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牧遙華淺      更新:2023-10-15 12:21      字數:2876
  第46章

  華相這幾日沒了半點對權勢的動力,連上朝也是時去時不去,通常都是閑賦在家,照顧深受打擊的華夫人,偶爾來尋我。言語之間全是屬於父親的溫情,他似乎真的放下了宰相的架子,真正開始去承擔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首飾盒裏的罪證數次被我翻找出來,本欲放到燭火上焚燒,可是最後我還是放了回去。

  我開始了閉門看書,兩耳不問窗外事,隻等牧遙來確定我心裏的猜想。

  這倒是讓我有時間分些注意力給身邊之人,倒是發現了很多不同尋常的事情。

  穩重的銀杏,歡脫的翠竹,漸漸成熟的千芷,還有……我愈發看不透的華戎舟。初見時隻覺得是個靦腆害羞的小孩子,現在行事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

  “小姐……”銀杏見我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終於湊到我身邊開口,看著欲言又止。

  身邊沒有旁人,一向穩重的銀杏露出這個神色,我沒有說話,隻是放下手裏的繡品,靜靜等她開口。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和你說。”

  我撫了撫繡的四不像的繡品,開口:“什麽事?”

  銀杏看著有些為難,還是躊躇著開口:“奴婢這幾日私下見千芷和……南風侍衛在一起。”

  南風……仲夜闌身邊侍衛?

  這我倒是還真的不知曉,看著銀杏略顯擔憂的麵孔,我笑了笑開口:“銀杏,千芷有她的生活,我不應該幹涉的。”

  “可是南風侍衛可是……晉王爺身邊的……”銀杏仍是眉頭緊皺。

  “銀杏。”我鄭重的抬起頭看著她開口:“我知道你的憂心,可是千芷的為人我清楚,你們終歸是到了待嫁的年紀,隻要你們自己看準了,無論是誰我都會支持,更不會因為身份而去阻攔,你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銀杏愣了許久,最終還是不再多言。

  我倒是心裏多了幾分趣味,枯燥生活裏多了一抹顏色,這也算是件喜事吧。

  千芷和南風真的是我不曾留意過的,小說裏從來都不寫小人物的感情線,不知道千芷和南風本就兩情相悅,還是因我改變了劇情才走到一起的。

  於是我便開始了探究和蹲牆角之路,畢竟隻聽銀杏一麵之詞,我貿然去問,隻怕千芷也不會說實話的,所以我需要自己去了解下,才能適當的幫她一把。

  這一留意才發現,南風的確時常來尋千芷,可是千芷卻一直能躲就躲避而不見,估計那個傻丫頭也是忌諱著彼此的身份,畢竟仲夜闌也算是我名義上的前夫。

  回華府之後一直見千芷似是時常憂愁,本以為是擔心我,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站起來錘了錘蹲麻的雙腳,我對身邊同樣蹲著的華戎舟小聲開口:“我們走吧。”

  他乖乖的跟著我躡手躡腳的離開——畢竟聽牆角是個技術活,還涉及千芷的隱私,所以我就隻能帶著華戎舟來一起聽。

  舒展了一下手腳我就對華戎舟開口:“走,我們上街一趟去置辦嫁妝。”

  從城頭到城尾,我認真的研究了一下所有鋪子的位置及經營狀況,因為怕有疏忽遺漏,便一直拿著紙和一支眉筆記記畫畫。一路看我心情極好的調侃著千芷的事,華式舟突然插嘴:“小姐,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麽事?”

  “我娘小時候告訴我,若是親了一個人就該負責。”華式舟看著我,很認真的問,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我不當自主的笑出了聲:“沒錯,你娘親說的對。”

  看著華戎舟垂頭不言,我好奇的問:“你是偷親了哪個……”

  話沒說完,突然被華戎舟猛地一扯我,直直撞到了他身上,於此同時,我原先站立的位置有一個瘦小身影跌倒在地。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我隻顧說話沒看路,差點被這地上的孩子撞到,是華戎舟及時拉開了我,不過那個孩子卻是跌倒了。

  仔細一看地上的孩子,身上破破爛爛,應該隻是個小乞丐。

  我過去正想伸手扶他,卻又被華戎舟拉住,這次他不等我說話就開口:“髒。”

  我眉頭一皺,掙開了他的手:“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偏見?”

  扶起了那個小乞丐,見他膝蓋已經磕破了,應該是隻有六七歲,一張瘦弱的臉色上圓圓的眼睛帶著驚恐看著我。

  “你沒事吧?膝蓋疼嗎?要不要和我去醫館看一下?”我輕聲????開口,怕嚇到了他。

  那個孩子搖了搖頭,掙開了我的手,拔腿就跑。才跑了幾步就被華戎舟一雙大掌拎了起來,看著不住掙紮的小乞丐,我還未開口,就看到華戎舟從小乞丐懷裏掏出來一個荷包。我一摸腰際,果然已經空了。

  接過荷包,看到垂頭喪氣的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乞丐,我從荷包裏掏出來幾兩碎銀給他,那個小乞丐眼前一亮抓住轉身就跑。

  我心裏微酸,方才看那個孩子膝蓋還掛著血絲。

  “小姐,是那個孩子偷盜不成又裝可憐,你不應該給他銀兩的,這種街頭的小乞兒慣用的計倆,旁人都不會上當。”華戎舟見孩子跑遠了才開口,已經褪去了稚氣的臉上,一雙棕色的瞳孔襯的人愈發冷漠,半點沒有方才的敦厚純良。

  “什麽叫做裝可憐?他膝蓋可是都磕出血了。”我皺著眉頭回道。

  “你還真是好騙。”華戎舟說完這句話抬腿就繼續走。

  把我留在原地氣的半死,這孩子是真的叛逆期到了嗎?

  最終我還是跟了上去,開口轉移話題:“說起來是我的錯,對你們的事情從來都不曾留意過,對千芷也是,這段時間的她肯定不好受我卻不知……”

  “小姐確實是記性不好又粗心。”華戎舟還不留情的回答。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特意找話題緩和氣氛他還不領情:“你還蹬鼻子上臉……”

  “小姐現在還覺得第一次見我是在祭祖典禮上嗎?”

  難道不是嗎?看到華戎舟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也不好開口了,認真思索著,難不成是之前的華淺遇到過他嗎?

  華戎舟突然腳步一停,不再走了,我下意識的看著他,隻聽他開口:“就是在這裏。”

  大街上?我下意識的看向周圍,沒有一點印象,那估計應該之前遇見他的不是我了,我尬笑的開口:“哦,原來是這裏啊……”

  “不記得就不要說了。”華戎舟再次不給我留一點兒麵子。

  在我有點下不來台時,華戎舟又說道:“不過小姐不記得沒關係,我可以說給你聽。”

  我看著這個已經比我高大半頭的孩子,他看著我眼裏滿是赤誠。

  “第一次見你,是我差點撞到你的馬車,可是你不但沒有責怪我,還誇我年紀小小極能忍,日後可以去你府上。可我太過自卑後來就沒有去,隻是也不再乞討,開始靠自己努力去掙錢。”

  撞車的孩子?腦海裏有一點兒印象,是我歸寧的那天?

  “第二次見到你,是在酒樓裏,你麵對汙蔑和嘲諷麵不改色絲毫不落下風,可是我卻先忍不住動了手,然後你告訴我想保護別人,要先學會護住自己,我記住了,就辭去酒樓工作去參軍。”

  酒樓?是華深鬧事的那個被打的雜役?

  “第三次見你,是在祭祖典禮,這次我終於靠自己保護了你,你拍我肩膀誇我有前途。”

  這個我倒是知道是他。

  “第四次見你,是我順利的成了你院子的侍衛,我在晉王府呆了半年,終於能夠走到了你眼前。”

  聽到這裏,我有些反應不過來,過去的幾個場景慢慢串到一起,乞丐,雜役,府兵,竟然全是他?

  華戎舟並未停下,又說道:“你問了我四次名字,終於在第四次才記住,所以小姐,你還不承認是你記性不好嗎?”

  說著自己叫“周”的乞丐,被打的口齒不清的那個雜役“周勇”,原來都是他。

  周勇,勇周,戎……舟。

  迎著華戎舟滿懷期待的眼眸,我心跳慢了幾拍,呐呐的開口:“你平時不是不喜歡說話嗎?今天話怎麽這麽多?”

  華戎舟義正言辭的回答:“是小姐說讓我日後有什麽都要告訴你的。”

  真是長大了,都會拿我的話來堵我了。

  “哦……哦,那……是我的錯,我日後不會了。”我略微尷尬的開口。

  華戎舟衝我燦爛一笑,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我卻不會再被他這副小白兔的模樣給騙了,分明就是一個披著兔子皮的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