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番外:後記下篇
作者:牧遙華淺      更新:2023-10-15 12:22      字數:3835
  第65章番外:後記下篇

  “皇上,這是禮部呈上來的選秀名錄,秀女們都已進宮了……”高禹彎著腰,將一本冊子放在案上。

  仲溪午拿起來隨便翻了幾下,就看到一頁是戚家的人。

  看著仲溪午的動作,高禹趕緊開口:“這是戚家送來的秀女,是…戚貴妃的嫡親妹妹。”

  仲溪午諷刺的勾了勾嘴角,著戚家還真是能下血本,知道戚貴妃已經毀容失勢,便趕緊又送了個人進來。不過這也算是一種示弱,這幾年戚家被打壓的日漸式微,竟然狠心將家裏僅剩的一個嫡女也送了進來。

  “既然是戚貴妃的妹妹,那便直接冊封為美人,住在凝芳宮的側殿裏吧。”仲溪午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凝芳宮主殿住的正是戚貴妃。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高禹拱手,“那其他秀女皇上……”

  仲溪午合上冊子,開口:“其他人等等再說吧。”

  高禹收起冊子就離開了,宋安一路小跑跟著自家師傅去秀女住的地方。

  路上,嘴碎的宋安又忍不住念叨:“這皇上對貴妃娘娘可真是好啊,這還沒見過秀女們呢,就冊封了貴妃娘娘的嫡親妹妹,還讓體諒她們姐妹情深,讓兩位主子同住一殿。”

  高禹慢悠悠的走著,臉上的笑讓人琢磨不透:“是啊,皇上對貴妃娘娘可真好啊……”

  隻是,讓一個毀了容的貴妃,日日麵對著自己年輕貌美的嫡親妹妹……入了後宮還哪裏有什麽姐妹情深呢?

  獨自一人的仲溪午又喚出了林江:“人……送出去了嗎?”

  林江半跪著回道:“約莫著明日就能送到境外了,屆時陳淵就能趕回來。”

  仲溪午點了點頭,起身開口:“那朕就先去母後殿裏一趟,接下來有段時日都見不到了。”

  剛踏進太後殿裏,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傳過來。

  一個清脆伶俐的女生響起:“太後娘娘此話差矣,為人子女自然是以父母為天,可是出嫁後可不能隻是以夫君為天,臣女覺得還是能為夫君一起扛起半邊天為好。”

  仲溪午眉頭一皺,似曾相識的話語讓他眼裏有了些怒意,真是什麽不知死活的女子都敢學她。

  大步走了進去,看到一個衣著鵝黃色羅裙的女子坐在太後身側,麵容清麗,尤其是一雙眼睛,像是個狐狸一樣滴溜溜的轉。

  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仲溪午心裏下了定義。

  “放肆,你自己什麽身份,在太後麵前這樣大言不慚?”仲溪午厲聲開口,殿內的笑聲頓時一停。

  太後見此打圓場開口:“這是李太傅之女李婉儀,今年剛進宮的秀女,特地陪我解悶來了。”

  李太傅?

  想起那個在朝堂上倚老賣老撒潑打滾的李繼,仲溪午頓時臉色更不好了:“李太傅年僅五十才得一女,他過著時日就要致仕,怎麽此時還舍得把自己的獨女送進宮來?”

  李婉儀並未被仲溪午冰冷的臉色嚇到,反而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後開口:“家父說皇上是真龍天子,能進宮服侍皇上是臣女百世修來的福分,怎會舍不得呢?”

  這裝模做樣的做派可真是和她父親一模一樣,仲溪午仍是不留情麵:“誰說你能被冊封了?等到二十五被送出宮的秀女也大有人在。”

  李婉儀抬眸,毫不閃躲的回道:“能在這皇宮裏離皇上近一些,沾點皇上真龍天子的福氣,臣女也知足了。”

  巧言令色。

  終究是太後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嘴:“我在這宮裏,難得有人願意真心誠意陪我這個老婆子說上幾句話,皇上就不要再苛責她了。”

  仲溪午一頓,對上太後略帶惆悵的目光,心頭也不由得一顫。

  曾幾何時,也是有這麽一個人,待太後以真心。

  不過,這個李婉儀看著……可是差太多了。

  仲溪午不再看她,而是對太後開口:“新晉秀女之事就勞煩母後了,兒臣接下來應是會……比較忙碌……”

  太後垂眸,手指摩擦過腕上的白玉鐲說:“後宮之事皇兒無需憂心,專心處理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仲溪午不多時就垂手告辭,宣完旨在門口候著的高禹見此趕緊跟上。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身後跟著那個鵝黃色的身影,仲溪午終於忍不住,停了腳步轉身嗬斥:“你跟在朕身後做什麽?”

  李婉儀被突然的嗬斥嚇了一跳,她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開口:“回皇上,這是臣女回去的路。”

  仲溪午眉頭越皺越深,李婉儀見此又試探性的開口:“皇上若是不信,那臣女走前麵?”

  “大膽!”不等仲溪午開口,高禹就開口嗬斥,“你一個秀女也敢走皇上前麵?”

  李婉儀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跟後麵不行,走前麵也不行,這就一條路,要不皇上先走,臣女在這先等著?”

  仲溪午被噎了一下,甩著袖子就走,嘴上卻是咬牙切齒:“真跟她父親是一樣的潑皮無賴。”

  林間溪水旁,一群姑娘媳婦圍坐著洗衣服,隻是她們時不時的看向一個方向,眼裏滿是羨慕,那個方向有兩抹身影。

  一個是正在洗衣服的華戎舟,一個就是坐在溪邊泡著腳,又抱著一小筐櫻桃吃的華淺。

  本來是華淺在洗衣服,她手剛碰著水,華戎舟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端著一筐櫻桃,換走了華淺的一盆衣服。

  這一筐櫻桃個個晶瑩剔透,看著就是剛摘下來洗幹淨的,華淺腳掌拍著水麵,一邊吃一邊說:“這是哪來的櫻桃啊?看著挺新鮮。”

  “東邊打獵的那座山,我上個月無意看到一處野生的櫻花林,於是沒事就去等它成熟。”華戎舟一邊勤勤勉勉的洗著衣服,一邊回答。

  怪不得今天剛吃完午飯就看他跑的沒影了,原來是摘櫻桃去了。

  看著華戎舟洗衣服的動作愈發熟練,華淺也不由得嘖嘖稱奇,真是學東西快,剛來的時候他要洗衣服,然後經過他的手後,沒有一件衣服能完整的活下來。

  不過之前那些洗壞的衣服也沒浪費,全被華淺拿來教華戎舟縫紉了。

  華淺越看越滿意,就挑了一顆又大又紅的櫻桃遞過去:“給,賞你的。”

  華戎舟雙手握著衣服,就伸頭過去銜走了華淺手裏的櫻桃,軟軟的嘴唇擦過華淺的手指,像是指尖溜走了一個棉花糖。

  華淺就又拿了一顆遞過去,華戎舟張嘴乖乖吃了,像是喂寵物一樣,華淺倒是覺得比自己吃都開心。

  隻是隱約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餘光瞥見那一群嫌棄的看著她的媳婦姑娘,華淺頓時感覺臉上有點臊得慌,趕緊老實坐好不作妖了。

  隻是坐的久了,屁股都有點麻木了,華淺挪了挪身子,卻不小心把放在岸邊的鞋子碰掉一個,順著河流就流走了:“我的鞋……”

  話還沒說完,岸邊響起了一陣小女生的歡呼聲,隻見華戎舟一個翻身從河麵掠過,落到岸邊手裏多了一隻鞋,這一連串動作使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華戎舟把鞋子放回岸邊,說:“你小心點,老實坐著吃東西還能把鞋子掉水裏。”

  華淺一愣:“你這話是在說我笨手笨腳?”

  華戎舟沒有回話,繼續洗衣服,表情卻是默認的。

  華淺惡從心頭起,放在水裏的腳一挑,一片水就朝華戎舟潑了過去。

  隻見華戎舟身子一側,沒有沾上半分,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洗衣服。

  華淺不服氣,繼續用腳掌擊打著水麵,幾個回合之後終於有人說話了,是一同洗衣服的其他婦人。

  “真是看不下去了,就欺負我們這些一個人來洗衣服的人……”

  “就是,走走走,咱們趕緊走……”

  ……

  一群婦人端著盆就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華淺這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尷尬。

  抱歉的笑了笑,轉頭目送著那群人離開時,華淺身子突然一僵。

  華戎舟飛快的察覺到了,順著華淺的目光,他看到了河流斜對麵……有一個他們都熟悉的身影。

  華戎舟垂下來頭,片刻後開始收拾了身邊的衣物,然後華戎舟半蹲下來,撩起自己衣服下擺,伸手將華淺還泡在水裏的雙腳撈了上來,擦幹淨後給她穿上鞋子。

  華淺回頭看著他,目光有些茫然,隻見他拿起洗衣盆說道:“衣服洗完了,我先回去掛起來晾曬……”

  然後伸手拿走了華淺懷裏的櫻桃筐,又說:“你等下……記得回來……”

  華戎舟轉身離開後,華淺這才反應過來,又看向那個方向,那個人影還在。

  仲溪午已經站了有小半個時辰,可能是華淺過的真的□□逸了,他看了這麽久華淺都不曾察覺,之前在京城裏他不過是看了她兩眼,就差點被她發現。

  果然……這裏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才能由之前的聰慧靈敏變得如今慵懶遲鈍,看著似乎還……吃胖不少……

  華淺抬步向他走了過來,走了一座橋,跨過一條河。

  “國不可一日無君,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走到麵前後,仲溪午才發現方才還淳樸的像個鄉村姑娘的華淺,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相府千金。他心裏發苦,嘴上卻笑著說:“可是君王也會生病。”

  華淺一愣,才反應過來他是稱病罷朝才偷偷來了這裏,可真是……胡鬧。

  兩人麵對麵站了很久,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又似乎沒什麽話可說了。

  眼見著華淺的還是目含警惕,仲溪午慢慢的將發抖的手背到身後,站直了脊背開口:“華相還活著。”

  華淺的眼睛驀然睜大,麵容呆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皇家的套路還真是一模一樣。

  一霎那華淺明白了仲溪午此次來的目的,因為華相“死”了,她就徹底自由了。

  華淺低頭輕笑了起來,笑得仿佛方才對岸那個抱著筐吃櫻桃的傻姑娘。

  “謝謝。”

  仲溪午感覺眼眶發熱,那些困擾他幾年的心緒,也消失了個幹淨。

  她相信他,問都不問就相信了他。

  華淺回到庭院時,裏麵一片寂靜。

  看到還堆在盆裏的衣服,華淺心裏不由得好笑,正欲進屋,卻看到樹上落下一人,正是華戎舟。

  “好好的上樹做什麽?”華淺皺眉。

  “站的高,就看的遠了。”華戎舟向來淡漠的棕色眼眸顯得流光溢彩起來,似乎從未見他這麽開心過。

  華淺心頭一熱,勾唇說道:“趕緊晾衣服去,我去……煮碗麵。”

  華戎舟收拾好了之後,看到華淺提著一個密封好的食盒,她說:“他應該還沒有走遠,你把這個……謝禮給他。”

  華戎舟點頭接過去正準備走,卻聽到華淺的聲音響起,帶著讓人不忍離開的眷戀:“早去早回。”

  “……好。”華戎舟啞著嗓子開口。

  多少年了,都不曾有人說過等他回來。

  如同是點燃的竄天猴,華戎舟隻用半刻鍾就趕上了仲溪午一行人。

  仲溪午皺眉還未開口,就看到華戎舟在地上放了一個食盒,然後丟下一句話就沒了人影。

  “給你的,謝禮,她說的。”

  仲溪午揭開蓋子,是還冒著熱氣的一碗麵,薄弱的熱氣卻輕易的熏紅了他的眼眶。

  隻是最終他還是蓋上了蓋子,然後起身上馬離開。

  隨行的林江想,那碗麵肯定很好吃,不然主子怎麽會沒有吃就紅了眼呢?

  馬蹄聲揚起,片刻後這裏就恢複了安靜,仿佛沒有人來過,隻留下空中飛揚的塵土,和地上半舊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