懷宣對麵，把他的雙腿放在自己腿上，她的手從孟懷宣的腳踝處一寸一寸地往上揉捏。

  　　這可是孟郎的腿哦，君七七心裏樂開了花，可語氣上卻是一本正經，“雙腿受傷後最是忌諱一直臥床不動，你的腿需要天天按摩才能避免萎縮的，今天我先幫你按一回哈，之後呢可以讓身邊人為你經常按摩。”

  　　既是為了治病，孟懷宣也不好多說什麽，況且君七七力道適中，輔以內力幫助他疏通阻澀的筋脈。

  　　可慢慢地，君七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按著小腿還不夠，一雙手沿著膝蓋不斷往上，眼看就要到雙腿之間。

  　　孟懷宣一愣，剛要開口阻止，那雙手就又縮了回去。

  　　君七七壞心眼地來來回回，看著孟懷宣蒼白的臉從慢慢有絲絲血色，變成了漫天的火紅。

  　　眼看孟懷宣就要憋不住趕她，她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孟郎，你別誤會哈，這按摩雙腿本就是要大腿小腿一起按的，否則會導致長短腳的嘛。”

  　　一番話把孟懷宣的疑問給堵了回去，人家都這麽說了，自己再多言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隻是……“孟郎？”這郎字該是女子稱呼心上之人才對。

  　　“姑娘這麽叫隻怕不合適。”

  　　君七七裝傻充愣，委屈巴巴的，“我隻是覺得這麽叫會顯得跟你親近一些。你要是覺得不好，我不叫就是咯。隻是可憐我從小長在山裏，從小到大都沒人教過我，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親近過……”

  　　孟懷宣：……自己這張嘴啊……

  　　“姑娘想叫便叫吧。”

  　　“要的！孟郎！”君七七轉眼就喜笑顏開，手上摁得更來勁了。

  　　孟懷宣突然有一種自己被人算計了的感覺，罷了罷了，她一個山上長大的可憐姑娘怎麽會呢，肯定是自己的錯覺。

  　　“天色不早了，姑娘還是早點回去吧？”

  　　君七七皺皺眉，嗯嗯嗯？啷個回事？剛剛按摩完就要趕人家走？卸磨殺驢還沒這麽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