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領帶

  　　海市沒有夜晚，白天是日光，晚上是燈光。

  　　孟曉坐在副駕駛指路，楊易就聽話開車，從東到西，從南向北，沒有目的，就是隨便開，想到哪邊就轉去哪邊。

  　　從他們認識的便利店，再到她打工的酒吧。

  　　孟曉一言不發，楊易心裏發虛，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咳……曉曉，你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們去吃海鮮好不好？”楊依提議，這季節是海鮮最肥的時候，以前她喜歡海鮮，總是因為沒錢隻能買幾隻凍熟的河蝦過過嘴癮。

  　　孟曉搖頭，指了一個目的地，是那個很貴的商場。

  　　兩個人把車停進地下車庫，坐電梯去了二樓。

  　　二樓是男裝，世界各地的名牌在這裏匯集。

  　　保安圍繞著頂尖品牌，控製進店的人流量，隨時觀察是否有動亂出現。

  　　男裝不比女裝，款式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小小一件的價格，就是她一年的生活費。

  　　楊易走進商場之後，緊張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

  　　楊幽生氣就會亂買東西，孟曉也是女孩子，應該和楊幽脾氣差不了多少。

  　　她果然隻是生他的氣，帶著他想在這裏撒火。

  　　他真是笨，居然忘了還有這一招，要等孟曉主動開口才帶她來這裏。

  　　女孩子都喜歡的東西，他怎麽沒想到？

  　　沒關係，讓她“發泄”一番，他隻負責刷卡沒有一切怨言，前幾天的不愉快都會過去。

  　　楊易心裏有了底，看孟曉的眼神也縱容了許多。

  　　孟曉帶著楊易一路走過那些品牌，停在其中一家店中，孟曉報了姓名和電話，店員退下，不一會兒拿出一條領帶。

  　　很深的普蘭底色，上麵刺繡著交叉的條紋。

  　　孟曉把領帶拿給楊易看，問他的意見。

  　　“好看嗎？”

  　　“送我的？”楊易受寵若驚，正好今天他穿著西裝，沒回家換衣服，把自己原本帶的那條取下來，伸長脖子使軟賣乖：“你幫我帶。”

  　　孟曉沒拒絕，給他戴上，楊易得意洋洋的在鏡子麵前來回欣賞，回身在來不及躲的孟曉臉上印下一個吻。

  　　“很好看，我很喜歡。”

  　　店員看到此處，也在一旁附和好看。

  　　之前接待孟曉的櫃台小姐還記得孟曉，現在看她穿的比之前好一些，但還是普通人的水平。

  　　這個男的就不一樣了，以她專業的眼光判斷。這男人身上一套西裝，少說也有五位數。

  　　還真是被男人PUA了呀，櫃台小姐惋惜。

  　　孟曉皺眉，手指在領帶上的花紋比劃。

  　　她永遠帶不起領帶，打領帶的手藝卻很好，真諷刺。

  　　“這裏條紋交叉，是一個M和X，合起來就是我的名字。”孟曉說：“年前你升經理，我想你在那麽大的公司上班，一定不能丟了麵子，所以就設計了這條領帶送給你。”

  　　訂做比現買貴了許多，孟曉一時間後悔。

  　　MX，孟曉。

  　　“攢了小半年才攢夠了錢，第一次進商場，就是給你訂領帶。”那天是她生日，也是她撞破楊易帶楊幽來的那一天。

  　　其實錢也不夠，尾款還差幾千，所以想著晚上去便利店打工。

  　　楊易很驚喜，對這條領帶更愛不釋手。

  　　招手找來服務生結賬，定金一萬，尾款一萬八千，整條領帶加起來兩萬八千塊。

  　　“我的傻姑娘，這麽貴的東西竟然不給自己買，以後不準這樣了。”算了算時間，做這條領帶的時候，他們都還處於貧窮期，她能舍得花這麽多錢給他準備禮物，他居然還混蛋的懷疑她的用心。

  　　莫說男女朋友，平常夫妻之間，存下的私房錢也很少給對方買東西，隻有孟曉這傻姑娘，兼職打工的薪水，忍心給他買領帶。

  　　孟曉覺得楊易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傻，才會想花那麽多錢，請別人幫她做這條領帶。

  　　什麽大師純手工製作，做工還不如她學校的那些“搶錢”的同學。

  　　“這是今年送你的生日禮物。”孟曉道。

  　　楊易疑惑：“生日？那為什麽今天給我？”

  　　他的生日還有一個月，不如到時候給她買個平層，當做獎勵。

  　　她若喜歡別墅，也可以。

  　　孟曉笑而不語，帶著楊易從電梯下去，一樓全部是女士用的品牌。

  　　她帶著楊易走到那個熟悉的櫃台，回答他之前的問題：“因為咬牙給你定訂領帶的那一天，在樓下遇見你給你妹妹刷了十萬。”

  　　此話一出，楊易全身浸涼，難以置信她竟是在那時候就知道他對她有所欺騙。

  　　“那天我從學校過來，坐公交花了兩塊錢，頂著大太陽走了四十分鍾。菜市場和老板殺價，一隻雞便宜五塊，一把香菜便宜三毛，開心嗎？你的領帶就是這樣省出來的。”

  　　脖頸的領帶漸漸收緊，宛如絞刑架上的繩索，漸漸收緊讓楊易窒息。

  　　“曉曉……對不起……”

  　　孟曉搖頭，手裏拿著一隻可以試色的口紅，牽起楊易的手解開他的袖口，在他手臂上輕輕一劃。

  　　鮮豔的紅色，櫃台小姐曾和她解釋說，這種顏色是很流行的“正宮娘娘色”。

  　　孟曉向來討厭這樣的宣傳詞語，當對方隻有你一個人時，根本沒有所謂正宮這一說，隻有他有不少女人時，才需要證明自己的地位。

  　　這個詞，表麵奉承女性地位，實則彰顯著男權社會，女性的悲哀。

  　　“楊易，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對不起’來道歉的。那條領帶就當做是這次酒店你幫我的謝禮，以及我父母離世那段時間你給我的五萬，剩下的權當做我這三年的保姆工資。”她折辱的自尊，這些年的心血，換來他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在她看來宛如隔靴搔癢，無法平息她的怒火，毫無實質性的意義。

  　　“如果你覺得五萬不合適，那麽等我手頭鬆了，可以還給你。”她現在沒錢，和他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如南柯一夢，金銀手中過，卻一份都沒留下。

  　　從此以後，各不相幹，她才能安心走自己的路。

  　　“別再來找我了，如果你還想去看看，你和李若溪曖昧之時，我睡在哪一間ATM機旁邊，你就繼續跟著我。”孟曉放下口紅，楊易手臂上一條鮮豔的紅色，像一道傷口蜿蜒而下。

  　　不會致命，卻傷人。

  　　楊易不管這些，追出去。

  　　拉住孟曉的胳膊，將她一路拉至車裏，鎖上車門。

  　　“你要怎麽懲罰我都沒關係，你對我控訴你的委屈我也接受，但是你卻不給我彌補的方法，分手，我不同意！”楊易雙眼通紅，手臂上的口紅印透過袖子滲出來，格外恐怖。

  　　“曉曉，你不能這麽殘忍！我做錯了事情，我接受懲罰，我會改，我不分手！”情侶之間吵架鬧分手，他也給她時間緩和，可是她為什麽隻記得他的不好，為什麽不想想這些年他的好？

  　　“我還年輕，除了你沒有經曆過別的感情，也會有犯錯迷茫的時候。我知道做錯了要道歉要改，可你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留！”以前那麽寬容他，現在為什麽這樣鐵石心腸？！

  　　楊易絕望，祈求。

  　　“曉曉，你說過隻愛我的，給我一次改錯的機會，好不好？”他承認她這些年的溫柔，讓他從心底有恃無恐，他不相信她會這麽決絕。

  　　“隨便你吧。”孟曉無意爭執，她的生活中，從來不會和別人反複強調一件事。

  　　“人沒了愛還可以活著，楊易，我沒了你隻是沒了愛，不是沒了命。”她不會再愛任何人，她愛人的心枯竭了。

  　　他不接受是他的事，她要說的就隻有這些。

  　　“而你，隻是少了一個最蠢的候選人，別表現的沒了命一樣。”孟曉扣上安全帶，道：“送我回去好嗎？讓我省兩塊錢車錢。”

  　　她是故意的，用兩塊錢惡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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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