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心如死灰

  　　曾經，她娘是王家最優秀的女兒，自信明媚，可現在成了什麽？

  　　她的身心都被這個燕家踐踏。

  　　曾經的自信明媚，變成了而今的委曲求全，自我否定。

  　　她從自己娘親的言語中，已經看到這些年，她娘所有的一切悲痛。

  　　“娘親忘了，深夜我們在燕府門前，叫門的淒慘了麽？”

  　　“忘了當著眾人的麵兒，燕家那些人，要扒光我的衣服羞辱？”

  　　“你忘了……”

  　　燕如錦還未說完，王育賢抬手直接打斷她。

  　　她昏睡了太久，回來就是在這府裏。

  　　那些被孤立，被嫌棄……已經侵入她的骨血，她下意識地就是懼怕。

  　　亦或者說，是對那些事情得麻木，已經讓她下意識否定了自己。

  　　怕那些人不高興。

  　　燕如錦見自己的娘親，難過地微微閉眸。

  　　燕如錦端著一碗白粥，遞給她娘。

  　　見她端著碗一口口地喝，燕如錦這才道：“娘親嫁過來十三年了，你已經努力了十三年，改變了什麽麽？”

  　　王育賢微微搖頭，繼續喝粥。她的心裏也在一遍遍，想著這些年的所有事。

  　　燕如錦不知道自己娘親想的什麽。

  　　鼻頭酸得厲害，不由得眼上就染上水汽。

  　　“這整個燕府都是娘的嫁妝撐著，結果我們吃穿用度，是整個府裏最差的。我穿的棉衣是祖母不要了改的，她們每天山珍海味，我們清粥小菜。”

  　　王育賢還在喝粥並未理會。

  　　燕如錦看著她娘已經漠然到了這種程度。

  　　氣惱地指著滿堂陳設：“娘，你知道麽？這些都是燕家給大姐準備的嫁妝。那我的呢？整個家她們覺得娘的一切都是她們的。”

  　　王育賢還是沒有說話。

  　　可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

  　　她端著碗，拿著勺子，將碗底最後一粒米吃進嘴裏。

  　　燕如錦哭得泣不成聲：“娘，你什麽時候能明白，無論你怎麽做，那些人依舊不會覺得你有一分好，隻覺得你應該。”

  　　“給我講講我昏睡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擦完嘴的王育賢，坐得端正，冷冷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

  　　燕如錦瞧著她娘的樣子，心如死灰，卻還是將這幾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尤其她聽賀灩瀾的話，給謝必送毒粥的事兒，她說得很詳細。

  　　王育賢聽後良久，這才輕聲道：“灩瀾這孩子，高傲，性子急，若改了這兩個毛病，這次就會讓你吃大虧。”

  　　燕如錦眼眶的淚水都還未幹，一聽自己娘親的話，燕如錦一抹眼淚。

  　　“娘……”

  　　“若非她性子高傲，隻要她肯放下身段好好與你交好，再做戲給那什麽王爺看。耐著性子，時間線放長一些，也莫要單一的僅限什麽蓮子羹，到時候百口莫辯的怕不就是你了。”

  　　一句話，讓燕如錦後背一冷。

  　　她自重生以來，不知不覺中也犯了一個毛病。

  　　輕視！

  　　她認為賀灩瀾對於她而言，不過還是個孩子。

  　　秉性脾氣，她都能輕鬆夠拿捏。

  　　可就是這份輕視，很容易就將她推出萬劫不複的深淵。

  　　見自己閨女在咬唇思索，王育賢也沒有過多幹預。

  　　“我去西苑看看，看能不能幫幫忙！”

  　　本在思索的燕如錦，下意識一把拉住王育賢的手臂。

  　　她甚至都在想，她娘為何如此固執，如此冥頑不靈。

  　　“放心，娘親就幫著打打算盤，算算賬。十幾年的糊塗賬，是時候該理清了。”

  　　這邊母女二人朝著西苑而去。

  　　那邊，在回鎬京的路上，三匹馬合力拉著一雕梁畫棟，上嵌著金銀的寶車。

  　　前後數百人護衛，一路浩浩蕩蕩，所有人都跑著疾行。

  　　這馬車那也是請能工巧匠打造，即便路途顛簸，可馬車內，很是平穩。

  　　隻是氛圍卻沒有那麽好。

  　　“翠青……翠青……”賀灩瀾臉上都是淚水，可她娘在，她都不敢哭出聲。

  　　王培珍一直閉眸養神，聽著她悄聲呼喚翠青，忍不住一個白眼。

  　　想開口卻又止不住地氣憤。

  　　終於，她惱得一踢腳邊躺著的翠青。

  　　“若非她時常貪吃，怎會有此禍事？”說著，看向賀灩瀾的表情就一副，我怎麽生了你這麽蠢笨的女兒。

  　　賀灩瀾感受到了自己娘親的眼神，趕忙起身也不敢再看翠青。

  　　努力地端坐出大家閨秀才有的坐姿。

  　　“你也是，為何如此沉不住氣？明明在此之前，你已經看出那賤丫頭有問題，怎就會因為她一個低眉怯懦，就覺得她眼皮子淺，好哄呢？”

  　　“娘，我……”

  　　王育賢根本不聽自己閨女說什麽，她的暗衛基本該匯報的也都匯報了。

  　　“經此事，你應該三思！第一思，自大！你看不起所有人，所以那些陰溝裏的臭蟲，輕而易舉地，就能利用你的自大，將你拉入泥潭。”

  　　賀灩瀾一抹眼淚。

  　　“確實，從一開始，燕如錦忽然示弱，我下意識就極看不上她。”

  　　王育賢聽著繼續道：“第二思，急功！機會是好機會，可你太著急，不懂得事緩則圓。”

  　　“是！”

  　　“第三思，短淺！你目光短淺隻顧著眼前小利，從未將放眼全局。鎬京那麽大一個名利場，目光短淺，是會害了整個家族的。”

  　　賀灩瀾有些不明：“那謝必身世有爭議滿朝都在說，誰看得上他？再說那燕如錦，她爹不過一個將軍的左衛率，連進咱們賀家的門都不夠格……”

  　　“你看看你，自大的毛病又犯了！”

  　　一聽自己娘的話，賀灩瀾趕忙低頭頷首。

  　　微微咬唇不再言語。

  　　“那謝必生母可是皇後！都說他身份有爭議，可皇後的位分至今未動。”王育賢說著有些惴惴不安。

  　　絞著手絹道：“謝必剛中毒就一下尋到了神醫，太子的毒也未必不可解。我們怕不是要改變策略……”

  　　一聽這話，賀灩瀾著急了。

  　　還不等王育賢將話說完，她急急開口。

  　　“娘，難道這是要放棄舜哥哥了麽？”

  　　王育賢臉色一寒：“我剛剛給你說的三個毛病，你竟一點兒都不記？”

  　　賀灩瀾一聽嚇得趕忙閉嘴低頭：“女兒知錯！”

  　　見她低眉頷首，不再言語。

  　　王育賢不放心。

  　　又知道她在乎禹王。

  　　當即道：“你去殺了宇文顏，並嫁禍燕如錦，做好了，我們繼續扶持禹王，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