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大結局上
作者:牧遙華淺      更新:2023-10-15 12:21      字數:3430
  第61章大結局上

  十月初五,亥時末。

  高禹從禦書房退出來,到門口心裏有些許不安,又開口相詢:“皇上,奴才這就退下了。”

  片刻後聽到一聲“嗯”,高禹拱了拱手,才走出了房間,衝門口吆喝著:“都下去吧,動作麻利些。”

  “是。”

  或高或低的應和聲響起,片刻後禦書房外隻留三人,高公公對另外兩個人拱手說:“林侍衛長,楊副侍,老奴就先告辭,有勞兩位了。”

  林江和楊淵點了點頭,高禹就伏身退去。

  方走出圍牆,就看到一個小太監提著一盞燈籠站著,高禹心中一暖,這個小兔崽子算有些知恩圖報的心,還知道等著自己。

  ”師傅,小的給你掌燈。”宋安手腳麻利的接過高禹手裏的燈籠,高禹也順其自然的走在他身前。

  才行了幾步,宋安就忍不住開口:“師父,這初五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高禹眼睛一瞪,一向帶笑的臉上嚴肅起來看著真挺駭人的:“給你說了多少次,不該問的不要問,小心你的腦袋。”

  宋安縮了縮脖子討好的笑著:“這不是在師傅麵前嗎?知道師傅貫來疼我,我才開口問了。”

  高禹斜眼看了他一下,又開口:“你隻需要知道每月初五就離禦書房遠著就行,若是壓不下你那好奇心,小心侍衛斬了你的腦袋。”

  宋安眼珠轉了轉,不再多言,高禹回頭看了一眼禦書房,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走。

  亥時剛過一刻鍾,禦書房就有了動靜,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

  仲溪午坐於房內,林江立於他身側,兩人仿佛沒有聽到,一動不動。

  一盞油燈照亮了這個書房,仲溪午手持幾頁薄紙,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字,似是信的模樣,隱約可以看到落款是“秦雲敬上”。

  仲溪午很是認真的看著,指腹輕輕摩擦過每一個字,似乎想要把這信上的所有的字都刻在眼裏。

  屋外的打鬥聲響了多久,他這封信就看了多久。

  約莫半個時辰後,陳淵走了進來,發髻淩亂氣喘籲籲,身上也帶了些傷。

  仲溪午這才抬起了眼睛,看向他問道:“如何?”

  陳淵單膝跪地,開口:“回皇上,此次他在卑職手下已經能過百招了,再這樣下去……恕卑職無能,恐怕就攔不住了。”

  仲溪午麵容沒有一絲波動:“無妨,你不行就換林江,實在不行就你們兩人一起,朕倒想看看他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屋裏泛起一陣古怪的沉靜,陳淵又忍不住開口:“皇上,他第一次來不過二十招就敗於卑職手,如今還不到一年,卑職就需全力才能將他擊退。再這樣下去就是在養虎為患,以卑職之見,還是早日將他處置了為好。”

  “不能殺他。”仲溪午開口,但是不像是在對陳淵說話,“若是殺了他……她會怨我的。”

  模糊不清的幾個“他”,卻無人提問。

  仲溪午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手裏的信,動作輕柔的如同那是易碎的瓷器,然後取來一個精致的匣子,將信放了進去。

  加上這一封,那匣子裏已經裝了將近三四十封左右的,每張紙都是平平整整,無半點褶皺。

  做完這一切之後,仲溪午才起身走向自己休息的寢宮。

  一轉眼時間流逝了快兩年,可能是生活輕鬆愜意,所以華淺倒是不覺得時間過得慢。若是按這個身子的年紀來算,她今年也算是21歲了。

  七夕節放花燈,這個鎮子裏民風淳樸,倒是沒有什麽男女大防,因此一群小夥子大姑娘通通擠在一起放花燈。

  天色剛晚,華淺就被街上的小姑娘拉了出來,一起在河邊製作花燈許願。

  華淺向來不信這些,因為也就沒有做花燈,隻是在一旁看著,突然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拿著一盞精致的燈。

  華淺轉頭一看,正是那徐家少爺。

  “看你是不是忘記做燈了,我的這個給你。”徐茗開口。

  華淺笑了笑,沒有接開口:“我不信這些,所以這個燈給我也是浪費了。”

  “為何不信?”徐茗好奇的問。

  華淺笑了笑沒有回答,徐茗也就不在乎的在她身邊坐下:“這是我母親讓給你的。”

  華淺一愣,趕緊笑著說:“那真是不好意思,勞煩夫人……”

  徐茗卻是突然笑了:“你還真是好騙,我母親一把年紀怎麽會做這些東西。”

  華淺的臉刹那間就沒了血色,腦海裏全是那句“你還真是好騙”,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卻讓她想起了那個曾經說這句話的人。

  隻是燈影閃爍,徐茗並未察覺,仍是調侃著她。

  一道明顯不開心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他的話:“徐茗,我們都在這裏忙著紮燈籠,你自己坐著偷懶幹什麽?”

  正是那白洛,徐茗眉頭一皺說道:“你能不能小點聲,這條街上都能聽得你的聲音了。”

  白洛頗是不服氣:“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聲音大些怎麽了?”

  徐茗終於坐不下了,站起來同白洛兩人互掐起來。

  年少時的喜歡,總是要和對方對著幹。

  在這一片繁華中,華淺始終覺得自己融不進去,趁無人注意就悄悄離開了。

  走到安靜些的小巷子,華淺的臉色也並未有半點好轉。

  以為隻要自己不去想,加上聽不到任何的消息,就真的可以假裝不在意忘記,這一年不都那樣過來的嗎?

  為了保下華府不連累旁人,自她來到這個小鎮後,就一直老老實實呆著,從來都不敢去想著聯係別人,因為華淺這個身份早已經死在了火裏。

  不過……自己固執的還用著這個名字,不就是……心存僥幸嗎?想著會不會有人能找到這裏?會不會有人……從未放棄過找她?

  原來就算平時自己表現的堅強理智,也會有自欺欺人的期待。

  華相,華夫人,千芷,還有……華戎舟。

  當初走的匆忙,也沒有給千芷張羅婚禮,不知道她和南風怎麽樣了。

  還有華夫人知道了是她一手掀倒了華府,會不會心有怨恨,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受這個刺激。

  還有華相,從始至終都沒有怪過她,聽到她自焚的消息,他定是會非常難過吧,一雙兒女都不得善終。

  最後就是那個離開時開開心心說你若不來,我便回來尋你的少年……當初把他騙走了,還寫信給伍朔漠去看住他,按他的性格,肯定是委屈的要死。

  回憶像是一個被紮了一個洞的水桶,裏麵的水一點一滴的漏了出來。

  華淺一個人沿著小巷走,走著走著就忍不住蹲了下去,胸口太疼了,肯定是當初擋箭的後遺症。

  在這個安逸的小鎮裏天天在這裏假裝快樂,假裝無憂無慮,裝的自己都要相信了。這裏人雖友善,可是到底沒有同華淺一起度過那段步步驚心的時光,她一肚子心事無人可訴,無論再看誰都感覺隔了一層無形的牆,沒辦法去真正親近她們。

  所以能不能有一個人,不管是誰都好,來這裏看看她,別讓她覺得那些曾和她並肩向前的人都……忘記了她。

  禦書房外,刀光劍影不止。這應該是那小子第二十六次來了,算起來都已經兩年多了。

  不過這次華戎舟終於踏進了禦書房,他提著刀,全身上下傷痕無數。而門外臥著兩個人,正是林江和陳淵,傷的更重,卻是還留著一口氣。

  仲溪午緩緩抬起眼眸,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這個少年,他沒想到的是,華戎舟竟然能堅持這麽久。不但堅持下來,還進步神速。

  冰冷帶著血漬的劍鋒橫到了仲溪午脖頸上,未見他有半分變色。

  “你把她藏到了哪裏?”屬於男人的聲音響起,已經沒了少年時候的清脆,反而透著幾分低沉。

  “我說過,她已經死了。”

  刀鋒逼近幾分,仲溪午脖頸就有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我不信,是你說我若能打敗你的侍衛,便同我說她的事。”華戎舟握緊劍柄開口。

  “我現在不就是在和你說她的事嗎?你覺得若是她還活著,我會讓她離開我身邊嗎?”仲溪午勾起半邊嘴角,掩不住的諷意。

  華戎舟手抖了抖,棕色的眼眸像是要燒起來了。

  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彼此之間的氣勢卻是絲毫不差。

  最終華戎舟有了動作,卻是收刀轉身就走。

  “你去哪?”仲溪午皺眉開口。

  “我去找她。”華戎舟並未轉身。

  仲溪午目光抖了抖:“你不殺我了?”

  “殺了你……她會不高興的。”

  仲溪午手指微縮,麵上卻是冷笑一聲:“你能去哪裏找?”

  “大不了把這個天下翻一個遍,你不說,我未必找不到,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華戎舟側了半邊臉,語氣嘲諷,看麵容卻知道他是認真的。

  “若是她真的死了呢?“仲溪午反問道。

  華戎舟腳步一頓開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所以現在也沒什麽能失去的了。”

  “當初她可是趕走了你,若是她現在不想看到你呢?”仲溪午仍是詢問著。

  華戎舟握劍的手一抖,低著頭,聲音竟然帶上了幾分服軟:“我隻是想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哪怕看一眼就好。她若不願見我,我偷偷瞧上一瞧,就再不出現便是……”

  華戎舟在門口站了許久,仲溪午的聲音才響了起來:“那你去找她吧……”

  華戎舟牟然回首,隻見仲溪午的臉上卻看不出來半點喜悲,最終華戎舟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投入了黑暗裏。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林江才慢慢走了進來,仲溪午還都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

  “皇上,卑職辦事不利……”林衝跪下來請罪。

  “和你無關。”

  “可是,皇上為什麽要把……告訴他?”林衝仍是有些不平。

  “你遞個消息出去,讓秦雲回來吧,日後不必在每五日給我送信匯報她的事了,因為……”仲溪午開口,語氣滿是解脫,“有人會好好守著她的,也是她等的那個人。”

  仲溪午起身走向裏麵,拿出了那個他一直視如珍寶的匣子。

  打開後,將裏麵的一封封信取出,放到了還未燃盡的燭火上。

  一封接著一封信化成了灰燼,如同也燃盡了他的一腔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