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生日

  　　開學後的某一天，孟曉接到楊山南的電話。

  　　楊山南今年九月份入學一年級，不像幼兒園那麽自由，所以來找她的次數也少了起來，楊易沒了楊山南做借口，同樣不常出現在她麵前。

  　　這會兒才早上，楊山南找她真的很奇怪，孟曉接通電話到：“喂，南南。”

  　　電話裏，楊山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媽媽！媽媽！他們說我騙人！你快告訴他們我沒有騙人！”

  　　“南南？怎麽了？”孟曉詢問。

  　　“嗚嗚嗚……你快來，快來!我沒有騙人，你要我的，你沒有不要我！沒有！”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孟曉放下畫筆，先去學校找楊山南。

  　　路上給楊易打電話，但是卻沒人接。

  　　到了學校，楊山南手裏抱著一幅畫歇斯底裏的哭，身邊的老師一直哄他也不見好。

  　　見了孟曉到來，楊山南立刻過來拉著孟曉的手往裏麵走，一邊走還一邊對著辦公室裏另一個男孩說：“你看見沒有？！這是我媽媽！我沒有騙人！”

  　　那個男孩和他的爸爸有些尷尬，爸爸對著孟曉說道：“孟小姐，很抱歉，我兒子還小，說話傷害了小少爺。”

  　　孟曉點頭，隨後與老師交談：“老師您好，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起因於楊山南手上的一幅畫，畫裏麵畫著孟曉在雜誌封麵上的那一張攝影作品，國外發行日期比國內早幾天，所以這本雜誌楊易早就有。

  　　孟曉打開楊山南懷裏的畫，畫紙已經被他揉的皺巴巴，卻依稀可見畫上的人神似孟曉。

  　　他是天生的畫家，孟曉覺得不可思議。

  　　“嗚嗚嗚……他說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嗚嗚嗚……”楊山南哭得傷心，孟曉大概知道了其中意思，同學知道孟曉和楊易離婚的狀態，順口說了一句“你媽媽不要你和你爸爸了”，然後楊山南就開始哭，誰勸都不聽。

  　　最後老師沒辦法，將兩個孩子的家長叫來調解。

  　　“事情就是這樣，同學也和楊山南同學道歉了，但是他還是哭，所以沒辦法，請您來一趟。”老師是位溫柔的女士，三言兩語將整件事的過程描述清楚。

  　　男孩的爸爸有些難為情，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孟小姐，我真的對不起，我兒子他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當年我和我太太離婚對他的影響太大，所以才看到離婚就以為是您不要楊先生父子倆，才會不小心說錯話……”

  　　事到如今，該怎麽說就怎麽說，楊山南的爸爸楊易他惹不起，孟曉是藝大的教師，現在的名頭他也惹不起。

  　　孟曉明白，並沒有怪父子倆的意思，正要開口沒關係，卻見那個同學拉著楊山南，哭著說：“我都說了對不起了，你還要哭，你一哭你媽媽就來了，我怎麽哭我媽媽都不來，我要我媽媽……”

  　　“哇……我要我媽媽……現在的媽媽總打我……爸爸也隻喜歡弟弟……我要我媽媽……”說到一半，那個同學也跟著大聲哭。

  　　老師一個頭兩個大，隻能尷尬的說：“這……離異家庭對孩子的傷害挺大的……”

  　　爸爸抱著兒子哄，孟曉抱著楊山南哄。

  　　一時間場麵堪比苦情劇，倆男孩比誰哭的更大聲。

  　　家長沒辦法，把倆孩子分開哄，孟曉帶著楊山南去了操場，操場上麵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孟曉和楊山南並排坐著，打開他的畫紙，問道：“怎麽想起來畫我了？”

  　　這個角度不好畫，完全超出了楊山南作為小學生的功底，油畫棒的筆觸不是很熟練，但是卻很有她的風格。

  　　“今天……今天，爸爸過生日……，我偷偷畫來送給他的禮物。”楊山南抽泣著說，中間還打了兩個嗝，道：“爸爸每天都看著這本書，我晚上睡覺的時候爸爸在看，我中間起來尿尿爸爸還在看……”

  　　所以他想畫一幅畫送給楊易，才會把畫拿來。

  　　“成叔叔說，等放學帶我去裱畫，可是現在變成這樣了……”他哭得太用力，畫紙都卷了不說，邊沿也裂開好幾個口子。

  　　孟曉才想起，今天是楊易過生日了，實在舍不得楊山南哭的這麽傷心，把畫卷起來，道：“你現在去上課，媽媽給你裱好不好？”

  　　楊山南升起希望，道：“真的嗎？”

  　　“真的，你快去上課，放學媽媽送你回家。”孟曉答應，她那裏有很多裱畫工具，這一副畫還可以救回來。

  　　楊山南得了孟曉的承諾，上前抱著孟曉親了一口，道：“那我先去和東東和好，我不是真的生他的氣。”

  　　“好，去吧。”

  　　東東就是說他的那個男孩，想起那孩子哭的傷心，孟曉被楊山南的溫柔觸動，目送他離開，拿起那幅畫往自己畫室走。

  　　裱好了畫，孟曉開車到楊山南的學校門口等他，剛到就看見楊山南站在校門口，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見了孟曉的車來才開心的往這邊跑。

  　　成城跟在他身後，護著他不被同學撞到。

  　　走到孟曉麵前，成城有禮貌的說道：“太太。”

  　　孟曉也沒有心情去糾正他的稱呼，因為之前的車禍，全世界都知道她和楊易離婚了，但是全世界都叫她楊太太。

  　　“媽媽，我們走！”楊山南拉著孟曉的手，驕傲的和成城說：“成叔叔，媽媽今天和我回家一起給爸爸過生日！”

  　　孟曉隻覺得自己嘴瓢的厲害，為什麽要說一會兒送他回家？！

  　　成城點頭，打開車門，道：“太太，請上車。”

  　　孟曉搖頭道：“我開了車，你在前麵帶路，我跟在後麵。”

  　　到時候找個岔路口，等楊山南回家之後立刻開車走人。

  　　然而孟曉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楊山南一定要跟著孟曉坐車，不然就要哭“媽媽不要他了”，但孟曉車上沒有兒童座椅，隻能和楊山南一起坐那輛Y12MX。

  　　車一路駛向海市的半山腰上，停在一戶中式的大門門口，雙開的朱紅大門，飛簷下掛著紅色的燈籠，孟曉和楊山南下了車，楊山南拉著孟曉往裏走。

  　　他們穿過中式的花園，楊山南一路把孟曉帶到楊易住的主院子，透過風雨連廊孟曉感受到了中式園林的考究，也能體會楊易這些年用心打理花園。

  　　“媽媽，我們給爸爸做蛋糕好不好？”楊山南第一次帶孟曉回來，帶著孟曉在院子裏逛了一大圈，兩個人此刻在主院子的廚房裏，楊山南給自己圍上小圍裙，一臉興奮的問孟曉：“爸爸回家以後，看見我們的蛋糕，一定很開心。”

  　　孟曉裝模做樣的點頭，然後示意保姆幫著楊山南做蛋糕，自己則在一旁看著他們。

  　　楊山南玩得很開心，做出來的蛋糕卻不盡人意，配色大紅大綠，中間的花朵像一坨……孟曉昧著審美誇好看，心裏卻懷疑這孩子畫畫這麽好看，做蛋糕的審美一點都沒有。

  　　或許他隻是遺傳了楊易的“廚房殺手”性質，真是矛盾。

  　　做好了蛋糕，保姆也做了幾個菜放在餐桌上，楊山南讓大家都出去，他要給爸爸一個驚喜。

  　　嘿嘿，他今天把媽媽帶回家了，爸爸一定很開心。

  　　(本章完)

  第兩百章、寶寶

  　　誰知，楊山南一直等，楊易卻一直沒有回來。

  　　楊山南餓的肚子咕嚕嚕叫，還硬撐著等楊易回來，孟曉走不了隻能陪著楊山南等。

  　　給他打電話就是不接，楊山南撐不住，抱著孟曉的胳膊睡著了。

  　　孟曉等他睡熟，抱起他往樓上去。

  　　這小樓一共有三層，保姆說主臥在二樓，二樓隻有一個房間，一上去孟曉就能找到，打開燈古色古香的房間映入眼簾，紅木的雕花家具手工考究，中間有一幅中堂，正是那時候他們去酒店時掛著的那一幅真跡。

  　　中堂下麵供著一把戒尺，是當年楊媽專門給孟曉，讓她打楊易的那一把。

  　　孟曉打開裏間的木門，循著光線把楊山南放到那張拔步床上，給他把衣服脫掉，又去浴室打了些熱水，給楊山南擦手擦腳，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孟曉起身準備回家。

  　　剛轉身，楊易出現在裏間臥室門口。

  　　他陰沉著臉目不轉睛地看著孟曉，身上穿著很普通的西裝，脖子上卻帶著普蘭色的領帶，領帶很端正，一絲不苟。

  　　上麵深色的刺繡，繡著橫豎的斜條紋，組裝起來就是孟曉的名字。

  　　MX，孟曉。

  　　這是當年她送給他的領帶，見證了她不幸的開始，房間裏的老式擺鍾“咚——咚——咚——”連響了十二下，午夜十二點，魔法消失的時刻。

  　　“我——”

  　　孟曉看了看表，想說自己要離開了，卻見楊易轉身去了外麵，似乎是負荷不過，他的腿有一點不協調，一深一淺。

  　　那場車禍的後遺症，他的右腿留下永久性的損傷，平時看不出來，時間久了吃力就會顯現出來。

  　　他不說話孟曉發怵，跟著他出去，卻見楊易解開領帶把它折疊整齊放在茶幾上，然後用茶桌上的茶杯給孟曉倒了一杯涼茶。

  　　人沒走，茶已涼。

  　　“陪我說說話，好嗎？”楊易坐在一邊，指著對麵的藤椅，道：“我已經許久沒有和你說說話了，看在今天是我過生日，陪我說說話，好嗎？”

  　　孟曉看見他光鮮表麵下的落魄靈魂，宛如孤魂野鬼一般的遊離，不忍拒絕，坐在他對麵。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孩子在家裏等我……回來晚了。”楊易張口道歉，他隻是去他們以前的地方走了走，回來的有些晚。

  　　他看見樓下的蛋糕，上麵的裱花已經塌陷下去，還有楊山南給他畫的禮物，想著孩子這時候肯定已經睡了，所以才輕手輕腳的上樓。

  　　卻不曾想，孟曉就在這兒，正在給熟睡的孩子脫衣服洗腳，末了，她還低頭親吻孩子的額頭。

  　　楊易心中有痛，貪心地看著她，想讓這一刻永恒，又擔心她太辛苦會累。

  　　還沒決定好怎麽麵對她，孟曉就轉身發現了他。

  　　“我有東西給你。”楊易啞著聲道，一塊難言的苦楚壓抑住他的心脈，所到之處介留下苦楚，讓他心胸憋悶。

  　　起身，去裏間拿了一個盒子給孟曉。

  　　盒子也是複古式的雕花木盒，上麵的如意銅片沒有上鎖，孟曉打開它，裏麵放著一個手機盒，手機盒裏麵是一個平板手機，樣式是七年前的國產款式。

  　　不新潮，卻很貴。

  　　孟曉拿起手機，手機有電立刻亮屏，密碼是她一貫用的密碼，每一個手機包括銀行卡密碼，都是同一串數字。

  　　手機裏麵有她的照片，她和謝禮暗中往來的那些證據全部在裏麵。

  　　最後是她的視頻，她惶恐又緊張，拿著手機拍攝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不斷質問著楊易：“楊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了這個手機，那麽你不要怪我，我隻是犯了和你一樣的錯，我都原諒你了，你也應該原諒我。你不能怪我，你沒有資格怪我對不起你。”

  　　孟曉看著手機裏的自己，當初和謝禮發展關係的不安和害怕，對他愧疚又提心吊膽，才會拍這樣一段視頻，試圖安慰自己沒有做錯，她隻是犯了楊易犯過的一個錯。

  　　私心底，仍然希望楊易在知道以後，原諒她。

  　　眼中有淚湧出，孟曉強迫自己鎮定，抬頭看見楊易手中拿著一把戒尺，緩緩地一點一點跪在她麵前。

  　　“我做錯了事，委屈太太在外流落，讓太太一人獨自生子，沒能在身邊照顧，請太太原諒。”

  　　“我不怪你，走到這一步都是我的錯，你隻是被我傷害太深了，我一點點都不怪你。”

  　　“請太太，原諒我。”

  　　孟曉看著他，問：“你說錯，錯在哪裏了？”

  　　“錯在一開始騙你，錯在讓你麵對苦難，還妄想你能和以前一樣。”他們之間，原本有很多誤會根本就可以不成立，可是偏偏他對她的傷害太深，所以她寧願信別人，也不再信他。

  　　“曉曉，父母麵前我已經不是一個好兒子，我也不是一個好丈夫，那麽至少讓我在兒子麵前，做一個好爸爸，好不好？”

  　　他讓所有人都失望，他不能再讓兒子失望。

  　　“求求你，讓我做一個好爸爸，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楊易雙眼通紅，看著孟曉目不轉睛，懇求：“留下來，我們別再彼此蹉跎，即使是為了兒子，我也認了。”

  　　曾經他為了威脅孟曉結婚，說過那些讓孟曉做小老婆的話。

  　　他說過孟曉的孩子，要看著親生父親和別人的孩子在一起，逢年過節都要一個人度過。

  　　沒想到全部報應在南南身上，是他錯了。

  　　錯的離譜。

  　　“曉曉，留下來，我求求你。”

  　　……

  　　孟曉麵前放著一把戒尺。

  　　那一把戒尺孟曉打過楊易好幾次，現在它就在楊易手裏，擺在她麵前。

  　　李岩的父母來求他們放過李岩的時候，孟曉在二樓，楊媽把戒尺親手給了孟曉。

  　　“我這個兒子一身缺點，把你換做楊幽，受了這麽多欺負，斷然楊易要把對方弄死，可是換做他自己，卻看不見自己的錯誤。”楊媽給她的時候，曾經告訴孟曉：“可是，我和他爸包括楊幽，能夠在發生這麽多事的時候，依然站在你這一邊，這說明至少他在你麵前還有可取之處。”

  　　多少婆婆不分青紅皂白袒護兒子，多少婚姻死在婆媳關係上，又有多少婆媳關係，出在兒子不維護這段家庭關係上。

  　　楊家除了楊易曾經對不起她，剩下的三個人在結婚之後，從來沒有刁難過她，楊媽沒給她兒媳婦股份的時候，楊易給了兩張卡，另一張副卡有上千萬的額度。

  　　給了股份，楊易立刻把他的那一份也給了她保管。

  　　一切還是楊易在他父母麵前給孟曉做足了功夫，也讓父母知道孟曉很重要。

  　　現在，楊易因為她變成這樣，楊媽在醫院哭的昏厥過去，也沒有來她麵前質問過她一句不對。

  　　“你一定要我打你？”孟曉拿起那把戒尺，楊媽說這戒尺以前買來是準備教訓楊易不好好學習用，但是楊易成績優異，從小到大除了偷村裏的家禽烤來吃，都沒有用來打過他。

  　　誰知卻頻繁用在娶老婆上。

  　　“你知道就算我今天拿它打你，也不能說明我原諒你。”孟曉說：“即使我今天不走，也不能代表我以後就和你有任何發展。”

  　　現在的孟曉不是當初一無所有的鄉下土妞，她有美貌有名譽，可以尋找她心怡的任何男孩兒，高興就留下，不高興就讓他們滾。

  　　即使是孟訓的事再一次發生，孟曉不不會再受任何人威脅。

  　　楊易知道今非昔比，他也答應不會再纏著她複婚，但是就在剛剛孟曉的身影，擊潰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自製力。

  　　“曉曉，我媽把它給了你，就認你一個人是媳婦兒，我也就認你一個人。”楊易壓抑著聲道，怕聲音太大吵到裏間睡覺的楊山南：“以前也開玩笑跪過你，現在我真心求你，以前是我做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夫妻之間，兩個人在一起，什麽沒底線的話都可以說得出來，但是卻不能當真。

  　　孟曉想起剛剛看的手機，問道：“我和謝禮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不怕我以後遇見更好的，拋下你不要了？”

  　　楊易搖頭：“我更怕你現在不要我了。”

  　　他最清楚，孟曉不是那樣的人，否則在謝禮有難時，她早就跟自己和好了，謝禮也不會舍了下半輩子的前程和他做交易要保她。

  　　孟曉又問：“那如果，我永遠喜歡謝禮呢？”

  　　楊易隻是搖頭，什麽都說不出口。他還是男人，心裏妥協嘴上也說不出口。

  　　孟曉懂了，深吸一口氣，這是她唯一一次拿起戒尺卻不想打楊易，起身走過去，把它又放回原處。

  　　剛放下，楊易就衝過來從背後抱緊她，手臂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勒的孟曉喘不過氣來，才有些放鬆。

  　　“曉曉，謝謝你……謝謝你！”楊易在背後抽泣，以後再也不敢說孟曉那麽喜歡他，永遠不會離開他了。

  　　他迫切想要向她證明自己的愛意，像最開始表白那一天，他緊張到顫抖。

  　　而孟曉在這樣的熱情包圍之餘，想起了剛剛那個手機裏的短信，短信上麵還有紅點，是早上發過來的，楊易應該沒有看到。

  　　“大寶，我撐不住了，什麽牽掛都沒有了，隻有你安穩我才放心，聽我的話，寶寶。”謝禮的號碼，或許還不知道手機已經在楊易手裏。

  　　當初續租那個房子，完全是出於以後好藏東西，畢竟楊易的認知裏根本不會想到那個地方，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他發現了。

  　　寶寶。

  　　為了這兩個字，願意和謝禮在一起，現在這兩個字同樣出於謝禮之口，她能做的就是最後一次聽他的話。

  　　和楊易在一起，他才放心。

  　　“曉曉，曉曉，我愛你，我愛你。”他呼吸炙熱緊湊，生怕她不相信他所言，整個過程都在重複這幾個字。

  　　謝禮說過很多話，唯獨沒有說過愛她。

  　　思緒被楊易奪走，孟曉最後任認命。

  　　遺憾啊，沒能讓陽陽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