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應瀲灩(三)

  　　喜歡嗎。

  　　何亦奇愣了。

  　　從小的成長環境，他身邊的都是一群富家子弟。雖然不像外界傳的全都那麽誇張。但也確實有戀愛不斷的。就比如他哥。

  　　很多不了解他的人會以為他跟他哥一樣，但和女生關係好不代表他花心。他和身邊每一個異性朋友的相處都有分寸，會給身邊的朋友出謀劃策。但遇到應瀲灩之前，他沒有喜歡過人。

  　　不是一見鍾情，也算不上是什麽日久生情。

  　　可能是年少突如而來的悸動，在心中漸漸的紮根，發芽，生長。

  　　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慕強心理，應瀲灩就是天生就該萬眾矚目的人。那種將天賦和努力融合到了極致的人。她走的每一步路都經過了自己細致的考量，不會輕易被外界事物破壞計劃。她永遠穩重，永遠理智。

  　　，，

  　　世界的一切都好像是風水輪流轉，何亦奇害應瀲灩不小心受了一次傷，應瀲灩“加倍”還給他了。

  　　生活實踐課的美術任務是木雕。

  　　“老師！我忘了帶工具了。”

  　　何亦奇有些尷尬的舉手打報告。

  　　“你這孩子，都強調過了一點兒也不放心上。”美術老師埋怨著，“你看看，你同桌還請假了。”巡視了一圈，目光突然鎖定了應瀲灩旁邊的空位。

  　　“誒正好瀲灩她同桌也不在，你去她哪兒吧。瀲灩你接他一下，上麵要統計作品數量。”

  　　應瀲灩點點頭，她剛好有多的材料。

  　　“誒誒奇哥，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張思餘一臉壞笑。

  　　何亦奇錘了他一下，“閉上你的嘴。”

  　　何亦奇走到應瀲灩身邊坐下，他明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隨便用，快做吧。”

  　　應瀲灩專心致誌的完成著自己的作品，並沒有太多留意。

  　　何亦奇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就按照給的圖例挑了一個最簡單的。

  　　“你手裏的那個刀用完了給我用一下。”

  　　應瀲灩正是最專注的時候，聽見何亦奇說就直接遞給了他，“給你。”一時間忘了要把刀頭對準自己。何亦奇接的時候也低著頭，於是一不小心就出了意外。

  　　鋒利的刀口戳到了何亦奇的虎口，血頓時冒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應瀲灩急忙拿衛生紙給他止血。

  　　“怎麽了怎麽了？”

  　　老師走了過來。

  　　“沒事老師，遞刀的時候不小心劃到手了。”何亦奇解釋。

  　　“跟你們說了小心別受傷，行了行了快去醫務室。”

  　　醫務室內校醫給何亦奇處理著傷口，“怎麽又是你倆啊，上次姑娘碰了鼻子這次又是你傷了手，咋還輪換著受傷啊。”

  　　何亦奇自來熟的開著玩笑，“小事兒啦，不過您日理萬機的還能記住我倆啊。”

  　　“可不是嘛，你們丁主任可萬年不來我這兒一回。”校醫把用過的棉簽丟進醫療廢物垃圾桶，“下次小心啊，都高一了還這麽不小心。”

  　　“那醫生我這會留疤嗎？”

  　　“不好說，但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快回去上課吧，傷的左手不影響你寫字。”

  　　回去的路上，應瀲灩跟在何亦奇身後，臉上全是愧疚與不安。

  　　“哎呦你別這樣了，我還沒見過你這麽慌，有點兒緊張啊。”

  　　何亦奇突然停下，轉身看著應瀲灩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應瀲灩手背在身後，低著頭。“我真不是故意的，沒遇到過這種事，所以，”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咱倆這樣也算扯平了。”何亦奇看著應瀲灩盡量壓下自己心底的感情，“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把你內徽章送我吧。我要去給韓淇他們幾個裝個逼。”

  　　應瀲灩低頭看向自己校服上別著的笑臉徽章，在上次考試數學老師送的。

  　　“好。”

  　　應瀲灩摘下徽章想遞給何亦奇。

  　　“你給我帶上唄，還沒被年級第一頒過獎呢。”

  　　何亦奇提出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但出於愧疚，這個並不算過分的要求應瀲灩還是答應了。

  　　但何亦奇自己後悔了。

  　　應瀲灩靠近的那一刻，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氣鑽入了他的鼻腔。離得太近，他能看見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他心跳的好快，真的好快。

  　　他好怕她發現，又想讓她發現。

  　　夕陽的餘暉撒下，給校園覆蓋上了一層獨屬於青春的金紗。

  　　短短幾秒，何亦奇卻覺得很漫長，也希望，這一刻定格。

  　　，，

  　　日子就怎麽過著，何亦奇明白，以應瀲灩的性格不可能在高中談戀愛，便想著等高考後表白。

  　　但應瀲灩並不給他這個機會。

  　　“奇哥！”一天中午，韓淇被生物老師留了下來，等何亦奇他們打完了飯他才火急火燎的來了食堂。

  　　“怎麽了？要放假了這麽激動。”

  　　何亦奇喝著可樂。

  　　“不是！你知道我剛才聽到什麽了嗎？！”

  　　“什麽？”

  　　“應瀲灩！我聽她和老閆談話了！保送！”

  　　聽到“保送”兩個字，何亦奇整個人都僵了。

  　　以應瀲灩的能力保送完全不是問題，他為她高興。但也意味著，他以後可能就見不到她了。至少在他高考前機會渺茫。

  　　張思餘碰了碰他，“我說，你要真的喜歡人家要不就表個白？可能就真的最後一次了呢。”

  　　“我也覺得，咱不強求非要有個好結果，但別給自己留遺憾啊。”韓淇也道。

  　　何亦奇不語，默默看向了自己胸前的徽章。

  　　_

  　　周五那天，每個人都興致勃勃，但何亦奇卻心事重重。最後一節是體育，眾人在操場上享受著夕陽。

  　　“瀲灩，來一下唄。”

  　　他佯裝平常。

  　　應瀲灩從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褲子。

  　　“怎麽了？”

  　　“去個沒人的地方說。”

  　　應瀲灩有些狐疑，但還是跟著他去了一個沒人的地方。

  　　“你，真的要出國了嗎？”

  　　應瀲灩聽到這個問題也愣了，沉默半晌，“是，周一就走。還，挺舍不得你們的。”

  　　“恭喜你啊。”

  　　何亦奇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我走了你可還得好好學習啊，別讓老閆上火。”

  　　應瀲灩察覺到何亦奇有些不對勁，“對了，你是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何亦奇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她。

  　　“應瀲灩，我喜歡你。”

  　　霎時，萬籟俱寂。

  　　應瀲灩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何亦奇。

  　　“我知道很突然，但我不想一輩子把這件事藏在心裏。畢竟以後可能就真的沒機會了。瀲灩，我喜歡你。”

  　　應瀲灩愣了好久才接受完信息。

  　　她看著麵前的何亦奇。少年比她高了一個頭，那張臉平時意氣張揚，現在卻是緊張的，小心翼翼的，以及一些屬於少年人青澀期待。

  　　“可是，我不喜歡你。”

  　　應瀲灩語氣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朋友，從來沒有過戀人的喜歡。我不知道未來如何，但起碼我現在很確定。何亦奇，我不喜歡你。可我很感謝可以和你相遇，人生中的一切安排我相信都有它的意義。人也好，事也罷，我相信都是必然的。我不會因為一個人改變我的計劃，也不希望別人因為我改變他的計劃。”

  　　哪怕早已經猜到了結果，何亦奇還是感覺心密密麻麻的痛。

  　　後麵應瀲灩說的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

  　　隻記得她最後笑著對他說了一句，“我要往前走，你也別停下。”

  　　一周後應瀲灩就出了國。再沒了聯係。

  　　高考結束之後，何亦奇去了紋身店，把虎口上那道淺淺的疤紋成了一個笑臉。

  　　他和應瀲灩就好像不小心讓彼此受的傷。區別是那道傷沒有給應瀲灩造成任何影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何亦奇不知道這道疤會伴隨他多久。

  　　準確來說，他不知道多久可以忘記應瀲灩。

  　　年少的喜歡啊，總是突然又刻骨銘心。

  　　盛夏早已落下來帷幕，夏蟬也鳴倦了。但她在他的記憶中永遠明媚耀眼，是他與她赤誠坦蕩的16歲。

  　　至於他以後可能會要給他的愛人解釋這個紋身，那都是後話了。

  　　曾有一個姑娘，在他年少的青春心湖，激起了一陣波光瀲灩。

  　　，，，

  　　“哥哥你回來啦！”

  　　何亦奇摸了摸妹妹的頭，無意間看見了她剛放下的詩集。

  　　水光瀲灩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