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濃煙四起，烽火連天。

  這一戰，從黑夜到白晝。

  李良玉一路斬殺敵兵，銀色的鎧甲早被血浸紅。

  哪怕連中三箭，嘴角不斷流血，她隻能忍著，轉頭手中劍直指敵軍首領——

  “殺——！”

  她隻這一字，就重新點燃士氣。

  霎時，喊殺聲震天。

  李良玉忍著背身上劇痛，拚盡全力直奔敵將的頭顱。

  她彎腰策馬，讓副將幹擾對方視線，直奔敵將側身。

  敵將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配合震懾，連忙舉刀向兩人砍去。

  李良玉側身一閃，故意對著副將大喊：“砍他手——！”

  敵將翻身去砍，李良玉從後偷襲，等對方回過神時，她以身去擋，快猛斬下了敵將的頭顱。

  這一招，當年爹爹還疼愛她時，親手教她的，回馬槍！

  李良玉拿著敵將的頭顱，重重從馬上落下倒在雪地之中，濺開一地的血。

  李良玉側目看著頭顱，鮮血大口從喉中湧出，她卻痛快一笑：“一條命換一座城，值——”

  “將軍！！”副將紅著眼呐喊。

  雪花飄下，落在李良玉臉上，身上。

  她強撐著持旗爬起，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高喊下令：“眾將聽令，敵將已誅，給我殺！”

  “殺——”

  敵將被斬，敵軍很快就全數投降。

  隨著上方勝利的戰鼓號角響起。

  大雪中，撐著旗幟身中數箭卻昂首站立的李良玉，才含笑閉眼重重跪下，徹底低下了頭。

  ……

  “呼呼——”

  颶風暴雪，瘋了似拍打窗欞。

  席景湛正在病榻前陪著蕭涼兒，心口莫名一陣隱疼，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東西。

  他下意識來到李良玉的房間，可裏麵空無一人。

  就連被褥都仿佛沒被動過，她真的沒回來。

  突然，同在禦醫院任職的張太醫，急切的上門求助：“席太醫，昨夜北涼敵軍來襲，我方戰士迎敵，有一將領被三箭穿心，生死不明！”

  “我知道你正在休沐，可你是燕朝最高超的醫者，能否隨我去救人？”

  席景湛聽完，出於醫者的本性，立刻就動身出發，可就在這時——

  蕭涼兒跌跌撞撞跑了過來，手裏還拿著短刀抵住脖子，發瘋大喊。

  “景湛！我不準你走！”

  男人嚇得停下腳步：“涼兒，你冷靜一點，先把刀放下……”

  蕭涼兒眼淚不停往下掉，刀刃在脖頸上留下血印：“你走了我就死給你看，你必須在這裏陪我，一直到拜完堂！”

  兩邊都需要他救，席景湛掩在袖中的雙手緩緩握拳，進退兩難。

  但宮內太醫多得是，而蕭涼兒身邊不能沒有他……

  思慮此，他上前抱住蕭涼兒，溫聲安撫：“好，我陪著你，你千萬別傷害自己。”

  聞言，蕭涼兒這才把刀扔了，隨後歡喜抱緊席景湛，軟軟的撒嬌。

  “景湛，你真的好溫柔，我好喜歡。”

  她口無遮攔說著，在席景湛的懷裏笑得張揚又狠厲。

  等拜完堂，席景湛就隻能是她的了。

  所以現在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絕不會允許席景湛離開自己。

  ……

  席景湛一直守著蕭涼兒，睡得一點都不安穩，還做了惡夢。

  夢中，李良玉身中數箭，鮮血淋漓站在他麵前，怨恨的盯著他。

  “良玉？”

  席景湛大喊著驚醒，這才發現天已大亮。

  屋中央站著身穿紅嫁衣的蕭涼兒，她狠戾的眼神在席景湛睜眼時，立馬變得柔弱。

  “景湛，我好看嗎？”

  席景湛揉著眉心，看著她身上的嫁衣，正是自己送給李良玉的那一件。

  蕭涼兒體型瘦小，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一點都不好看。

  但他還是善意的點頭，隨後看了眼外麵的天：“時辰快到了，我們去大堂吧。”

  他想盡快把儀式走完，等蕭涼兒如願，他就可以去找良玉。

  蕭涼兒聽出席景湛語氣裏的唬弄，眸中劃過狠意，但她很快又掩藏好，麵帶體貼的笑容。

  “好，那我們出去吧。”

  反正席景湛馬上就是她的了，

  就算現在他還念著李良玉也沒關係，等拜完堂，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徹底厭惡李良玉，就像李府人厭煩李良玉那樣……

  ……

  須臾，兩人來到大堂。

  看著座無虛席的滿堂人時，噩夢帶來的不安讓席景湛更加心煩意亂。

  他蹙眉問：“不是說隻是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怎麽來了這麽多賓客？”

  蕭涼兒心頭一慌，連忙拉著她胳膊解釋：“都是心疼我，也知曉是假結婚，來幫我湊個熱鬧。”

  一旁的李母也跟著附和：“是啊，都是自家人，不用擔心。”

  而席景湛心裏的不安並沒有消失，他打量著人群，找了許久，都沒見到李良玉。

  李父和李焱在下麵招待賓客，他們似乎都沒察覺少了人。

  “良玉呢？”

  心頭的不安又加重了一分。

  卻聽李母不悅的厭煩道：“這大喜的日子，少提那個不孝女，都說了是完成妹妹心願，她還給我甩臉，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她娘！”

  這話，席景湛之前也聽了很多遍。

  之前他也讚同，李良玉的確需要大度一點，可今天再聽，卻總不是滋味。

  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他著急朝前望去，可來人不是李良玉，是和他同為禦醫院的同仁。

  來人走進，見到他驀然一愣：“景湛，你昨日在哪？我讓張太醫來找你求救，你為何不跟他去救人？”

  “昨日涼兒發病了。”

  對方沉默了一瞬，隨後歎息一聲：“你那麽愛李良玉……真希望你不要後悔。”

  席景湛心頭又是猛地一震：“你這話是何意？良玉她怎麽了？”

  喜婆的聲音在良辰吉日準點響起，席景湛被催促：“時辰到了，新郎官該牽新婦拜堂了！”

  見狀，李母立馬把蕭涼兒的手塞到他手裏，兩手剛握，門口就傳來一陣嗩呐聲。

  所有人看過去，李母不悅的嗬斥：“今日可是我們李府嫁女的黃道吉日，誰這麽放肆敢在我李府門前撒白紙。”

  話落，一群著白衣的士兵排成兩排走進來，徑直走到席景湛、蕭涼兒、李府人麵前。

  “女兒都死了，還有心思辦喜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席景湛心中不安更是到了嗓子眼，但還是不可信的問：“什麽死了？誰死了？”

  “刷！”

  下一秒，所有士兵紛紛雙手合拳朝門口跪下。

  哀慟的嗩呐聲頓時響徹李府府邸，眾人齊齊高聲哭喊著：“恭送！李將軍，回家！”

  席景湛瞳孔驟然凝住，整個人都在發顫。

  門口，一副黑棺漸漸顯露出全麵，而上麵刻著嶄新的“李良玉”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