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砸門
作者:錦悅      更新:2023-08-31 22:15      字數:2260
  第25章 砸門

    月光透過青石屋簷散落下斑駁的月光在那高掛在廊下的燈籠上。

    微弱的燭光映照在長廊那鏤空的牆壁之上,路過的陰影映襯在那長廊下的灰牆之上,夾著寒涼的夜風。

    倒是叫人生起了一層薄薄的寒意來。

    入了正屋,秋韻取了那擱在黑漆黃花梨木圓桌上的火折子,將屋內的油燈逐一點亮。

    宋錦悅身子疲乏地靠在軟榻上,示意秦綰同那幾個嬤嬤落座。

    待屋內徹底亮堂如白晝,秋韻這才至小姐跟前伺候。

    宋錦悅輕聲吩咐道:“取五兩銀子來,每一位嬤嬤都賞一兩銀子。”

    幾位婆子相互對視一眼,忙起身行了一禮,一個個笑著推拒道:“二小姐,這些都是老奴們應當的,不必這麽……”

    宋錦悅正了正身子,垂著眼簾擺了擺手,“這些是我賞給嬤嬤們的,嬤嬤們且安心收下,也好叫我安心。”

    一句話,叫幾位嬤嬤一時笑著連連稱讚了幾句“二小姐寬厚仁善”,這才又行了一禮各自從秋韻手中接過了一兩碎銀。

    嬤嬤們平日一月的月錢也不過才五百文,這一兩是她們幾個人兩個月的月錢,如今得了這意外之財。

    心下難免竊喜,揣在懷裏的碎銀仿佛冬日裏頭用來暖手的手爐,這股子暖意直直暖入心坎。

    又道了謝,這才告辭退了出去。

    宋錦悅隻覺得眼皮重重地往下拉著,一雙素手掩在唇間,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可她還不忘囑咐秋韻道:“秋韻,先帶秦小姐下去歇著罷。”

    秋韻原本想伺候小姐歇下後再帶著秦小姐回去,既然小姐發了話,她便隻好回道:“婢子這就帶秦小姐下去歇著。”

    秦綰也知宋錦悅今日確實累著了,故而行了一禮,跟著秋韻從正屋退了出去。

    宋錦悅眼皮沉沉茸拉下來,側頭靠著身後的軟靠,意識漸漸迷離。

    狹長的餘光裏瞥見了了門口那一抹來勢洶洶的寒意,叫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一下子便精神了起來。

    “二小姐今日可是好大的威風!”沈氏一入門,冷嗤了一聲,話音裏陰陽怪氣。

    宋錦悅緩緩起身,慢悠悠理了理裙擺,垂下手時,恭敬朝沈氏見了一禮,“母親大晚上的怎地過來了?”

    沈氏“哼”了一聲,搭著趙嬤嬤的手自顧坐到了主位上。

    宋錦悅緩緩轉過身子,垂下眼簾坐到了沈氏下手的位置。

    “啪”!

    沈氏一手端過桌上的青花瓷茶盞就朝地上砸了過去。

    宋錦悅微微挑眉,看著那濺了一地的青花碎瓷片,她屋中的茶盞可都是宮裏的巧匠做的,在京城市麵上並不曾流通。

    姨母曾說,她既然生在這金玉軟枕的國公府裏,自然用度也要同旁人不一樣些。

    其實她明白姨母的用意,隻是不想叫外頭有心人知道她得喜好罷了。

    她年幼喪母,府中那時還沒個繼母,亦沒能料理後宅的管事,故而姨母擔心她被旁人攛掇著。

    學了那些話本子裏的故事,不過是些養在深閨的小姐們受了花言巧語的蒙騙,同旁人私相授受。

    可到底吃虧的是小姐。

    這些話,姨母不便明說,可為著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無不防患於未然,她以前不懂,後來經曆多了,這才恍然大悟。

    姨母為了她,真真是用心良苦。

    “母親,這青花瓷可是皇後娘娘賞賜的。”宋錦悅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了擦白皙的玉手,眼瞼都未抬一下、

    她隻垂頭自顧瞧著裙擺,可那語氣裏便帶了三分寒意。

    沈氏心下一跌,輕咳了兩聲,沒有接話,因著方才大女兒在她屋裏哭鬧了一場,又聽說這小賤人回來了。

    這才怒氣衝衝尋了來,她抱了十足的把握。

    可才到明築軒,見春嬋同雲杏兩個婢女跪在地上,抬眼再往上看去,隻見地上那斷成了三五截的黑漆木門。

    沈氏的心頭的血便直衝頭頂,明築軒那可是近百年的黃花梨木!當年章氏生下這女兒時,國公府上下歡喜。

    國公爺特意從外頭尋來了難得一遇的這近百年的黃花梨木,攏共就那麽一顆!

    最後全用在了明築軒上,如今門壞了,不用她說,國公爺自然發話要命人來換上新的。

    可如今的行情,這近百年的黃花梨木那是有價無市!還極為難得!

    如今國公府沈氏當家主母,花的雖是公中的用度,在沈氏眼中,那都是她的,更是她的夕兒的!

    如今要添上這麽一大筆的支出,怎能不叫沈氏一時氣昏了頭?

    “母親也是氣惱了,這才一時不察失了手,悅兒就不用同母親計較這些身外俗物。”沈氏眉眼淡淡。

    話裏話外不提皇後一句,卻字字句句扯到宋錦悅身上。

    她這是擺明了,若是宋錦悅計較此事,便是不將她這嫡母放在眼裏,砸東西的是沈氏,可最後按著沈氏的意思,反倒叫宋錦悅自己忍下這莫名其妙的怒火。

    宋錦悅唇角掛著笑,可那眸底寒光猶如隆冬裏的厚雪。

    叫她忍了?

    笑話!

    “母親,我這屋裏的一應物品皆是在姨母宮中登記在冊,如今缺了、少了,自是要回稟入宮的。”

    沈氏氣的後槽牙直打顫,這小賤人如今怎麽是越發不好拿捏?

    “怎麽?你莫不是希望母親入宮請罪不成?”沈氏的音調也冷了幾分,眼底透著寒芒。

    宋錦悅微微抬頭,看向沈氏,笑著搖頭,緩緩說道:“女兒哪敢……不過外頭采買添置的東西,難免叫女兒有些不喜……”

    沈氏眼瞼突突直跳,她這意思是同自己要錢?

    沈氏沒有吱聲,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

    “聽聞母親屋裏有一樽上等的白玉觀音,可否賞了女兒?”宋錦悅一雙杏眸彎如月牙,麵上沒有半分不敬。

    沈氏方才聽她說了前半句,麵上才浮現的笑意,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竟然打的是那樽白玉觀音的主意!

    “不成!”沈氏脫口而出,眼裏的光漸漸淡了下去。

    宋錦悅俯身,白皙纖長的手臂在那湖水青色的袖筒中若隱若現,蔥蔥玉指輕抬,從腳邊撿起一塊碎瓷,將其把玩在纖長的指間。

    全部的視線也隨之落在那上頭,眼底湧起絲絲哀愁。

    “姨母瞧見這碎瓷盞倒是不打緊,可若是知曉了大姐姐……”

    宋錦悅猛地抬起頭,看向主位上的沈氏,“母親,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