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低著頭，隔她很近

  　　他沒有錯。

  　　沐念汐也沒有。

  　　但就是沒辦法在一起，他們都在為上一輩的恩怨買單。

  　　謝宴池凝視了她好一會，雙指捏著領扣用力繃開，俊臉也慢慢轉開，看向了牆角。他在極力忍耐著情緒，他明白要讓她一時間接受現實很難，在她的小腦袋裏，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中間沒有過渡線。

  　　他還能怎麽辦？

  　　“謝小叔，你以後會找到很好的女朋友的。最近這段時間，謝謝你，我過得很開心。”沐念汐仰著小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眉眼。

  　　斷得徹徹底底，以後大家就當陌生人吧。

  　　“我帶下去丟，你回去休息。”沉默了一會，他再度看向了沐念汐，不由分說地接過了她手裏的垃圾袋。

  　　他低著頭，隔她很近，滾燙又熟悉的呼吸聲拂過她的耳邊，

  　　沐念汐往後躲了躲，身體可以忍耐對他的思念，但心不可以。他再靠得近一點，她會忍不住抱他的。但隻要想到父親在麵對他家人時必須忍耐嘲諷和欺辱，她就難受。

  　　謝宴池在她麵前站了一會，說道：“上去吧，我看著你。”

  　　他話音才落，沐念汐轉過身就往樓上跑。

  　　狹窄昏暗的樓道上，全是她的拖鞋敲打出來的噠噠聲，不停地往謝宴池的心上敲打。

  　　下了樓，他把垃圾袋丟進糊得看不清顏色的巨大垃圾箱裏，轉頭看向樓上。這垃圾箱位置正對著她的窗口，現在是夏天，這氣味衝上去，連窗子都開不了。

  　　沐念汐從五歲起就不再怕吃苦了，她怕和家人分開。所以這時候他想讓她跟他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安排人，把小區裏的垃圾箱清理一下。你讓他們物業來看看，能住人嗎？”他上了車，滿臉怒意地給陳耀打電話。

  　　“啊？垃圾箱沒有清理？我現在就去找老安。”

  　　陳耀顯然沒有弄清楚狀況，老安是謝宴池公寓的物業經理。

  　　“是沐念汐這兒，動靜小一點，別讓她知道。”謝宴池揉了揉眉心，情緒稍稍平複了一點。

  　　手機那邊靜了會兒，陳耀小心翼翼的聲音這才再度傳了過來。

  　　“為什麽不讓她知道呢，你做了才能打動她。其實你可以和她父親開門見山地談一談，請他吃個飯，談一下你和沐小姐的婚事。沐小姐是真心喜歡你的，隻要他點頭，其實就好辦了。”

  　　謝宴池沉默地掛斷電話，抬頭看向樓上。

  　　他不是沒提這事，但沐念汐都不回話，想上樓去直接找沐海潮，但又擔心沐海潮排斥他，反而激化矛盾。

  　　換成別的事，他大刀闊斧的就把對方給辦了，可現在他能把沐念汐怎麽樣，她仰著小臉，睜著紅通通眸子看著他，他就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辦？

  　　自己忍著唄。

  　　從小區出去，沈靜琪的電話打了進來。她和謝媽媽現在已經搬進了新建成的小院落裏，白天上班，晚上回去陪伴謝媽媽。謝媽媽很依賴她，清醒的時候會教她裁衣做飯，糊塗的時候也隻認她和謝宴池。

  　　“幹媽睡著了，她想讓你明天早上陪她吃早餐，我正在發麵團，明早吃春餅好不好？”

  　　“知道了。”謝宴池掛掉電話，啟動了車。

  　　從醫院裏給的檔案來看，找不到半點沐海潮的入院痕跡。官方資料上也隻有方唯音的名字，甚至拿著方唯音的血去配型，也給他同一個答案，配型完全吻合。不過當時主刀醫生早就辭職，移民去了國外，現在，隻要找到主刀醫生就能水落石出。

  　　若真的是方唯音她們搗鬼……

  　　媽的，毀滅吧。

  　　俊臉覆著寒意，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如脫韁的獸，一頭紮進了無邊的夜色裏。

  　　……

  　　沐念趴在窗口邊，看著他的車開走了，這才縮回了小床上。小手習慣性地摸向枕頭邊，但手落空了，沒能拿到她的一隻耳小兔子。

  　　一隻耳是她過去十五年裏的精神支柱，是謝宴池在夜色裏的化身。

  　　現在她沒有一隻耳，也沒有謝宴池了。

  　　她發了會兒呆，默默地躺下去，握著手機翻論壇。上麵有創業比賽的的動態，原本她退賽引發了很多討論，一開始還有好多亂七八糟的猜測和嘲諷，更不乏詆毀和謾罵。可那是謝宴池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很快就清理幹淨了，隻留下了她和他的全照。各種側麵和背麵的角度，怎麽看怎麽完美。

  　　“哎。”她歎了口氣，關上了手機。

  　　“念汐，你要是真的喜歡謝宴池，爸爸沒關係的。先別說欠人家錢，就算是朋友，捐個腎也應該。”房間裏傳來了沐海潮的聲音。

  　　沐念汐盯著花布簾看了好一會兒，小聲說道：“爸爸，若就這樣在一起，他們家隻會更看不起我們。我不想那樣，我也不想原諒他們，我想到那些事就覺得很惡心。”

  　　“那沐嶺怎麽樣？這孩子很不錯，我很喜歡。”

  　　“我隻拿他當越嫣的哥哥看。”

  　　房間裏靜了會兒，沐海潮又開口了。

  　　“程路笙呢？你喜歡嗎？他哥哥說，想提親。”

  　　“不喜歡。”沐念汐頓了會兒，說道：“爸，咱們先努力掙錢吧，買個好房子，把你養老的錢掙出來。”

  　　“好，爸爸聽你的。”沐海海很乖地閉上了嘴。

  　　沐念汐翻了個身，小床嘎嘎地響了起來。

  　　二手三手收來的貨，終是沒有謝宴池給她的粉色大公主床來得舒服，狹窄還愛搖晃，動一下就嘎嘎怪叫著笑話她。

  　　為什麽偏是謝宴池的媽媽呢？

  　　沐念汐用力摁住了額頭，她頭脹得快要裂開了，裏麵全是謝宴池在晃動，隻有這樣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摁緊，才會好過一點。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

  　　沐念汐醒來的時候，又是七點，廚房裏飄著蒸雞蛋的香，沐海潮把早餐做好了。

  　　“爸你怎麽起這麽早。”她揉著眼睛走進了廚房，隻見灶上的鍋正滋滋冒著濃白的熱汽，沐海潮正站在泛舊的小木桌麵前削蘋果，一塊一塊地切好，放在小盤子裏，還插上了小牙簽。

  　　“你怎麽不多睡會兒，又不用上班。那你幹脆吃了早餐再去睡。”沐海潮把蒸雞蛋從鍋裏端出來，燙紅的手指往耳垂上捏了捏，笑嗬嗬地說道：“我先去上班了，中午給你回來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