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等她一個人能站在光亮下。
作者:四夕水爭      更新:2023-10-22 22:11      字數:2169
  第463章 等她一個人能站在光亮下。

    他也是隨口一說,其實什麽時候找女朋友,誰知道呢?

    但,無心插柳柳成蔭。

    小姑娘聽進去了。

    她長睫輕顫,心裏暗下決心。

    等她一個人能站在光亮下。

    等她不懼怕人群。

    羅彬哥哥就可以找到女朋友了。

    這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一件極其簡單且微小的一件事,但對薛鶯來說,卻是極大的挑戰。

    她可以一個人能夠呆在黑暗的空間裏,卻在光亮下非常的手足無措。

    隻要是在靠近光亮的地方,曾經那些不太美好的記憶總是卷土重來,她控製不住發抖,心慌,難受……

    所有負麵的情緒會積壓在一起,她孱弱的身體無法消受。

    一直懦弱的薛鶯,從來都是躲在別人身後的她,如今也想自己爭口氣。

    她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

    也不想耽誤羅彬哥哥。

    這麽久以來,他對自己的照顧無非是因為對唐康的愧疚。

    她怎麽能利用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愧疚而霸占他這麽久呢?

    自然是不能這麽自私的。

    “好。”小姑娘的眼睛炯炯有神,非常鄭重的應下:“我做到……做到話,你就找……女朋友……對嗎?”

    羅彬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太明白她哪顆比螞蟻還小的膽子,於是爽快答應:“行行行。”

    就是心裏在想:女朋友難道天上會掉?是能說找到就能找到的嗎?小孩子還真是太天真呐。

    他有些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真的想什麽事都拋之腦後,然後好好的醉一場。

    可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與世毫無聯係,就算躲著休息,也會被這樣那樣的事兒纏上身。

    想一個人待著,有時候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送完薛鶯回公寓之後,羅彬抬頭望了望灰黑色的天,看不見任何的星星點點,興許是地麵上的光太亮,所以人抬頭都看不見星星。

    真的很久沒看到星星了。

    男人還不到三十歲,眼眸裏卻似半百老人那般木然。

    早上出門噴的發膠,此刻已經失去固定功效,塌軟的發絲垂在額前,半遮著眼裏的情緒。

    他一步一步走的非常沉重,好似背上壓了座山,頭頂晃過一盞又一盞的路燈。

    男人盯著地麵上黑色的影子,踩來踩去,那陰暗的黑色總是緊跟著,揮之不去。

    “我想一個人待著,別跟著我。”他這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興許是剛才飯桌上喝多了兩杯,現在酒勁上頭,精神錯亂了吧。

    “為什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著?”

    “我想歇一歇了。”

    “唐康,你怎麽就是不來我的夢裏?”

    “為什麽,不來我夢裏?罵一罵我也好。”

    兜兜轉轉,羅彬來到了烈士陵園,這半年來,這裏他來的勤快。

    就連著唐康的墓碑前都比其他的要幹淨許多。

    男人也沒帶什麽特別的東西,一包煙,兩瓶酒。

    冬夜裏的冷風已經不能用刺骨來形容了,那風似乎從骨頭縫裏穿過,纏纏綿綿,怎麽也排不出體外。

    就像是中了武俠小說裏的寒毒,全身都冷,瑟瑟發抖的冷,嘴唇發紫的冷。

    “今天可以多陪你一會兒。”羅彬打開一瓶酒,敬了下天空,然後生悶一口。

    白酒刺激著舌尖,順著喉嚨一路來到空蕩蕩的胃,灼燒感讓人有點難受。

    “今天,其實我很開心的,隻是別人沒看出來。”

    “你看得出來嗎?我猜你應該看得出來。”羅彬看著那張黑白照片,上麵的少年一直微笑著。

    “你丫的,長這麽帥,真是天妒英才。”

    “抱歉抱歉。”羅彬發現沒幫他擰開酒瓶:“你別生氣,我這人……一直比較自私,自顧自喝酒也沒顧上你。”

    “唉,其實,我還是接受不了。”男人眼底閃爍著淚光,耳邊聽著呼呼的風聲,舌尖殘留著白酒的烈。

    此刻,隻覺寂寞震耳欲聾。

    “他們都勸我走出來,我就在想……我走去哪?”

    “我還能走出這個地球嗎?”

    “真是好笑。”

    “我要是能走出這個地球……不對,我走不出……”

    他每次來這裏都是會說一些有的沒的的廢話,要麽是早上吃了什麽,中午吃了什麽,晚上吃了什麽……

    誰誰誰今天辦了個大案子,誰又闖禍了?

    時不時還匯報一下現在R國的安全情況。

    “有時候吧,我覺得有點難受,為什麽你做了那麽多,卻沒有幾個人記得你了?”

    “人的記性怎麽會這麽差呢?”

    “不應該,我的記性就不太好,我就一直記得你。”

    羅彬把自己的白酒喝完後,迷迷瞪瞪的又盯著放在墓碑前的白酒。

    他冷嗬嗬笑:“你知道我很自私的,現在的錢難掙,我看你也沒喝,我就替你喝了。”

    興許是醉了,視線裏的酒有了重影,他伸手去拿,卻不小心把酒瓶碰倒。

    ‘啪!’的玻璃瓶碎掉,風將酒氣吹遠。

    “你這人真是的,自己又不喝,還不讓我喝。”羅彬嘀嘀咕咕,見酒喝不成,就從兜裏掏出一包煙。

    酒越喝越迷糊,煙卻越抽越清醒。

    他坐在墓碑前,煙抽了一半,風抽了一半。

    颶風吹的枯枝幾乎貼著地麵,無根草悠揚在空中,烈士陵園安靜的出奇,明明在市中心卻聽不到任何雜音。

    “這個地方好啊,安靜。”羅彬坐了好久好久,屁股都坐麻了。

    他起身打算離開,順手撈了幾根枯枝捆在一起,把唐康墓碑前的碎玻璃掃幹淨。

    一邊掃一邊說:“快過年了,我得值班,下次來看你的時候,估計是明年了。”

    “你小子可別生氣,我一定給你帶好吃的。”

    “知道你喜歡吃梅菜扣肉和紅燒肉,放心,指定給你帶熱乎的來。”

    “你要是還有什麽喜歡吃的菜,就托夢告訴我吧。”

    羅彬絮叨了好一會兒,站在唐康的墓碑前,突然安靜下來,他看著那張黑白照片,站的筆直,敬了個禮。

    男人走了,迎著冷風消失在黑夜裏。

    風中飄來一股煙酒混雜的氣味和一股濃鬱的憂愁。

    他始終走不出這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