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眾怒

  　　慶安城。

  　　城中的流民都上了登記名冊，既城外要修繕百姓的屋子，城中便待不得了。前一日高高興興出城準備回自己家中之人，隔日便隨著城外流民圍攏到了城牆下。

  　　城門外推推搡搡，城門早已關閉。

  　　李歸槿站於城牆之上，往下看了一眼，開口道：“齊大人。”

  　　語調悠長，叫府尹額上青筋突了突，拱手道：“下官在。”

  　　“孤將修葺之事交由你去處理，才過一日，怎百姓們便這般氣惱？”說完側身看向了他，眼中並無怪責，麵上仍是一派的溫和謙遜，背手淺笑。

  　　府尹頭埋得更低，雙眸一轉，恭謹道：“回太子殿下，並非是下官失職，隻賑災錢糧不豐，百姓們的屋舍眾多，加之人手不夠，隻能一批批逐一修繕，下官也沒料到會鬧得這般大。”

  　　李歸槿聽聞他這話，眼中眸光一閃，哼笑一聲，看向身側的成澤：“賑災錢糧未撥給齊大人？”

  　　成澤垂首道：“許是下麵的人給忘了，初來乍到，還有許多事宜需要處理，便沒顧上齊大人這邊。”

  　　齊大人杵在那沒做聲。

  　　見他絲毫未做表示，李歸槿唇邊的笑意愈盛，往前走了兩步，湊近了他耳邊說道：“大人這是當真打算用孤帶來的銀兩？可別怨孤未提醒你，大人賬上多出來一百多兩，或者還不止，孤再查查，，”

  　　齊大人瞪大了眼，眸中驚疑不定，麵上更是刹那間白了白。

  　　林歸槿並不著急，退回到城牆邊，淡聲道：“齊大人，如今這城下之人可都當修葺之事孤提了卻沒見著動作，你說你要不要稍作解釋？”

  　　聞言府尹腳步有些虛浮，走到城牆邊上往下瞧，底下黑壓壓的站滿了人，欲往後退，身後已堵滿了親衛。

  　　成澤往前一站，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道：“大人請吧，最好說說那銀兩之事才好，不然不好堵住悠悠眾口。”

  　　齊大人抬起右手，用廣袖拭了拭額上冒出來的冷汗，吞了吞唾沫，再次往下一瞧，下麵其中一人發現了上頭的動靜，指著上麵出聲道：“府尹大人在城牆上看著我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本還推搡著底下看城官兵的流民，頓時都抬頭望向上方。

  　　其中不少人都大聲道：“大人，既修葺之事急不得，為何不讓我等再回城中去？我們可都拿了銀子與你。”

  　　“齊大人，還請大人多派官爺早些修繕，好解如今燃眉之急。”

  　　除了稍加理智的，更是不乏怒意上頭出口辱罵之人。

  　　齊大人才聽了一會兒，那張臉上便漲紅一片，汙言入耳，頃刻間跌坐在地，訥訥地看向李歸槿道：“殿下，下官能否不下去？”

  　　此刻若是下去說了那番話，不說名聲如何，他這位子算是坐到頭了，其他的他更是不敢想。

  　　李歸槿棲身蹲下，麵上溫笑，出聲道：“你當孤為何隻叫你一人來？”

  　　府尹眼珠轉動，下一瞬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虛虛道：“下官近來鬼迷心竅，那筆銀子下官願意拿給殿下處置，若是還有旁的要求，下官願盡一切為殿下效勞，隻是下麵，，”

  　　李歸槿直起身，伸手虛扶道：“孤不過是與大人開個玩笑罷了，既然大人誠意這般足，孤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隻是空口白牙，大人總得交代些更為值錢的，孤才能信大人不是存著誆騙的心思。”

  　　齊大人就著李歸槿的力道站起身，囁嚅了番，抬起頭望進他暗沉的眸中，頓時驚了驚。

  　　他今日若是不說出點太子看得上眼的，懸在頭上的那把刀便始終都沒落下。

  　　“嗯？”李歸槿耐性被耗的有些不多，微蹙了眉峰看向他。

  　　齊大人一咬牙，端正拱手道：“城外十裏南山背坡發現了鐵礦，雖還未開采，可下官帶了人去查看過，挖出來鍛造可供萬人大軍使用方還有餘。”

  　　這話叫李歸槿神色一凝，認真看著府尹辨認他話中的可信度：“父皇那可沒有慶安城鐵礦的記載。”

  　　齊大人聽他這話有些焦急：“那處也是今年連日多雨衝刷下顯現的，之前並未有人發覺，下官不敢欺瞞殿下，若是殿下不信，可帶人親自前去查探。”

  　　他那般篤定，倒是叫李歸槿心中有數了，接著便是大喜。

  　　父皇不許有人私下采礦，大雍上下何處有礦區發現都要上報朝廷，若是慶安城之前便有這鐵礦，想來也不會這般遲才派了他動身前來。

  　　李歸槿唇角微勾，看向他道：“此事可還有旁人知曉？”

  　　“沒了，下官叫人前去確認後便沒再去過，還暗中放了消息出去，城外南山上有大蟲，過幾日有人上山在山間發現了一具腐臭的屍首，之後便沒人敢上山了。”

  　　齊大人恭恭敬敬的說著，倒是老實了許多，沒見有何小心思。

  　　成澤想的更多，既然除他以外無人再知，那被帶去確認之人定是遭了他的迫害，被發現的屍首想來也是那人。

  　　李歸槿饒有興致的盯著他瞧：“那你為何未上報？”

  　　府尹眼眸一閃，恭謹道：“下官上報水患之後方才發現，本想借著賑災之功與鐵礦之事調任京中，一並上報。”

  　　這話說的不實誠。

  　　李歸槿看了他一瞬輕笑了聲，卻未拆穿，這個消息已足夠買他的性命，隻是有些東西還是需要確認得好，不論實的虛的。

  　　“你如今告訴了孤，可心有怨言？”

  　　府尹當即撩袍跪地，垂首道：“下官既站了殿下這邊，一切都以殿下馬首是瞻，殿下叫下官往東，下官絕不往西，不敢也不曾有怨言。”

  　　李歸槿拍手，上前將人扶起：“好，齊大人這般識時務，孤定不會忘記大人的功勞，等孤回了京中，到父皇身前為大人說兩句公道話。”

  　　頓了頓，上前虛虛掃落齊大人肩上的灰塵道：“你叫金掌櫃去城門口說此事，今日之事，總該有個人出麵頂罪。”

  　　府尹身形僵了僵，接著拱手謝道：“下官多謝殿下提點。”

  　　李歸槿意味不明的笑笑，帶著成澤往城門下走去。

  　　圍著的親衛緩緩散開，齊大人提著的那口氣呼出，靠在城牆上緩了好一陣，才下去布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