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眼底一片黯色

  　　“到了。”沐念汐帶著謝宴池爬到頂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叔累了吧。”

  　　“沒老成那樣。”謝宴池淡淡地掀唇。

  　　“是，年輕力壯。”沐念汐笑得眼兒彎彎，正把鑰匙插進鎖孔時，門一下從裏麵打開了，越嶺站在門口，擰著眉看著謝宴池。

  　　“謝先生，這麽早。”

  　　謝宴池深瞳微斂，不動聲色地往房裏看。

  　　越嫣的罵聲從裏麵傳了出來：“和好是不可能和好的，謝宴池就是比你強一百倍。”

  　　越嶺想掐死越嫣的心都有，他冷下臉，扭頭看向越嫣：“你少說幾句行不行。”

  　　“你還瞪我……”越嫣氣衝衝地嚷著，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小叔叔來了，”她尷尬地抓了一把睡得像雞窩一般的卷發，攏緊了泛舊的睡裙，轉身就跑：“汐汐你招待小叔，我去換衣服。”

  　　謝宴池挑挑眉，從越嶺麵前走了進來。

  　　房間不大，頂多四十來平，硬生生擠出兩室一廳。收拾得很幹淨，看得出是出自沐念汐之手。她小時候就能把自己住的小雜物間收拾得整整齊齊，還會采幾朵野花放進撿來的玻璃瓶裏。

  　　那時候她才六歲呢。

  　　如今大了，手更巧了，小小的客廳又溫馨又整齊。

  　　“小叔你坐。”沐念汐跑進房拿了條新毛巾出來，墊在沙發上，招呼謝宴池坐。

  　　“矯情。”越嶺看到這一幕，立馬不自在了。

  　　“學長你回你家去。”沐念汐不高興了，催著越嶺回去對麵。

  　　“不用坐，看看你房間。”謝宴池在客廳陽台轉了一圈，回到了二人麵前，“有點好奇，你現在生活是什麽樣子。”

  　　沐念汐笑眯眯地推開自己的房間，說道：“我住這間，小叔叔盡管看。”

  　　一大早她就把自己的小床收拾好了，那隻一隻耳小兔子坐在枕頭上，很神氣地看著門口的兩個人。

  　　沐念汐看到小兔子，心裏一慌，連忙過去抓起它，把它塞進了被子裏。

  　　“小時候那隻？”謝宴池看著她問。

  　　“嗯。”沐念汐不好意思地點頭，末了，又趕緊解釋道：“隻是抱習慣了。”

  　　謝宴池的視線在她麵上停了幾秒，慢慢移開，長腿抬起，緩步走到了小床前。

  　　“小叔去客廳坐吧，你不是低血糖嗎，我給你燉點糖水。”沐念汐捏著衣角，步步跟緊在他身後。

  　　謝宴池突然停下腳步，淡聲道：“糖水就算了，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

  　　“不大啊……”沐念汐有些茫然，他不是隻有二十七嗎？

  　　“汐汐，過來。”越嫣已經收拾整齊了，腦袋從門口伸進來朝她擠眼睛。

  　　沐念汐回到門口，問道：“怎麽了？”

  　　“你小叔叔來幹什麽？”越嫣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沐念汐搖頭。

  　　這麽早出現在這裏，確實有點奇怪。

  　　“收收東西，跟我過去。”謝宴池手指在衣櫃上輕叩了幾下：“該帶的書、玩偶，都帶好。”

  　　“你要搬走？”越嫣震驚地問道。

  　　“小叔叔要出差，我幫他去看幾天房子，家裏有寵物要喂。”沐念汐解釋道。

  　　“嚇死我了。”越嫣拍著胸口，長長地呼了口氣：“那明天還要去賣場嗎？”

  　　“去啊。”沐念汐說著，從衣櫃裏拖出自己的小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電腦放M，L，Z，L，進去。

  　　她的衣服很少，一年四季，每季兩套。鞋就更不必說了，就三雙，冬天一雙，春秋和夏各一雙。十六歲去上大學的姑娘，連餐廳洗盤子都不要她，覺得她白淨，幹不了力氣活，生怕她摔壞了碗碟。苦過之後，她就特別地節省，就怕哪一天又遇到山窮水盡的時刻。

  　　謝宴池在一邊看著，眼底一片黯色。他走到了小衣櫃前，慢慢地拉開櫃門。白色連衣裙掛在正中，兩邊各掛了兩件衣服。靠右邊是一件冬天的黑色棉襖，襖子褪了色，衣縫處鑽出了星星點點的人造絨。

  　　他盯著那件黑襖子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過身看向她。眸底，一簇火苗兒竭力地收斂著。

  　　明明給了她錢！怎麽連冬裝都隻有一件！

  　　“小叔叔你坐啊，我馬上好。”沐念汐背對著他，用力把箱子蓋起來，捏著斷得隻剩一半的拉鏈一點點地拉緊。

  　　“別收了。”謝宴池拉起她的手腕，側身從床上拿起那隻小兔子，牽著她往外走。

  　　“啊？可是……”沐念汐眨巴幾下眼睛，有些懵。

  　　“換新的。”謝宴池嘴角抿了抿，又道：“你知道我有潔癖。”

  　　沐念汐的話全都吞了回去，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還有書，還有電腦……”

  　　謝宴池把她的手又握緊了一些，帶著她快步往外走去。

  　　剛去國外的時候，他十六歲，父親凍結了他的卡，派了好幾個保鏢盯住他，除了學校和家裏哪裏也不能去。好不容易站穩腳跟之後，他開始給她打錢。那些錢不多，但是可以讓她生活的。如今想想，信沒到她手裏，錢一樣沒到她手裏。

  　　“我讓陳耀拿，你先跟我回去。”謝宴池頭也不回地牽著她往樓下走。

  　　步子很快，再呆一會，他怕自己會劈了那個衣櫃。

  　　一瞬間，沐念汐有些懵。

  　　這麽生氣，是嫌她動作慢？

  　　“那張卡呢，給我。”他抿了抿唇角，轉頭看她。

  　　“前陣子丟了，還沒補辦。辦好了我再還給你。”沐念汐一下就磕巴了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

  　　但凡她情況好一點，她那小衣櫃裏不會隻有幾件泛白的衣服！

  　　“馬上就補辦好了，”沐念汐見他依然深瞳寒涼，不安地解釋道：“明天我就去補辦。”

  　　“丟了可以掛失，掛失之後再辦新卡。”他喉結沉了沉，低聲道。

  　　“我知道。”沐念汐眼兒彎了彎，抬起兩根細指在他眼前晃：“我自己會辦好的，真的。”

  　　“我來辦。”謝宴池握住了兩根白細的手指，頓了好一會，這才放開。

  　　“陳耀你到沐念汐這裏來一趟，把她的箱子拿到我那兒去，我帶她出去一趟。”他走到了前麵，拿著手機給陳耀打電話。

  　　沐念汐握著小兔子跟在他身後，兜裏的手機嘀嘀地在響，是越嫣發來的微B熱搜截圖，圖上是方唯音和謝宴池吃飯的照片，標題是當紅女星戀情曝光，二人互相喂食盡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