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一束洋桔梗
作者:邊紀琛薑茶茶      更新:2023-08-28 21:33      字數:3493
  第494章 一束洋桔梗

    什麽什麽什麽??

    薑茶茶都震驚了。

    她在想,他到底怎麽能頂著一張高貴冷豔的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她在想,不愧未來的身份就是霸道總裁,霸總的語錄那可是張口就來啊,都不用她教。

    她腦袋像陳舊的上世紀的古董電腦,買機即是死機。

    邊紀琛說完,便緩緩起身,他一走,剛才那個讓她緊張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的壓力瞬間減緩了很多。

    一卡殼,薑茶茶都快忘記自己一開始過來的目的是什麽了。

    什麽叫不喜歡這個答案?

    薑茶茶沉思半晌,便問:“你想要聽什麽樣的答案。”

    邊紀琛側著身,看了過來。

    她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你隨便提出個標準來她保證能回答得讓他滿意。

    薑茶茶覺得自己笑得夠狗腿了,飯店裏麵的迎賓員可能都沒有她笑得這麽燦爛。

    她真的快把腮幫子笑僵了。

    可是邊紀琛看了她一會,便默默地移開了臉。

    又是在那不說話。

    好高冷。

    薑茶茶撓撓頭,她說話也沒頭沒尾,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她又冷不丁地問:“你到底在生氣什麽?”

    這些天,都在生氣什麽?

    那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聽完,邊紀琛的身形一頓,他又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

    他又盯了好久。

    這十幾秒,薑茶茶覺得漫長得好過她的一輩子。

    “你慢慢想。”

    他最後看了她一眼,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他走的時候,薑茶茶覺得他人是氣的,因為從他的側臉看過去他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下頜線也繃得很直。

    他不喜歡情緒外露,是喜是悲,他臉上都是淡淡的表情,而很少像這樣完全冰冷著一張臉。

    薑茶茶在想,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而另一方麵,她又覺得邊紀琛好像鮮活了不少,至少他會動怒,會不開心的時候就冷著臉,也會有賭氣耍性子的時候。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對什麽都不冷不淡的,采取一種漠不關心的旁觀者的狀態,就好像他與這個塵世脫離了出來。

    但是,邊紀琛到底生氣什麽啊啊啊啊!

    她走後,剩下薑茶茶一個人在那煩躁地揉頭發。

    與此同時,另一個門口則站著兩道人影。

    夕陽將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站在最後麵的是,是個穿著正式黑色西裝的墨鏡男人。

    “少爺……”

    而他的身前,則站著一個容顏華麗到許多女生都自愧不如的矜貴少年。

    他肌膚,呈現著過曝的白。

    他像常年躲著陽光,像吸血鬼一樣,隻有唇上呈現著正常的血色。

    他就像掛在複古牆壁上的一副奢靡華貴的畫。

    可惜,這麽好看的人,心卻是黑的。

    他的心吸飽了墨汁。

    保鏢看著他,心髒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少爺…你沒事吧……”

    半個小時前。

    喝著中藥的程槙,到喝了一半的時候,突然就提出不想喝了。

    他們家少爺就是這樣,就連脾氣都古怪得莫名其妙,有時候覺得他太嬌貴了有點太難以伺候。

    每次吃藥都要讓他們這些人愁上很久。

    本來是用來讀書的教室此時卻沾上了濃稠的苦澀中藥味,但他那群同班同學都早已習慣了。

    他們不覺得什麽,而程槙也絲毫不會覺得自己喝藥會不會影響了其他人。

    他是自我的。

    很多藝術家,都是自我的,而程槙似乎要更嚴重一些。

    他好像永遠都堅持己見。

    如果你說了自己的觀點,他就會幽幽轉過頭來,然後評價一句——

    “垃圾。”

    你會很氣憤,因為眼前的少年是不尊重的人的。

    但是他看你時候輕蔑的眼神,在那張臉上卻顯得無比冷豔綺麗。

    你又有這樣一種感覺,就是被這樣漂亮到如同惡魔吸血鬼的少年罵一罵,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

    漸漸的,你又會覺得,能被他罵是你的榮幸。

    而這次,他吃完藥,那張像瓷器般精致的臉上出現了濃濃的厭惡,他擱下碗,便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過了很久,他突然呢喃了一句。

    ——他們的少爺破天荒地提出要吃糖。

    他們都覺得駭然的原因是,自從他們家大少爺年幼喪母後,他對糖果這種甜絲絲的東西便厭惡到了極致。

    而今天,他卻破天荒地提出要吃糖。

    保鏢瞪大了眼睛,在心裏思索著為什麽。

    而程槙托著腮,目光百無聊賴地看著桌麵。

    他說,“藥是苦的,總要吃糖的。”

    他的語氣更像是勸自己放下了什麽東西。

    於是程槙破天荒地在校外進了一家超市,他人生第一次出現在琳琅滿目的各種糖果麵前。

    他僵硬住了身體。

    其實他早已忘記十幾年前,那個醫院的小女孩給他吃的是什麽糖果了。

    什麽味道的,他也忘了。

    他隻記得當時,糖像要把他苦澀的舌頭給融化掉,隻剩下了甜絲絲的液體,從喉嚨一路流下去,像要把他發苦的心髒也給一同融化掉。

    隻要是糖,都會是甜的吧。

    他隨便挑選了幾樣,都各自買了一點。

    走出門的時候,他撕開塑料包裝,沒什麽表情地往嘴裏丟了一顆。

    然後像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艱難地咀嚼著食物,他同樣的,麵無表情地品嚐著。

    對他來說,好像不是在吃東西,更像是在得到一種感覺。

    他站在路邊,雌雄莫辨的臉叫每個過路的人都為此驚歎,就像童話裏描述公主的美貌那麽的誇張。

    可他不是什麽公主,他是人生變得畸形的落魄王子。

    他親手寫著自己的黑暗童話。

    在他的童話裏,那位可憐的王子變成了惡魔。

    他的心髒變成了可怕的野獸。

    他看天是灰暗的,看人是險惡的,就連他自己,也變得人不是人。

    他的舌頭一點一點融化硬糖。

    是甜的。

    可是怎麽也找不到小時候的感覺。

    程槙又望向對麵公交站上麵的廣告牌。

    上麵赫然顯示著他在音樂廳舞台上親吻天使少女的照片。

    他嘴裏含著糖,雙手插在西褲兜裏,在那看著。

    此時路過的一個小學生突然震驚地發現他跟對麵廣告牌上的男主長得一模一樣,但又不確定他倆是不是同一個人,他揉了揉眼,在那猶豫著。

    保鏢此時上前道:“少爺,旁邊有一家花店……”

    程槙回過頭。

    超市旁邊確實有一家花店。裏麵的花都很新鮮,白天的情況下裏頭也開著明亮的燈光,輝映得裏麵如同另一個溫暖的世界。

    “要不要買一束花給薑小姐?”

    即使他們昔日的大哥小江在某一天搖身一變成了赫赫有名的千金大小姐,這樣的信息量到現在他們都無法消化。

    但即使這樣,他知道,無論是保鏢時候的小江,還是大小姐薑茶茶,少爺對她們,都是不一樣的。

    程槙的尖牙咬碎了嘴裏的硬糖,他偏過臉,“為什麽我要跟她買花?”

    保鏢眼皮猛跳。

    他分明就看到了自家少爺在說完了這句話,那眼神啊不停地往花店那邊瞅。

    於是保鏢狗腿一笑,“當然是獎勵一下薑小姐了,獎勵她平時為少爺那麽勤勤懇懇地工作。”

    程槙這才別扭地鬆開了眉,他的眼眸這才重新轉了過來,他勉為其難地道:“那好吧。”

    秋天花店的花可選擇的很少。

    最後程槙挑選了一束洋桔梗。

    坐車回學校的路上,保鏢發現平時嬌慵的大少爺似乎變得拘謹了很多。

    他竟然破天荒地要了個鏡子,在那照。

    知道自己容貌出眾,但平時程槙是一個很少照鏡子自戀的人。

    而今天,他竟然照了好多次鏡子,當被發現自己在擺弄著自己的發型的時候,他的動作就僵硬住了,然後傲嬌地偏過臉。

    伸出手,piu~就將鏡子扔的遠遠的。

    保鏢:……

    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白色的洋桔梗就被他扔在了一旁,沒去碰。

    他托腮,又看向窗外,平時像隔了毛玻璃的眼終於出現了點鮮活的東西。

    他神情懨懨的,眸裏卻出現了可愛的難以為情,但他卻用力地在抹去自己這些偷偷出走的情緒,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抹也抹不去,因為他黑發下的耳根已經默默紅了。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偏過臉。

    “這樣不會讓她覺得我喜歡她吧?”

    保鏢用了很多話來安慰他,這才讓他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可是進了學校,到了學生會辦公樓樓下的時候,程槙精致的臉上卻出現了煩躁的鬱氣。

    “她真的不會覺得我喜歡她嗎?”

    保鏢再次保證:“不會的少爺。”

    他爬上了樓梯。

    他的發型整理好了,領口的紐扣也係得完好無缺,人生第一次送花,還是送給薑茶茶,程槙的眉間滋生了點戾氣。

    可當他站在門口時,這抹戾氣卻消失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心就安靜了下來。

    他懷裏的洋桔梗美麗大方,白色的花瓣在冷清的秋天無聲地吐露著清香。

    他心髒跳得好快,剛要走進去的時候,他的身形卻頓住了。

    他看見了窗下的一男一女。

    一開始,窗前的兩人是麵對麵站立著。

    可是很快,那男人彎腰靠近了少女,雙手撐在她的兩旁,像是要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裏。

    保鏢吞咽了口水。

    “少爺……”

    這花還送嗎……

    程槙冷漠地看著,手裏的花被他揉成了個稀巴爛。

    下一秒,他將這純白的洋桔梗丟了出去。

    “把它扔了。”

    而與此同時,辦公室的聞淮止則始終沉默地盯著監控畫麵,從邊紀琛一個人的時候,看到兩人相遇,再看到邊紀琛走人。

    最後,他看到了薑茶茶獨自坐在椅子上的一幕。

    最後,他關掉了電腦屏幕。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煙味。