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生計

  　　陸弗眉心一跳，突然捏住她的雙頰往兩邊扯。

  　　“你都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徐澄寧哎喲哎喲求饒。

  　　“我沒有買過也沒有畫過，我隻是知道而已啊，哎喲……”

  　　陸弗深覺這個小幕僚實在太百無禁忌了，意氣書生，看起來清落落超然絕俗的，竟然深諳這些齷齪事。

  　　不行，他非得把她教好不可。

  　　“以後不徐幹這些歪門邪道的事！”

  　　“我沒有，我隻是知道……”

  　　“知道也不行。”

  　　“我已成婚了，知道這些不稀奇。”

  　　“成婚也不行。”

  　　“哦。”

  　　徐澄寧捧著被捏疼的臉暗恨自己多嘴。

  　　飯菜端上來，她這才免了一通說教。

  　　陸弗看了一眼，隻有三道菜、兩碗米飯，辣炒豬肉、蒜苔炒豆腐幹、素炒餅，比他平時至少九道菜打底的珍饈美饌差得遠了。

  　　“不比府裏的山珍海味，少爺將就些吃。”

  　　“無妨。”

  　　陸弗舉筷，從那盤油亮的辣炒豬肉裏夾起一片肉放到口中，嚼了幾嚼，然後又吃了一口飯，慢條斯理。

  　　出門在外，徐澄寧沒有之前那麽拘束，看陸弗這樣，自作主張地拿了隻幹淨的瓷勺，連湯帶肉舀了一勺，給陸弗淋在米飯上。

  　　“少爺，您試試這麽吃，更好吃。”

  　　她給自己的飯尖尖上也淋了一勺，夾上幾根蒜苔，然後親身示範夾了一筷子，米飯包著豬肉蒜苔，一口香香辣辣的吃進嘴裏，然後滿足地眯起了眼。

  　　“湯汁裹飯，給個神仙都不換。”

  　　陸弗看她大大一口吃下去，嘴唇油亮，莫名有食欲，於是真的夾了一口包著辣汁和肉的米飯，果然原本平常的東西頓時變得十分驚豔，辣嘴的肉片居然這麽下飯。

  　　“好吃吧？”

  　　陸弗點頭：“不錯。”

  　　徐澄寧笑笑，把一塊餅子撕開，夾入豬肉蒜苔豆腐，然後浸到辣炒豬肉的濃汁裏，吸裹滿湯汁後夾給陸弗。

  　　“民間的小食也有民間小食的美味，少爺偶爾吃一吃也挺好的。”

  　　徐澄寧給什麽陸弗就吃什麽，經由她手的菜肴，吃起來比原來好吃十倍，陸弗不知不覺吃下三碗米飯，連最後的湯汁都用餅刮了個幹幹淨淨。

  　　雖然不合用飯禮儀，但著實吃得滿足。

  　　陸弗忽然覺得，當個平民百姓似乎也不壞。

  　　用完飯，徐澄寧對陸弗道：“少爺，錢不夠，定不了上房，所以我定了兩間下房，兩間房也不連號，您將就著住。”

  　　陸弗剛被她伺候吃完了飯，正覺熨帖，聞言不解：“為何定兩間房？你不貼身侍候我？”

  　　徐澄寧額角冒汗：“那個，房間小，兩人住不開……”

  　　“那就把下房退了，換成一間上房，難道還能比兩間下房貴？”

  　　徐澄寧一噎：“少爺，是、是我，我不習慣跟別人住。”

  　　“你不是已經成親了？”

  　　徐澄寧咕噥道：“您又不是我娘子！”

  　　“你在府學的時候，難道不是跟同窗住？”

  　　不是，有必要把她查得這麽清楚嗎？

  　　“您是少爺，我得敬著您，共處一室，不合規矩；他們是我同窗，可以隨意些。”

  　　陸弗懷疑她是不想打地鋪才找了這麽個借口，要是兩個男人睡一張床，也有點別扭。

  　　可他都沒嫌棄徐澄寧是個男人，親自渡氣，徐澄寧卻連跟他共處一室都不肯，可見小幕僚用心不誠。

  　　下屬不願意跟自己住，陸弗也沒得用熱臉去貼，起身去了房間。

  　　徐澄寧頂著陸弗的冷眼，跑前跑後給他安排好換洗衣服和洗漱的物什，叮囑完小二送洗澡水，才回了自己的房。

  　　背靠在門上，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不能總是違逆陸弗，次數太多就容易引人生疑了。接下來再掙點銀錢，好能在單左單右找來之前應付過去。

  　　次日，她早早買好了湯包和豆漿，敲開了陸弗的房門。

  　　“少爺，吃過早膳我要出門，您是跟我一起，還是在這等著？”

  　　陸弗吸了吸湯包的汁：“一起。”

  　　他抬眼看了看徐澄寧：“今天還要畫折扇？”

  　　徐澄寧搖搖頭：“不了，換一個。”

  　　她去了城裏最大的書肆，用兩個時辰時間，把整座書肆數千冊書全部分門別類了一次，類目清晰，查找迅速，並且把所有破損的書都修補整齊，無一遺漏。

  　　書肆老板十分滿意，大手一揮，二十兩。

  　　這下應該夠養活世子殿下了。

  　　徐澄寧舉著銀子道：“少爺，照這麽下去，就算左大哥右大哥找不到我們，我們自己也可以回京城。”

  　　她對壽王府暗衛的能力一無所知。

  　　陸弗沒明說，隻道：“北上需要路引，你難道不知？”

  　　“知道，在這呢。”

  　　徐澄寧摸出一疊路引，上麵身份籍貫等均為空白，卻無一不蓋了官府的紅章。

  　　陸弗愕然：“你哪來的？”

  　　“偽造的。”

  　　“章呢？”

  　　徐澄寧掏出一顆雕得方方正正的蘿卜。

  　　陸弗好像被她氣到了，指著她，想發作沒發作出來。

  　　最後隻是在她額頭敲了一下，抽走了路引，放在自己懷中。

  　　“下不為例。”

  　　徐澄寧小聲辯解：“萬不得已，我才會用的。”

  　　陸弗想起她所做的一切，出聲道：“你倒是深諳生存之道。”

  　　徐澄寧聞言一笑。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街市吃街市，隻要有本事，怎麽樣人都是能活的。各行各業都有生計，手藝人、匠人、苦力、跑堂，還有很多叫不出名的營生，隻要注意觀察。”

  　　“越富庶的地方，越容易掙錢，若是在揚州、金陵，以少爺之姿，去成衣店換上店裏的衣服走上幾圈，生意肯定更好，一天十來兩銀子，還不費力氣。”

  　　“少爺多知道知道這些也好，萬一以後……”

  　　徐澄寧突然住了嘴。

  　　“以後什麽？”陸弗挑眉。

  　　徐澄寧不敢答。

  　　“接著說，不徐說謊。”

  　　徐澄寧局促地捏住了拳頭，額角冒汗。

  　　“萬一哪一天，不小心……逃亡流浪，您也能養得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