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話如五雷轟頂，讓李良玉震驚不已。

  她差點就要壓不住喉間的腥甜：“……你說什麽？”

  還沒等到席景湛開口，門口蕭涼兒就不悅的催促：“景湛哥，你快來啊，不是說好一起去祭拜我父親嗎？”

  聞言，席景湛立馬轉身，隻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再去找你。”

  馬車遠行，李良玉再一次被理所應當的拋下。

  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可心口的痛還是如大浪般襲來，壓都壓不住。

  她踉蹌地回到偏院，剛關上門就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沒人顧過她的死活，她隻能蜷縮的抱成一團，生生熬過發病時那鑽心的痛。

  不知過了多久，隻發現身體越來越冷。

  值得慶幸的是，心口好像沒有那麽疼了。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撞開。

  居然是去而複返的李焱，帶著一身冷冽的寒風站在門口。

  李良玉強撐坐起，倔強地開口：“你來做什麽？”

  她不會傻到期盼，她這個‘好兄長’會突然來關心她。

  李焱默了瞬走上前，呼嘯的冷風如刀子般湧進，割痛她的臉頰。

  她還未從地上站起，頭頂就傳來李焱無情的要求——

  “良玉，你也看出來了，涼兒真的不能沒有席景湛，你就把人讓給她吧。”

  這刺耳又決絕的要求，直接讓李良玉心口都破了一個洞。

  她幾乎痛到都要喘不過氣：“兄長，你可還記得，10歲之前，我是你最疼愛的親妹妹？”

  李焱緘默。

  李良玉卻覺得更加好笑了：“我是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我死了，你們才會滿意？”

  “你失心瘋了？”

  李焱厲聲嗬斥，掩蓋他莫名的心虛。

  “我失心瘋？那就當我瘋了吧，你去告訴你那疼愛的妹妹蕭涼兒，不就是想要我的一切嗎？很快，她就能如願了。”

  “你什麽意思？”

  李良玉冷諷，指著門口：“兄長，但凡你關心過我一分，就該發現我此刻正莫名跌坐在地，而你卻毫不過問！不送！”

  李焱這才發現她的狼狽，臉色一陣青紅，到底還是轉身離開。

  李良玉望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知道兩人兄妹的情分已斷，終還是沒忍住紅著眼說——

  “如果能有選擇，我一定不做李良玉。”

  李焱腳步一頓，隨後更是步伐決然的離開。

  等到男人徹底走遠，李良玉再也忍不住，狠狠噴出一口血。

  “咳咳！”

  李良玉緊捂心口，看著地上那一攤鮮紅，再也忍不出淚水砸落在血上，蕩起道道委屈。

  無力，疲憊瞬間侵襲了全身。

  李良玉眼前一花，再一次無力攤倒在地。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席景湛，那個清風霽月，說要一輩子對他好的男人，卻又一次無情將她拋下。

  她再也撐不住，徹底昏了過去。

  ……

  迷糊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到李良玉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了軍營的帳篷裏。

  渾身像是被利刃劃破肌膚，骨頭生生被挖出般的疼。

  軍醫見她醒來，眼裏閃過憐憫：“李將軍，你可知你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李良玉眼中一片平靜，早在他們把蕭涼兒身上的毒血換到自己身上時，她就知她的性命不足三年。

  可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年，就不行了。

  李良玉苦澀一笑，沒有過問自己為何在此，隻提：“我……最多還有多少時日。”

  軍醫不忍地比出一根手指。

  原來隻剩一個月了，難怪會這麽痛……

  軍醫都看不下去，不忍心的說：“將軍，小人這裏有瓶藥，或許能緩解你身上的疼痛。”

  “……多謝。”

  吃過藥，李良玉撐著站起來，囑咐著老軍醫：“這件事，還需請您保密。”

  軍醫了然，將領為首，絕不能讓軍隊亂了軍心，這才點頭俯首退了出去。

  緩了一會，李良玉終是放心不下軍營，強撐著身子走出帳篷。

  不料，正好遇見走過來的席景湛。

  席景湛手裏正端著一份紅色帖子，等他看到李良玉時，卻慌忙將那帖子塞進袖中。

  隨後他走來，如什麽也沒發生般，溫柔摸上她的額頭：“臉色為何如此蒼白，可是發燒了？”

  李良玉盯著這個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他眼裏還是熟悉的關切，可她卻分不清，這關切到底代表什麽？

  是愧疚還是愛？

  “要是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李良玉話落，席景湛雙眸擰緊，不悅地道：“別說氣話，我送你回李府。”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誤會不能好好說的？”

  李良玉沒有力氣掙紮，隻能乘上馬車同他回府。

  剛被拉到蕭涼兒房門口，兩人剛要進去，就聽裏麵的蕭涼兒說——

  “娘，我和景湛拜堂時，良玉姐真的會來祝福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