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厲害的不是他
作者:徐澄寧陸弗      更新:2023-09-30 22:07      字數:2400
  第43章 厲害的不是他

    梁兆琦一連幾日閉門家中,終於在這一天出門來了一家茶館。

    “少爺,到了。”

    梁兆琦跳下馬車,抬頭看見招揚的幌子,“三味茶館”四個墨黑大字隨風泛起波瀾。

    他定了定神,抬步走了進去。

    “客官,幾位?”

    “訂了雅室的。”奴仆舉起玉牌。

    “好嘞!天字三號,這邊請。”

    小二領著梁兆琦進了雅間,擺上茶湯茶點,自退了出去。梁兆琦打發仆從去買東西,雅間門合上,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梁兆琦放下茶盞,起身對著一側行禮,朗聲道:“草民參見殿下。”

    雅室一側的擺著兩道屏風,一名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壽王世子,陸弗。

    “免禮。”

    陸弗於席上坐下,翻開一隻茶盞自行斟了茶。

    “梁四公子,坐吧。”

    梁兆琦謝過,坐到了陸弗對麵。

    “四公子約孤前來,所為何事?”

    梁兆琦正色:“關於鄭家賭局之事,草民略知一二。鄭業承欲引全城百姓押徐會元為狀元,然後對他下手以謀利,徐會元如今處境堪憂。”

    出乎意料的,陸弗臉上沒有波瀾,絲毫不為所動。

    梁兆琦看不出他心中所思,心裏琢磨了一下,繼續道:“徐會元出了意外,鄭家必能從中獲取重利,想必世子您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陸弗放下茶盞,氣定神閑:“那又如何?”

    “不過一個小小的地方舉人,年幼無知,便是鄭家不出手,他就一定能考得金榜?”

    梁兆琦一聽,暗暗焦急。

    “鄭家此舉,不但事關諸王勢力,也關係蒼生百姓……”

    陸弗淡笑:“孤若想毀掉鄭家的布局,有的是法子,一個徐會元還沒那麽重要,孤從不做無用之事。”

    “梁公子若想勸我救一把徐會元,這個理由還不夠分量,不妨再想想,拿什麽說服我?”

    他說話不輕不重,可這清朗的音調偏偏就是讓人品出一絲不可轉移的意思來。梁兆琦有些束手無策,恍然記起那日臨別前,徐澄寧對他道:

    “梁大哥若想說動瑞壽二王插手此事,單是為了保住我這一個理由隻怕不行,一個徐澄寧在天潢貴胄眼裏算什麽?”

    “與其請他們庇護我,倒不如讓他們對付鄭家。鄭家在乎的不外乎是錢,生意做得大,手腳伸得長,胸膛便會露出來,趁這個時候他們緊盯著賭坊無暇他顧,給他們其他生意找找麻煩,必然一擊即中……”

    梁兆琦攥了攥手,抬起頭來。

    “草民有一計……”

    半個時辰後,梁兆琦出了茶館,候在馬車旁的仆從趕緊迎過去,伺候他上了馬車,馬車軲轆轆走了。

    陸弗負手站在窗前,隔著窗扇看馬車遠去。單右在一旁道:“沒想到梁四公子還挺厲害的,想出這麽陰損的招兒。”

    陸弗嗬一聲冷笑。

    “厲害的可不是他。”

    單右一愣:“啊?那是誰?”

    陸弗不答,垂眸看著茶盞裏的茶湯,手指點著盞沿,忽道:

    “點兩個人,暗中跟著徐澄寧,不要被鄭家的人察覺。”

    鄭家。

    管事由奴仆領著,匆匆穿過回廊,身後跟兩個抱著賬冊的小廝,一行人輕車熟路來到花園,看到石桌上擺著瓜果點心酒水,旁邊躺椅上仰躺著一人,金褐色錦衣,腰間係著兩隻香囊兩塊玉佩,一把檀木柄的折扇打開蓋在臉上。

    “七爺。”

    奴仆小小聲聲叫了一句,比貓步還輕,見他沒醒,又叫了一聲。

    “七爺,何管事,送賬本來了。”

    折扇底下傳來一道慵慵懶懶的聲音:“放下吧。”

    “欸!”

    何管事從小廝手裏接過賬本,放在石桌上,又翻到主子該看的那一頁,然後便疊著手候在一旁。

    鄭業承睡夠了,坐起來伸個懶腰。他三十多歲模樣,麵容十分白皙,細長臉,鷹鉤鼻,唇上兩撇小胡子,喝過茶後就拿過賬本,看似隨意地翻了翻就丟回去。

    “去年三月,揚州漕運我們承包了八成有餘,獲利萬金,今年,同樣的時節同樣的貨,卻不足七千。怎麽?起了一個寶利船行你們就鬥不過了?嗯?”

    何管事額角冒汗:“七爺息怒,小的一會兒就去信叫他們機靈點。”

    鄭業承沒理會他,閉著眼道:“寶利的船是哪裏做的?”

    何管事一聽,恍然大喜:“小的明白!一定給七爺辦得妥當!”

    “還有,”鄭業承拿扇子敲了敲另一本賬本,“春衫正賣得好,緊著裁衣的時候,怎麽蜀錦和那批西域來的七色琉璃緞還沒運到?”

    “快了快了,那頭路況不好,繞了路了,十日內一定到。幾十萬金的單子,萬不敢有差池。”

    鄭業承又一針見血地問了幾處不對的地方,聽何管事滿頭大汗地一一答來,才丟開賬本,又躺下了。

    “賭坊那頭,怎樣了?”

    何管事忙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捧上:“七爺您看,已經這個數了。”

    鄭業承接過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譏笑。

    “那個徐澄寧,什麽反應?”

    何管事彎下腰,低聲道:“七爺,徐澄寧恐怕是猜到了。”

    “哦?”

    “底下人說,跟徐澄寧住一起有一個姓李的書生,比徐澄寧年長幾歲,平時對他也多有照拂,可一聽說賭局又開,嚇得馬上離徐澄寧遠遠的。”

    “徐澄寧大概也怕我們暗中下手,一改往日低調的作風,成天在外頭亂逛,什麽食齋、書肆、書畫金石鋪子通通都去,便是咱們的鋪子也敢去,到處招搖。連雲香齋的老板都知道了他,還親手贈予了一方澄泥硯,說要保佑他殿試穩中狀元。”

    鄭業承一聽,嗤笑出聲:“愚不可及。想在老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保平安,殊不知反而便利了我們行事,哪個地方沒幾個潑猴混帳,恰好衝撞了徐會元,誰又能怪到鄭家的頭上?”

    何管事露出笑容,點頭附和:“七爺說的是,小的已安排了人,定不會讓他進得了集賢殿。”

    鄭業承眯眼看著紙張上的數額,轉念間便已算出了這個賭盤收益幾何。真金白銀且不說,光是還不清賭債不得不賣身為奴的年輕男子便可達萬數,屆時這些人明麵上會由鄭家貨船押往各處充當苦力,實則會被送到一處秘密的山穀,操兵練馬,成為寧王的私兵。

    而半座京城的宅子鋪子京郊的大片地皮田地從此烙上鄭姓,將來皇子奪嫡,寧王與鄭家便能先一步占領京城,撲殺諸王。

    古來諸王奪位,一要兵馬,二要形勢。需知便是聲勢最盛的壽王,他也沒有兵權。而寧王二者兼得,勝券在握。

    因此,這場賭局,至關重要。

    “別留下,任何,麻煩。”

    鄭業承麵無表情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