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席景湛抱著李良玉的遺體走了。

  李母抓著李焱的胳膊，哭喊著：“阿焱，你快把你妹妹追回來，她是娘十月懷胎的寶貝啊！”

  然而，李焱卻未曾動一步腳。

  隻是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遲來的愧疚換醒了心底殘存的兄妹之情。

  隱忍著悲痛從喉嚨裏沙啞發出一句：“娘，讓良玉走吧。”

  “呆在李府，她不會快樂。”

  李良玉在世時，他沒有好好做到一個兄長的本分。

  李良玉死後，他想給她想要的自由。

  因為李焱記得，李良玉曾對他說過：“如果有選擇，她不願意做李良玉。”

  但李焱還是對著席景湛和李良玉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妹妹，如果有下輩子，哥哥一定會彌補你。”

  ……

  天漸漸黑了，然而整座燕陽城還沉浸在悲痛之中。

  莫河邊。

  城裏的百姓自發來此，在孔明燈下寫下對李良玉的敬言，有年輕人，有老嫗、甚至還有剛上學堂會寫字的小孩……

  他們象征著整個燕朝的新陳交替，卻都無一例外都是對李良玉的讚許。2

  他們在孔明燈下寫下。

  “李將軍，我們點亮孔明燈，來接你回家，你一定要記得回家的路啊！”

  “李姐姐，爹娘說是你救了我們全家，等我長大，也要做像你這樣的英雄！”

  ……

  無數孔明燈在天空漂浮，照亮了整片天地。

  燕陽城猶如處在白日之中。

  城門五裏之外，山頂的一方木屋中。

  席景湛也看到了這一幕，對著身旁躺椅上的李良玉，溫柔含笑道。

  “良玉，你看到了嗎？你有人疼，你守護的百姓都在送別你，你是他們的大英雄。”

  說著說著，席景湛不自覺又濕了眼。

  模糊間，他陷入了回憶。

  那時，李良玉心思都在上陣殺敵，將敵人全軍覆滅的思緒上。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每次來軍營診治傷兵的席景湛身上。

  可是，席景湛卻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李良玉，也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明豔的女孩，尤其是她指揮千軍萬馬的樣子。

  想到這，席景湛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笑容。

  席景湛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的感受，煙花在天空綻放，更綻放在他心裏。

  他看著一旁的李良玉，勇敢的向前和她打招呼：“李將軍，在下席景湛，禦醫院太醫。”

  李良玉回頭看向男人，陌生卻還是依舊微笑回了他：“李良玉，有勞你替軍營的弟兄療傷。”

  但就是這一次的笑容，讓席景湛徹底沉迷，想擁抱這個姑娘，永遠不放開。

  可是……

  他卻並沒有做到！

  “良玉，對不起，是我錯了。”

  席景湛牽起李良玉早已冰涼的手，聲音沙啞：“我一直都想著讓你等我，也想著你大度，不會與我計較，所以我就想著把事情都解決好了，再來找你。”

  雪花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轉眼就化成水，從手上滑落。

  就像席景湛沒有抓住李良玉的手一樣。

  他悲憫著：“是我想錯了，我應該先問問你的感受，不應該一意孤行，良玉，你可以原諒我嗎？”

  可椅子上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知覺，安靜得像睡著了。

  席景湛此刻的腦海裏的悔意都到了極致，他是太醫，卻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救不了。

  更令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是，是他親手錯過了李良玉的最佳治療時間。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彌補。

  沉痛許久，席景湛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瓶子，喂進了李良玉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