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能再親一次嗎？”◎

  　　沉默中, 溫瑩覺得自己似乎等不到裴玄寂的回答了。

  　　他都快把她的唇都盯穿了，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光看有什麽用，明明心裏喜歡極了, 他那張嘴, 就是一點也不說。

  　　溫瑩有些敗下陣來，已是在想著不若就放過他算了, 他不說她也主動親他一下好了。

  　　正想著，馬車輪忽的碾過一處凸起的地麵，輕微的搖晃驟然加劇。

  　　溫瑩正要傾身上前的動作被馬車的晃動加大，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裴玄寂撲去，要是貼上，可就不是輕輕親一下的力道了。

  　　裴玄寂終是回神, 一把攥住了溫瑩的胳膊，在她撲來之時, 先一步別過了臉去。

  　　溫熱的氣息從頸間劃過, 並未觸及她的雙唇，卻仍舊帶起一股奇異躁動在身體四處流竄。

  　　溫瑩小聲地驚呼一聲，在裴玄寂攥住的力道下穩住了身子。

  　　正要再抬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裴玄寂已然將她從自己身上毫不留情地拉開距離, 穩穩把她拉到了馬車的另一邊, 確定距離夠遠, 這才收了手。

  　　“裴哥哥……”

  　　“公主，能保持安靜嗎？”

  　　溫瑩委屈地看著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方才把他撞疼了。

  　　可很快她瞧見裴玄寂麵上露出的幾分疲憊之色, 想要開口發問的聲音又止了去, 也想到了他此番為了和她一同南下定是忙碌了許多公務。

  　　好吧, 看在他為了他們的旅途這般辛苦的份上，她便不同他計較了。

  　　待溫瑩當真安靜下來後，裴玄寂又覺馬車裏沉寂得令人發悶。

  　　沒有她嘰嘰喳喳的聲音，卻有什麽別的東西在靜謐的馬車中越發清晰，揮之不去。

  　　她平緩均勻的呼吸聲，她發絲被風吹過拂動胸前的沙沙聲，她小幅度挪動坐姿的摩擦聲，以及裴玄寂不斷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很吵。

  　　她明明一個字也沒說，他還是覺得吵。

  　　裴玄寂覺得自己最近總有一些奇怪的想法，離譜且莫名其妙，是他以往從來不會多花心思去想半分的東西。

  　　這一切自然歸功於突然轉了性子的溫瑩。

  　　裴玄寂壓下心底的異樣，事已至此隻能按部就班先將溫瑩帶到台州，待那位神醫醫治過她後，一切就能恢複如常了。

  　　他要做的，也不過就是為皇上分憂解難而已。

  　　沒多會，馬車駛停在裴府門前。

  　　溫瑩憋了一路的話，一見裴玄寂起身有了動作，終於有機會開口，忙道：“裴哥哥，你是回府上收拾行李嗎，那瑩瑩在何處等你，在馬車上，還是隨你一同入府？”

  　　裴玄寂本沒打算回應溫瑩，仍在繼續躬身出馬車的動作。

  　　腳下還沒跨出那一步，掌心忽的被一隻柔嫩的小手不由分說拉住。

  　　“這會外頭有人嗎，裴老爺和裴夫人應當已經和皇兄皇嫂在一塊了吧，不若瑩瑩和你一起吧，不然我一個人待在馬車裏也怪無聊的。”

  　　裴玄寂下意識想抽手，卻發現溫瑩攥住的力道有些緊，他隨手一抬竟沒能甩掉。

  　　溫瑩卻並未覺他的抗拒，還以為裴玄寂是想拉她一同下馬車，頓時眼睛就亮了，忍不住張開手指，靈活地躥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到底是因為裴玄寂不願公開他們才躲躲藏藏的，這會要和他一同入府，溫瑩雖是臉上樂開了花，麵上還是做出些許擔憂的樣子，嘴裏的嘟囔忍不住泄露了她的開心：“外頭沒人瞧見吧，那瑩瑩就和你一起入府了哦。”

  　　掌心裏突然傳來的陌生觸感讓裴玄寂眉心頓時一抽，大掌包裹著的小手又嫩又軟，沒長骨頭似的，和他帶有薄繭的掌心形成鮮明的對比，在掌心瞬間蔓延開一股酥軟的麻意。

  　　裴玄寂冷厲回眸：“鬆手。”

  　　溫瑩怔了一下，本是不覺他會對她凶惡的，但還是潛意識覺得有些委屈，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

  　　她回過神來以為是外頭有人，在馬車簾被裴玄寂毫不猶豫掀開後，卻並未瞧見外麵有誰人會看到。

  　　溫瑩手上落空，已見裴玄寂先一步下了馬車。

  　　沒多想他方才的冷聲，自己也連忙動了身子，嘴裏嬌嗔著：“裴哥哥你扶一下我呀。”

  　　撒嬌似的軟糯嗓音讓裴玄寂腳下步子一頓，張了張嘴正要告訴她沒打算讓她跟進去，溫瑩卻已探出頭來眼巴巴地看著他：“你家馬車太高了，我下不來的。”

  　　裴玄寂頓時一噎，要說的話又一次被堵了回去。

  　　他沉著眼眸看了眼馬車上微躬著背的嬌小身軀，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自家的馬車。

  　　這算哪門子高，她上次一步就跨上去的矯健模樣，這會怎就覺得高了？

  　　“快點裴哥哥，不然一會叫人看見了。”

  　　裴玄寂深吸一口氣，別過臉去，目光撞進一旁緊抿著雙唇餘光止不住朝這邊關注的展刃。

  　　“轉過去。”

  　　展刃背脊猛然僵住，連忙把頭調轉了方向，隻留一個後腦勺朝著這邊，別說餘光了，再看不見半點這邊的情況。

  　　溫瑩一愣，卻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什麽，眼前已是伸來一隻攤開的大掌。

  　　目光中裴玄寂側眸看著別處，像是極不情願的樣子，但溫瑩還是頓時彎了眉眼一把將自己的小手放到了裴玄寂手中，嘴裏還嬌滴滴地小聲提醒他：“小心點裴哥哥，不要摔著瑩瑩了。”

  　　說是這樣說了，可裴玄寂壓根沒有要小心的意思。

  　　掌心一熱，他很快收攏手指，幾乎是拉拽著的，把馬車上的溫瑩一把拽了下來。

  　　溫瑩小聲驚呼一聲，腳下剛站穩，裴玄寂就收了手，轉身朝著裴府快步走了去。

  　　“裴哥哥，你等等瑩瑩啊。”

  　　裴玄寂回府自不是為了收拾什麽南下的行禮。

  　　皇上吩咐的出行的時間就快到了，但他手頭還有些事務未能完成，徑直朝著書房的方向走了去，卻在入了屋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後還跟著個小尾巴。

  　　裴玄寂剛一轉頭，就對上溫瑩睜著一雙大眼睛打量自己書房的模樣。

  　　見他朝她看來，溫瑩便開口問：“裴哥哥不是回府收拾行李嗎，怎到書房來了？”

  　　裴玄寂靜靜看著她，似是在思索將她安置在何處。

  　　或許是近來被他驅趕的次數多了，溫瑩一見他那眼神，好像就知曉他要說什麽了，忙上前站到他身邊道：“我知道，你要辦公對嗎，我不說話，我安安靜靜的，不打擾你，我們本就沒多少時間能夠單獨相處，別總想著把我推走嘛。”

  　　裴玄寂抿了抿唇，自知沒時間和溫瑩在此多做糾纏，她要當真能安安靜靜的，他自可以當她是透明人。

  　　裴玄寂不說話，溫瑩就當他是默認了，開心地彎著唇角，連忙快步走到了書案側邊的軟墊前坐了下來。

  　　她見裴玄寂還站在門前，張了張嘴抬手朝他勾手，想起自己要安安靜靜的，又抿住嫣唇，當真一點聲音沒發出來。

  　　裴玄寂見她的確沒說話，也不再糾結此事，在一旁拿過昨日處理完一半的卷宗快步走到書案前坐了下來。

  　　無視人這事他一向做得得心應手。

  　　有的人他不想搭理，有的人他更是沒有必要搭理。

  　　隻要他不想理，無人能夠影響到他。

  　　就好比此時就坐在書案側邊的溫瑩。

  　　她正無聊地用手指纏著自己胸前的一縷發絲把玩著，柔順烏黑的發絲纏繞她白皙的指尖，彎曲出弧度又被她放鬆拉直。

  　　玩過頭發後，她又垂頭擺弄起腰間的白玉係帶，上麵兩顆晶瑩的珠子纏繞又解開，解開又再次纏繞，她小心翼翼地沒讓珠子發出碰撞的聲音，好似專注於此也能讓她覺得津津有味。

  　　過了一會，她又放過了兩顆珠子，動身靠上書案的棱角，一手放在書案上，一手撐著小巧圓潤的下巴，視線欲蓋彌彰地先在屋內掃了一周，左看看又看看，看無可看後，終是將目光落在了他臉上。

  　　身旁投來的這道目光太過明顯，她的眸子像是何時都如此湛亮似的，讓人想忽略都難。

  　　更甚在她的目光中藏著他從未有過的灼熱情愫，有溫度有觸感，好像連眨眼的那一瞬都能讓人清晰感受到。

  　　溫瑩不知裴玄寂心中所想，一直在乖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影響他。

  　　但顯然他似乎被眼前的這一頁上的難題給難住了，他已經看了這頁內容好大一陣了。

  　　不過溫瑩樂得在此等待。

  　　窗邊有微風拂過，屋內有墨香縈繞。

  　　靜謐氛圍，僅他們二人。

  　　裴玄寂優越的側顏入目可見，她本隻是想偷摸看上一眼，但目光落定便有些舍不得移開視線了。

  　　裴玄寂被看得渾身不適，甚發現自己根本沒能做到忽視溫瑩，反倒不斷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而久久沒有再翻動卷宗半下。

  　　裴玄寂劍眉微蹙，忍無可忍地抬手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深奧的書冊，克製自己沒有去看她，一把塞進了她手裏。

  　　“拿著，看書，別看我。”

  　　溫瑩一愣，手忙腳亂地接過書冊眨了眨眼。

  　　他方才好像沒轉過頭看她呀，那他怎麽知道她一直在看他的。

  　　溫瑩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沒敢開口說話，隻好垂頭移開了目光拿著書冊翻看了起來。

  　　身旁投來的目光不再，裴玄寂終是能夠集中注意力處理手頭的公務了。

  　　他不覺是溫瑩影響了他太多，他隻是不習慣辦事時身旁還有個人杵著。

  　　方才他也不應該嫌麻煩，應是該讓她在別的屋子候著，亦或是直接在馬車裏別下來。

  　　又一次意識到自己走神，裴玄寂抬手揉了揉眉心，屏息凝神片刻才終是拉回思緒，專注在手中的卷宗上。

  　　不過多會，裴玄寂屏去雜念後很快處理完了手頭的事。

  　　雖有疲憊在身，但皇上下令準備出行的時辰也快到了，並無他過多休息的時間就得即刻啟程。

  　　裴玄寂剛一有起身的動作，轉頭竟看見手裏拿著書冊的溫瑩不知何時趴在桌上睡著了。

  　　鬆弛下來的神經讓他後知後覺聽見了溫瑩鼻息間均勻的呼吸聲。

  　　她像是睡得很香甜似的，也不知是就喜歡趴桌子睡還是手裏那本書冊對她來說太助眠了。

  　　溫瑩的小嘴發出砸吧聲時，裴玄寂略過半倒的書冊看見了她恬靜的睡顏。

  　　有光灑落她粉嫩的臉蛋，如昨夜一樣的姿勢，她的胳膊將臉頰擠出一團軟肉，讓他不由想到她昨晚自己用手揉捏這張臉時的觸感。

  　　裴玄寂指尖微動，腦海中自己還未細思是否要探手嚐試一下時，指尖已是落到了她的臉頰上。

  　　很嫩很滑，但有過一次直接將她吵醒的經驗，他就下意識收住了力道，隻是輕戳了一下，轉而改變了手掌的方向。

  　　她的臉很小，看起來本不該是手中這種感覺，卻是意想不到的柔軟。

  　　大掌緩動，在悄無聲息間終是整隻手掌包裹住了她的臉。

  　　裴玄寂有一瞬怔神，而後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

  　　更別說此時這等輕軟溫柔的動作，讓他頭一次在心底生出幾分慌亂，隻覺若是溫瑩醒來，他竟不知要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為何會有此行為。

  　　可還來不及收手，指尖無意識地朝著她臉頰上的軟肉向下積壓，如願以償在指腹和掌心中感受到捏揉她的臉是怎樣的感覺時，溫瑩眼睫顫動著迷迷糊糊就睜開了眼睛。

  　　她怔愣地抬眸一眼撞進眼前近在咫尺的黑眸中，臉頰上感覺到被人輕柔捧起的觸感，反應了片刻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他掌心下的臉蛋頓時漲紅泛熱，溫瑩嫣唇緊張地微動，帶著剛醒的沙啞懊悔道：“我、我是不是該再睡一下，瑩瑩現在重新閉眼，你能再親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