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裴哥哥這是吃醋了？”◎

  　　溫瑩牽手的動作落空, 又被裴玄寂態度明顯冷然地嗆了聲，她頓時愣在了原地，嘴角的笑容也逐漸僵住：“什麽意思？”

  　　裴玄寂眸光晦暗, 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自己既是來過了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看她這副剛從桃花院出來的興奮樣，想必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 他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再去東院了。

  　　溫瑩怔愣地眨了眨眼，還未揣摩出裴玄寂的意思，就見他沉著臉色邁開步子就走。

  　　她連忙追上：“裴哥哥，東院不是這個方向，你走錯啦。”

  　　裴玄寂不語，也沒有要調轉方向的意思, 顯然是沒打算去東院了。

  　　溫瑩步子跟得緊，再不斷瞧見他明顯不怎麽好看的臉色, 忽的反應過來什麽：“你是在不高興嗎, 因為瑩瑩在池哥哥那待得久了？”

  　　裴玄寂終是開了口：“你要去何處是你的自由，我無權過問，也沒有過問的必要。”

  　　溫瑩這下是大徹大悟了，果然她今日擔心的沒錯，裴玄寂就是心生妒忌了。

  　　“怎會無權過問, 瑩瑩的事都想告知裴哥哥知曉的, 今日是因著許久未見池哥哥了, 就和他去聊了會天，本是午後就打算離開，可皇兄那頭被別的事絆住了, 池哥哥也無別的事可做, 我們就在院子裏又待了會, 喝了會茶，後來……”

  　　“我沒興趣知道你們幹了些什麽，既是天色已晚，公主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裴玄寂麵無表情地打斷她，未曾表露半分不悅，語氣裏卻是頗為不耐煩了。

  　　溫瑩一路跟著，幾次都想找機會上前拉住他的手，可奈何裴玄寂走得實在太快，黑燈瞎火的，她一麵要注意腳下的路，一麵又得緊跟著他，好幾次伸手都落了空。

  　　“裴哥哥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你不是來東院陪我的嗎，你不陪我回去嗎？”

  　　裴玄寂微眯了眼眸哼了一聲：“我不得閑，自有別的哥哥陪你不是嗎？”

  　　溫瑩察覺裴玄寂的步子慢了些許，趕忙跟上去，總算走到了他身邊，歪著頭打量他的麵色：“裴哥哥這是吃醋了？”

  　　裴玄寂腳下步子驟然停住，轉頭看向仰著頭直勾勾盯著他看的溫瑩：“你那話本裏還要求這等事需要吃醋？”

  　　簡直離譜。

  　　溫瑩不解：“什麽話本？”

  　　自是沒再得到回應，但顯然裴玄寂就是不高興她今日和池遇待在一起一整日了。

  　　雖是苦惱自己的心思被裴玄寂誤解了，但溫瑩心裏卻又樂開了花。

  　　這何嚐不是裴玄寂在乎她的表現呢，醋意這麽大，可不是愛慘了她。

  　　溫瑩忍不住彎了眉眼細細向他解釋：“裴哥哥你誤會了，我同池哥哥就隻是兄妹情誼罷了，這些年也就是他每每走訪大晉時，我們有過些許接觸，他何時來何時走的你不都是知曉的嗎，況且如今已是一別兩年，就更沒有別的什麽交集了，你若是不喜歡我與池哥哥……”

  　　溫瑩話還未說完，絮絮叨叨地正想著要如何說些好聽的話將他哄好，裴玄寂忽的神色微變，敏銳地注意到周圍似有聲響攢動。

  　　下一瞬，他一掌捂住她的嘴，那些未說完的話化作酥麻熱氣全數擋在了掌心下，力道似是不足以直接將她拖走，轉而又有另一隻手扣住纖細腰身，猛地一拖拽，迅速帶她閃身藏匿進了身後沉黑一片的樹叢後。

  　　溫瑩的一聲驚呼被裴玄寂的大掌死死按了下去。

  　　她驚愣地瞪大眼，在身體反應盡數傳入大腦時，忽的感覺到一股似曾熟悉的感覺。

  　　身後有熱燙溫度不斷隔著衣衫傳到後背，激起條件反射般的顫栗，腰間的大掌存在感極強，似是下意識沒有控製力道，捁得她生疼，臉上的大掌遮擋住了她的半張臉，臉頰被緊捏著，口鼻間也頓時感到了呼吸困難。

  　　溫瑩有一瞬慌亂，甚至顧不得周圍是從何而來的響動會有可能發現他們，隻覺身體怪異的反應好像不屬於她原本的意識，而是來自於另一個思緒中的本能反應。

  　　無意識地，她在猛然驚愣中，忽的動彈了腳下，不受控製地一腳抬起揣了出去。

  　　身前是一叢久未打理的灌木叢，枝葉繁茂雜亂，被她一腳踢去，在靜謐夜色中頓時發出了不小的沙沙聲。

  　　裴玄寂身形微僵，似是從她的動作看出了些許端倪，第一反應便是，她這是想起什麽來了？

  　　可還不待他確認更多，不遠處走來的兩名侍從聽見響動頓時出聲：“誰！誰在那邊！”

  　　溫瑩呼吸一窒，意識到自己方才條件反射的動作竟弄出這麽大動靜來，若是叫人瞧見此時她和裴玄寂這般姿勢，那定是什麽也藏不住了，誰人都得知曉他們的事。

  　　她雖是也想早些叫他們的感情能夠公之於眾，但裴玄寂還未開口，她也就一直耐心等待著待他們的婚事定下之時，總歸也是要不了多時了，便還是莫要在這種尷尬時刻叫人發現。

  　　溫瑩緊張地屏息關注著外麵的動向。

  　　那兩名侍從走到他們方才站著的小道上，四下張望一周並沒能發現異常，卻也沒有要當即離開的意思。

  　　溫瑩微微轉動頭，向身後的裴玄寂投去求助的目光，似是在問他：“怎麽辦？”

  　　裴玄寂回以她一個無聲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而後緩緩放開牽製她的手，轉而在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

  　　溫瑩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隻見裴玄寂兩指撚著石子，隨手一彈，石子卻像是有了被精細操控過的力道似的，毫無偏差地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出，最終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邊，過去看看！”

  　　溫瑩眼看著那兩名侍從就這麽被裴玄寂引開，又驚又喜，探著頭直到關注到那兩人徹底走出她的視線範圍也再無要折返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忙轉回頭誇讚道：“裴哥哥，你好厲害啊，這就把他們引走了。”

  　　裴玄寂垂眸之時，溫瑩正巧轉回身來。

  　　不大的空間中，她的身形幾乎是緊挨著他，在她正麵朝向來時，便有柔軟充盈的觸感清晰緊貼。

  　　裴玄寂眸光一沉，入目可見那與他貼近的地方，又頓時迅速移開了目光，隻覺喉結有一瞬的口幹舌燥，卻不知從何而來。

  　　他知道，自己最近似是變得有些奇怪。

  　　時常會有異樣的心情自心底流竄，更有以往從未有過的思緒，他更參不透那些思緒為何生出又要如何紓解。

  　　就好比此時。

  　　喉間幹燥得厲害，目光不受控製注意到了某處後，即使移開了視線，卻仍舊難以忽視。

  　　“今日瑩瑩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可暫且不向旁人告知我們的關係不是你說的嗎，眾目睽睽下我又如何能與你多有交集，甚是連說話也說不上一句，所以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呀。”

  　　溫瑩低柔的嬌聲打破裴玄寂繁雜的思緒，他從沉思中拉回神來，視線轉而落在那張目光灼灼仰著頭注視著他的小臉上。

  　　裴玄寂輕哼一聲：“所以呢，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要與我成婚從而公開我們的關係？”

  　　這話說得古怪，連裴玄寂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在此時說出這句話，甚在話落後心底竟也生出一股等待回答的怪異心思。

  　　他們的關係是假的，成婚更是不切實際之事。

  　　他或許知道她會如何回答，但卻不知自己想聽到怎樣的回答。

  　　溫瑩卻是沒有半分猶豫，想也不想就答：“那是自然，我怎會不想嫁給你，我心悅你，自是一直都想的。”

  　　裴玄寂心口一緊，忽的在這一瞬有了方才不知想聽見怎樣回答的解答了。

  　　這個回答顯然在他預料之中，卻又是預料之外的讓他心緒平緩了下來。

  　　裴玄寂冷淡的麵容根本看不出什麽情緒變化，溫瑩卻敏銳地看見他眸底綻起的些許顫動，彎了眉眼笑得燦爛，甜膩膩地終是拉住了他的手，羞澀道：“裴哥哥也是一樣的不是嗎，那你打算何時向我提親，將我們的關係告知旁人呢？”

  　　裴玄寂回過神來，眼前少女羞答答地紅了臉，分明好生主動，卻又扭捏緊張地直捏他的手指。

  　　她連指尖都在發燙，還能說出這般不知羞的話，果真是慣會得寸進尺的。

  　　“裴哥哥？”

  　　見裴玄寂不答話，溫瑩探著頭又追問起來，這會四下無人，正該是說話的時候，可得要他給自己一個交代了，她等得也夠久了。

  　　裴玄寂不語，心下卻未能完全淡漠了去。

  　　他雖未曾想過要與誰人成婚，亦或是牽扯進無聊無趣的男女之情中，但即使是做戲，這也不是一句能夠隨口敷衍的話語。

  　　他在思索如何避開溫瑩的追問，轉而找個別的話將她糊弄過去。

  　　但她纏人得緊，顯然不像是好糊弄的樣子。

  　　短短片刻間，他甚在心頭想過，若是她當真要緊逼與他定婚之事，不若就答應下來，糊弄了她，也能順道糊弄了自家母親。

  　　隻是這個念頭剛一生出，還來不及在心頭細思權衡利弊，眼前溫瑩忽的臉色一變，猛然轉頭向後看去。

  　　不遠處就又有談話聲傳出：“你們可有在路上看見瓊安公主？”

  　　問話的竟是池遇，很快有人恭敬回答：“屬下一直在此巡邏，並未瞧見過公主。”

  　　話語間，那邊的動靜頓時開始往他們躲藏的位置靠近。

  　　裴玄寂也同樣聽出來人的聲音，眉梢輕挑，雖是沒有方才躲避侍從時的警惕，但也微動了身子打算往裏麵再躲進去一些擋住身影。

  　　溫瑩心裏一慌，壓根沒注意到裴玄寂的動作，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他的腰壓至氣聲低呼著把他更往暗處拽：“是池哥哥出來找我了，快躲起來！”

  　　裴玄寂被迎麵撲來的力道撞了個踉蹌，身前被柔軟的身軀撲了個滿懷，他的臉色卻頓時沉了下去：“緊張什麽？”

  　　話音剛落，溫瑩側著頭踮起腳尖就伸手捂住了裴玄寂的嘴，確定外麵看不進來她才回過頭來：“裴哥哥你太大聲了。”

  　　溫瑩墊著腳尖的動作並不能堅持太久，見裴玄寂淡著眸光也聽見了她的提醒，手上力道褪去，微鬆了身子就要落下腳尖。

  　　腳後跟剛一放鬆還未完全落下，腰間忽的纏來一道帶著急促力道的鐵臂將她稍微要退離的身子又一次按回了他的胸膛上。

  　　緊密相貼，呼吸微頓，裴玄寂又問：“你在緊張什麽？”

  　　方才是溫瑩主動貼了上來，此時卻儼然角色調轉，她被裴玄寂有力的臂膀緊緊攬在懷中，強勢的力道不容她退縮，親昵的姿勢又意外和諧地在兩人之間展開。

  　　他麵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嘴裏的冷聲問話卻是接連問了兩遍。

  　　溫瑩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自己該怎麽回答，更有和裴玄寂的親密接觸讓她腦子裏一團亂麻。

  　　他正抱著她呢，他的身體好燙，和他臉上淡冷的神色完全不同。

  　　這叫她要如何思考問題！

  　　但溫瑩也的確思考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來。

  　　不想叫池遇看到她在此夜會裴玄寂似乎又是一種身體本能反應。

  　　他們不過是兄妹之情，被他看到了會怎樣？

  　　幾步之遠外池遇已帶人走到了近處：“這邊不是回東院的路，瑩瑩應該不會來這邊才是。”

  　　“那她去了何處，她的院子裏也無人，豈是迷路了。”

  　　溫瑩來不及再去想裴玄寂的問題，回頭抓著裴玄寂胸前的衣衫就緊張道：“裴哥哥，你快用石頭引開他，我得趕緊回院子裏去，不然他四處尋找整個宅子都得知曉我不在屋中了。”

  　　裴玄寂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和她緊張的情緒割裂開來，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無動於衷。

  　　視線中，溫瑩一張小臉慌亂著，臉頰上還帶著方才被他捏過後留下的些許痕跡，在濃鬱夜色下並不顯眼，卻近在咫尺地顯露在他眼眸中，耀武揚威地顯示著他曾留下過的痕跡。

  　　她此時神情生動，亮燦的眼眸來回轉動著，分明將他越發貼緊，但從內到外的情緒和反應卻皆是因為另一人所致。

  　　這個認知讓裴玄寂感到不悅。

  　　所以她到底在緊張什麽，就那麽不想讓池遇看到他們在一起？

  　　口口聲聲說兩人隻是兄妹之情，倒也不見她在自己親哥哥麵前被發現時有這般慌亂的樣子。

  　　裴玄寂心底冷嗤，還來不及多想，掌心忽的被快速塞入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指腹下意識捏緊才分辨出是溫瑩遞給他的石頭。

  　　她不知什麽時候在他懷裏彎了腰，迅速撿起了那塊石頭遞給他，嘴裏的聲音已是壓得極低，帶出大片熱燙的氣息撲灑在胸膛前：“裴哥哥，快點呀，把石頭丟出去引開他。”

  　　池遇此時站的位置和方才那兩名侍從不同，但溫瑩方才見過了裴玄寂的身手，就算他們站得更靠裏麵一些了，也定是能找準方位輕鬆引開池遇的。

  　　裴玄寂拿著石頭垂眸順著溫瑩光滑飽滿的額頭往下看，她濃長的眼睫輕顫著，挺翹的鼻尖小巧精致，一張水潤嫣唇翕動微張，唯有那雙明眸，止不住地往外頭的動靜看去，沒有轉回與他對視分毫。

  　　裴玄寂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回頭來，另一隻手有抬手扔出石頭的動作，但卻是嘴裏先問：“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很緊張被他看到？”

  　　溫瑩腦子亂糟糟的，一時也不明白裴玄寂怎就逮著這個問題不放了，不滿地動了動腦袋卻掙脫不開他的束縛，隻得氣鼓鼓道：“不是你說暫且不向旁人公開我們的關係嗎，跟他有什麽關係，若是你與我將婚事定下，哪還需得偷偷摸摸的。”

  　　這個回答倒是讓裴玄寂頓時鬆緩了神色。

  　　做這些就是想讓他快些和她定下婚事娶她過門嗎，她還真是執著。

  　　裴玄寂目光移開朝小道的方向看去，指尖撚著的石頭終於有了要扔出的動作，正瞄準著外頭的方向。

  　　外麵停頓了片刻的腳步聲忽然在這時又響起，溫瑩下意識轉回頭去看，隻見剛才還站在另一處的池遇已是走到了這叢灌木叢跟前，若是此時將石頭扔出，即使落至別的位置，也定是會被發現石頭是從這裏麵的暗處扔出的。

  　　裴玄寂手腕一動，溫瑩卻忽的回頭：“等等……”

  　　緊張到慌亂的動作，溫瑩下意識的仰頭，在貼近到交纏呼吸的距離，濕潤的唇瓣帶著溫熱和縈繞周身的馨香猝不及防地擦過裴玄寂聞聲微微垂頭看來時的嘴角。

  　　裴玄寂一愣，手上動作失了控製，歪曲了方向脫了力道竟徑直扔出了石頭。

  　　啪嗒——

  　　石頭飛出，力道不夠，方位不準，接連碰撞地麵滾動了幾下，最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灌木叢外站著的池遇的腳跟前。

  　　“誰？誰在裏麵？”

  　　完蛋了。

  　　溫瑩全身血液凝固，唇角的熱意讓她又她在片刻間心髒狂跳。

  　　她驚愣地抬起眼眸，看到眼前僅隔一指間距的黑眸中翻湧著複雜又震動的神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似是與他雙唇貼上了。

  　　酥麻，慌張，羞澀，隱秘。

  　　多種情緒交織在心頭，唯有雙唇不斷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熱燙。

  　　溫瑩眼睫一顫，抽出些許的思緒聽見了灌木叢外走來的腳步聲，她頓時回神，身子一動就要從裴玄寂懷中掙脫。

  　　就算被發現，也別是這般親昵姿態被瞧見，這已是下下策了。

  　　卻在剛一有動作時，腰間猛然一緊，被裴玄寂一把扣回了懷中。

  　　“躲什麽，你的池哥哥不能知道我們是什麽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